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亮半阖眼眸,神色黯淡地盯牢手里转动着的茶杯,“有一次好几天没见到小男孩,我心里多少有些担心,跑去桥下找他。”
“小男孩发着高烧,缩在一床又破又烂的被子里瑟瑟发抖。一旁的泥地上用手写了一句话‘阿亮,救我’……”
“当时我只觉得晴天霹雳一般,因为我看得出来,那是颜瑜的笔迹。她写字的时候,最后一笔总是会下意识地拉长一些,而且当时,只有她会叫我阿亮。”
“我震惊到不知所措,但你要我怎么相信眼前奄奄一息的人就是颜瑜?惊慌中,我送了小男孩去医院,治好他的病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将他安排在学校附近的小旅馆里。”
我问:“颜瑜没有再用写字的方式告诉你些什么吗?”
“她应该是不能。因为很多时候,小男孩有拿笔写什么,但写出来的东西如同小孩子拿笔在纸上乱画出来的一样,只是些杂乱无章的线条。后来,他便不写了,只是经常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蠢的无可救药的我,就算已经开始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却仍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证明他就是颜瑜这件事上……等我终于证明这不可思议的事时……”
“小男孩突然有天高烧不退,送到医院不久后便死了……医院里的颜瑜也在同时被宣布死亡……”
陈瑾亮哽咽着说完最后的话,眼睛里有薄薄的雾气。
伸手替自己倒上热气腾腾的茶,再端在鼻尖,微闭了眼睛,与热雾溶为了一体。
我鼻头一酸,温热的泪也掉了下来,抽泣着轻声安慰陈瑾亮:“表舅,你别这样……就算你一开始就相信,也不一定能救得了她……毕竟我们只是普通人而已……”
陈瑾亮伸手示意我不要再说,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往事引人追忆,也引人伤感,他闭上眼,在对他心里的未亡人说些什么呢?
说他错了,错在质疑了爱情的存在吗?
许多情绪潮水一般涌上来,气氛一时间有些沉滞,我尽量不去打扰他,连呼吸都比平时浅淡了许多……
原来,他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所以才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与不理解,坚持去研究那个玄妙的世界。
只是太多对起来,终还是成了来不及……
……
席炎承许是等久了不放心,终于沉着脸跑了进来。
刚刚,听了陈瑾亮的故事,我本来就情绪饱满,见到他的身影,二话不说就扑了上来,将他紧紧抱住。
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僵,下一秒,轻手将我的脸捧起,目光落在我的嘴唇上,眼里有坏情绪沉入了海底。
“嘴唇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面色阴沉的厉害,冷冽的话语间,一道锋利的眼神已经朝陈瑾**视了过去。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用手摸嘴唇。
陈瑾亮愣了愣,被狗咬了一般,大惊失色地跳了起来,“喂,席炎承,你够了!给你说一百遍了,我是舒琝他表舅,不是禽兽!”
席炎承仔细看我,眸色柔和了些,“撞到了吗?”
我傻呆呆地摇摇头,“不知道。”
陈瑾亮快要崩溃了,三步两步扯过我,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舒琝,你要死呀!摇什么头,你想玩死我是不是!这伤明明是你晕到之前自己咬的呀!能好好说清楚不,没看到某人已经拿我当禽兽看了吗?”
“凶什么凶嘛……我……我都晕到了,怎么知道嘛……”我被陈瑾亮吓的往席炎承身后躲了躲,硬起脖子以理据争。
闻言,席炎承将我拉到身前,脸色更难看了。
再望向陈瑾亮时,眸子里散发着近乎阴鸷的冷光,“她晕到了,你为什么不叫我?”
“我……懒得理你们!”陈瑾亮自知理亏,估计也怕再挨打,索性别过头去气呼呼地不说话。
我的手被席炎承紧紧握在手心,因太过用力,已经变了颜色。
看着他有些苍白的侧颜,我心痛的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这段时间为了我,他瘦了许多……
“别生气了,是我自己不小心……已经没事了。”我用另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表情弱弱的像个小媳妇。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捏疼了我,有些慌张地放手,然后低声道:“对不起……”
我伸出手指,把他蹙高的眉头按平,“不许再皱眉,不然我就找个熨斗给你烫平!”
笑容终于爬上眉梢,他捉住我的手,轻轻握住,转身看还在生气的陈瑾亮,温声道歉:“表舅,对不起!”
陈瑾亮鼻孔朝天,傲慢的不得了。
“别理他!”我就是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低声下气,硬气地站出来撑腰。
席炎承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不要管。
然后,态度端正,语气恭敬地说:“请你告诉我,今天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或是收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陈瑾亮终于松动了一些,语气淡淡:“当然有收获……不过还不是最关键的……我会继续想办法,现在关键是不知道……”
我急声阻止:“不!不用再想办法,不要管!什么都不要为我做了!”
“都不行吗?”陈瑾亮睁大眼睛神色凝重地看我,生怕错过我每一个表情。
我抬眼看他,坚定地回:“对!都不行!什么也不能做,只会更糟!”
“好……我知道了……”陈瑾亮扯了扯唇,艰涩地一笑。
席炎承看的有些着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我仰脸看他,眉眼弯弯地笑道:“没什么!我们去看电影吧!”
他一脸不解,“看电影?现在吗?可是,他说你时间不多,我们得商量出办法来……”
“对,看电影也比在这听陈骗子胡说八道强!”
话毕,我拉起席炎承就跑。
生死由命,但悲欢在我!如果明天注定会死,今天何不欢乐地笑。
我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从此刻开始!
身后,陈瑾亮气极败坏地大叫:“谁是骗子!你才是骗子!你存心砸我招牌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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