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可算回来了。”
成子抹了把汗。
白芷看了他们一眼,心下一个咯噔。
步子迈出玄关时,四周黑黢黢一片,阴沉沉的。
‘吧嗒’一声,灯光倾泻而下,客厅空无一人。
白芷瞥了眼阖紧的卧室门,心绪翻涌成沙。
“那个总监就是个神经病。他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就等我们跳坑!”
成子如是说。
向来寡言少语的阿杨也不耐道:“阿宁这个见钱眼开的混蛋,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们口中的总监,是花溪娱乐城星探组的负责人。
起初找到宣嚣他们的时候,满口保证会将他们这支摇滚乐队推向世界。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更何况只是一句口头上的空头支票?
今晚的签约仪式,只不过是那位混蛋总监的宣战——贝斯手,我有!键盘手,我也有!架子鼓手,有!吉他手,更是顶级!
缺的,是一名主唱!
亦是这个团队的骨干核心。
总监看上的,是宣嚣那副低沉的好嗓子,足以揽获一群粉丝!
宣嚣自然不允,总监似乎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故意把诱惑条件提高一个等级。
默不作声的阿宁却在这关键时刻,站到对方的阵营。
白芷收神敛目,推开次卧的门。
一如往日般,未上锁。
这间房子,是他毕业后,重新找的。
无论地段、环境或者设施安全,皆优于前面那家。
两室一厅一卫,是他们的小家。
有一次,她被隔壁那家猫的叫声骚扰了一夜,第二天顶了双熊猫眼,整个人无精打采。
他知道后,二话没说跑去去隔壁理论。
大半天没回来,她不放心过去看。
一时间哭笑不得,两个大男人坐在自家门口上喝酒,还真是不打不相识。
不过至此以后,他每晚都会过来陪她,待她安心入睡后,再悄然回房。
而她如果半夜惊醒,随时可以推开他的房门。不论自己多困,都会陪着她看东方冉冉升起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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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源随着门缝的敞开,稳稳占据门口一块区域。
借着它,她看到床榻上一动不动的黑影。
侧身躺在他身边,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依偎着。
直到胸口一阵湿漉漉,宣嚣无可奈何叹口气:“你总有办法让我瞬间心软。”
指腹轻轻抹掉她的眼泪。
白芷揪着他的领口,狠口一咬。
宣嚣闷哼一声,也任由她。
发泄完了,白芷胡乱擦掉多余的泪痕,拎起一旁的吉他递到他面前。
按照布袋的形状,很容易辨知里头是何物。
宣嚣的脸,徒然阴沉了几分。
“我讨厌所有的坏情绪,”白芷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如斧头般凿进他的心里,“我一直对它深恶痛绝,因为它操控的能力太过于强大。我努力维持了十多年的平静湖面,却因为你的到来,而掀起滔天巨浪。”
宣嚣彻悟,轻轻将她箍入怀中,低声道歉:“对不起……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失望的目光……”
阿宁同样拥有一把好嗓子,与他不分伯仲。
白芷拂上那棱角分明的五官,额头互抵:“我的宣嚣,一向自信爆棚,从未让我失望过。”
这句话,犹如一股暖流,穿过他冰冻在冰窖里的身体,融化一切寒冰。
四目相对之时,克制了一年多的欲望瞬间喷薄而出。
他下口时,几乎是啃咬的状态。
而他的姑娘,不紧不慢配合他。
褪去最后的遮蔽物,赤诚相见的两人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那抹闪亮的光点——那是属于他们的未来!
几乎是下一秒,他的冲撞毫无温柔可言。
她疼得五官皱紧,却紧咬着牙根不敢让他知道。
待他发现时,他的姑娘早已咬破红唇,唇理四周一片浓重的血腥味。
接下来,他的动作轻揉慢碾,珍宝似的把她捧在手心上,再没让她疼。
身上,是他山岳般的身躯,耳边,是他急促的呼吸,窗外,是那只猫如小孩般凄冷的叫声……
所有一切杂糅进她的身体里,因他重重的一击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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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耳边飘过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
刚一动,四肢百骸开始抗议,如车轮碾压过一般。
娥眉皱了半寸,疼痛极了。
“不说了,你姐醒了。”
一个大掌伸过来,不停为她揉捏。
舒服多了后,这才悠悠转醒。
“谁打来的?”
