第二天，席炎承还真陪我去了养老院。
一路无话，我更是大气不敢出，生怕又惹某人犯病。
眼睁睁地看着十万块钱交到养老院负责人手里，我心尖尖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到不是舍不得这钱，而是我现在最最需要的是能搬出去住呀。
“老人家最近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只是一直不停地念小染这个名字，大概是想你了吧。”负责人打了收据给我，笑眯眯地说。
“谢谢，我以后大概……有可能不会常来，希望你们帮我照顾爷爷。”
时间过去快十天了，我才收到一颗眼泪，看来生还无望了，我有些心灰意冷地诚恳请求。
“那当然了，如果家人有时间，谁愿意把老人送到这里来。你放心好了，有事我们会打电话给你的。”
席炎承突然开口，“为什么以后会没有时间来，只要你想来，每周都可以呀。”
我条件反射地白他一眼，狠声狠气，“你什么都不懂，就知道欺负我！”
他一怔，唇边荡漾着一丝笑意，居然没有回顶我。
那负责人微微一笑，称赞道：“何小姐真的福气，男朋友长的又帅脾气又好。”
“不不不，你误会了，他是我老板，不是男朋友。”我把头摇的给个拨浪鼓似的。
开玩笑，要席炎承做我男朋友，不如直接杀了我好不好？
对方一副“我懂”的表情，“好好好，是什么都好，只要他对你好就行。爷爷在花园里，你们去陪他说说话吧。”
对我好？阴差来接我前，没把我折腾死就谢天谢地了！
我满脸不屑地抬眼看他，正撞上他垂眸凝视着我的眼神……温柔的动人心魄……
心口一阵小鹿乱撞，我的灵魂像被收进了他的眸心，整个人有一瞬间像飘浮在无边无际的海洋，有那么一些些的舍不得移开。
又来了！又来了……再这样下去，我说不定会失心疯的！
不行，无论如何，我是绝对不能和他住在一起了！周一上班找林欢商量一下，搬去和她挤挤？
或者厚着脸皮问乐小宇错点钱？还是大着胆子去找文灏要回手机，大不了被他……
舒琝！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那种人渣连吐出的呼吸都是剧毒，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千万不能犯傻！
像个神经病一样，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跺脚，一会儿又深情款款……
终于惹得席炎承缓慢又好奇地附下身来，认真地看我，“你怎么了？在演默剧？”
瞬间清醒，灵魂归位，我气恼地瞪他，“没看出来吗？在学你呀，人格分裂！”
他弯了弯唇，伸手揉乱我的头发，“性子越来越烈了……我喜欢！”
花园里，瞎眼爷爷孤独地坐在角落里，闪动着眼睑，无助而空洞地四处张望。
我鼻头一酸，上前轻唤：“爷爷，我来看你了。”
“你是谁？”爷爷侧耳过来，警惕地问。
“我是小染呀……”不知不觉间，我好像真的与何安染溶为了一体，与爷爷之间的感情根本不用刻意去渲染，自然而然就从心里迸发了出来。
“不，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小染……姑娘，你能告诉我小染去哪儿了吗？”
我握住他的手，难过地垂眸，眼底雾气一片。
小染已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也回不来了……可这样的话，我要怎么对这个弱不经风的老人讲？
席炎承拍拍我的肩，温声劝道：“爷爷年纪大了，难免有些糊涂，你别难过。”
“你又是谁？你们到底把我的小染弄到哪里去了……你们还我小染……”
一听见陌生男子的声音，爷爷突然激动起来，挥动着手里的盲杖就朝我打来。
只见席炎承脸色一紧，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被他拉扯到怀里，爷爷那一拐杖狠狠地敲在了他的肩头。
他吃痛地叫了一声，双臂却更用力地将我圈紧，用整个后背将我挡的严严实实。
见状，一旁工作人员上前帮忙，主管爷爷的大姐不悦地上下打量我们，“这老爷子平时挺好的，并没有意识糊涂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对他说了些什么刺激的话？”
席炎承将我挡在身后，心平气和地解释：“老人年纪大了，这种情况是难免的，他现在连自己孙女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麻烦你们平时还是多留心一些，有什么事情及时联系我们。”
主管大姐漫声应下，将爷爷带回了房间。
事情来得太突然，我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只是傻愣愣地贴在席炎承的身上……
他明明正常不过的体温，却让我有种火烧火燎的炽热，一时竟不知身在何方。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转身上上下下地看我，语气焦急。
涣散的魂魄终于被拉了回来，我慌乱摇头，方又想起刚才他为我挡了盲杖，忍不住双眼泛红地低问：“你还好吧？”
他一笑，眼神里有一丝满足的意味，“没事，老人家没什么力气，一点都不痛。”
“谢谢。”我垂眸，真诚道谢。
他伸手轻轻揽上我的肩往停车的方向走，“你别难过了，下周我再陪你来吧。”
“不用了……不用来了……”我轻叹，每多来一次，就是多提醒爷爷一次，他的小染已经不知魂在何方……
希望一次次的落空，这比凌迟还要痛苦万分吧。
席炎承深深地看我一眼，没再多话。
回程的路上，我继续沉默，十万块钱够爷爷住两年，两年以后呢？我又能将他托付给谁呢？
“你父母呢？”一直认真开车的席炎承突然侧头问我。
我愣了一下，轻声回答：“不知道，听说我是爷爷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微愣片刻，他若有所思地问：“所以说爷爷是你唯一的亲人？”
我点点头，突然为何安染感到难过……到底是什么样的生命，才如此的不被祝福，甚至狠心地扔在垃圾堆里。
不幸中的万幸，她又遇到了爷爷，两个被世人嫌弃的生命，彼此依靠，存活了下来，这是多么伟大的情感，不是亲人胜过亲人。
何安染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托付了给我，而我却没有能力将他安置妥当。
内疚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来，我沮丧地别过头去看窗外，眼里温热一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原来是这样的无用。
“以后，我也算是你的亲人……”
大概是以为不小心勾起了我的伤心事，席炎承侧目，轻怜喃语，眼波流转，真情实意。
我愣愣地看他，脸上笑容扩大，心口处似有什么调皮的小动物轻撞了一下，“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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