仿佛已经习惯他在自己房间出现。
“碧槿。”
她翻了个身,让脑袋枕上他的手臂。
蓦地一腾起,身体猛然开始叫嚣。
对上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眸,忽觉不对。
低头一睨,红霞满天飞。
往日的镇定自若飞远,扯过被子往身上裹紧,像包粽子似的。
宣嚣结实的肌理线条匀称,一览无余暴露在空气中,双手枕在脑后,慵懒戏谑看着她。
红晕再次泛起,别过头催他:“快把你的衣服穿上。”
“害羞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
“……”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瞥见自己的手机在床头柜上,细手伸到他面前:“手机给我。”
某人挑了挑眉,故意不给她拿:“自己过来。”
白芷抿嘴,身体和心理都不舒服,像堵了一口大石。
憋着气挪了下,立马被他拽揽入怀,大掌摁住被子下的姑娘,俯头亲了亲:“撒个娇都不懂?”
说完,手机递到她跟前。
懒得回答他,找出通话记录最开头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剧烈运动后还能这么早起,厉害了我的姐!”
碧槿的调侃从听筒流出,距离如此近,不免落入男人之耳。
起伏的胸口正表达他隐忍的笑意。
白芷又气又恼瞪了他一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收拾不了他,岂能收拾不了自家妹妹?
“需要我旧事重提一下吗?”
碧槿立马认怂,讨好道:“饶了我吧,我的好姐姐……”
双胞胎之间往往存在着某种默契,就如心灵感应般,只要是一件对对方来说特别重要的事情,就会不由自主一颤,仿佛一闪而过的电流。
“越洋电话费贵,有什么事就说吧。”
“没什么呀,谁让你当初也扰我清梦了呢?”
白芷扶额,颇有些无奈。
字斟句酌后才开口:“你跟董宇……”
“我们好得很,你跟姐夫就把心揣进肚子里吧。虽然这里洋妞好多,可他眼中只有我撒……”
两年过去,依旧活泼好动,跟某人一样爆棚的自信,想来也没什么事儿。
恋恋不舍挂断电话,刚拿来做比较的某人贴了过来,用下巴蹭她雪白的锁骨,嗓音低沉:“我听到碧槿喊我姐夫?”
这不明知故问吗?
“你不也让他们喊我嫂子?”
话音刚落,空气陷入一片凝固。
白芷几不可闻呼了口气,动了下身体,还是有些酸痛,青葱纤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眨巴几下眼眸:“抱我去洗澡。”
宣嚣忍俊不禁,碰了下她的杏眸:“这动作,跟谁学的?”
“你不是说要撒娇吗?”
“我错了。”
“理由是?”
男人将她放在一旁的矮凳上,浴缸的水哗啦哗啦往下流,磁性的嗓音,也汩汩而出。
她听见他说:“最是无意识,最能勾人心魂!”
还未落下去的红晕,再次泛滥。
三两下将他赶出浴室,捂着滚烫的脸颊,笑容不由自主一绽,一旁盛开的花儿都失去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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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清爽走出浴室,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披着,扫了圈卧室,静谧无人。
插上吹风筒,热风从通风口‘呼呼呼’而出。
蓦地听到一阵旋律。
白芷晃了下神,摁掉开关,幽幽的音律从客厅缓缓流淌入耳际。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这是?
屈原笔下的《山鬼》!
落地窗旁立了张高脚凳,宣嚣单脚撑地,一脚曲顶吉他,饱含深情演唱。
不似平常或跳脱或激昂的旋律,更多的,是由心而发的情感。
炙热如火山,喷发的滚滚浆液将她融进其中,毅甘之如饴。
结束前,那双深邃的眸子映出她的婀娜身姿,眼睛里盛满了光。
他清唱着:“没有人可以独自坚强,无论何时何地,我都需要你......”
从古言转成白话文,毫无起承转合却又恰到好处。
白芷翕了翕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宣嚣搁下吉他,一本宝蓝色封面的书递到她面前,眼神真挚决然:“没有人可以独自坚强,无论何时何地,我都需要你!”
白芷捂嘴,瞬间泪崩。
这句话,来自这本《剩下的孩子》。
原来,他都懂!
男人张开双臂搂住她,大掌穿过细细密密的长发,箍紧她的蝴蝶背:“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绝对!”
白芷点头如捣蒜,泪痕斑斑下,嘴角止不住上扬。
他们没想到的是,因为这一句话,命运的巨石猝不及防滑落,将这一切击碎成泡影,也让‘需要’成为一道讽刺的疤痕,难以磨灭。
而此时远在加州旧金山湾区南部的碧槿,挂上电话后,发了会儿呆。
拥有一对开明的父母,她得以追着他的脚步落地美国。
两年的大学生活,将她的英语锻造得炉火纯青。
啃着砖头厚的专业书,不带任何吃力之说。
唯一遗憾的是,没办法跟他进入同一所学校。
斯坦福对中国开放招生的名额已满,她又不想利用父母的关系欠人情。
权衡对比之下,她去往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
几个红绿灯之隔,并不妨碍两人的交往。
更何况.......
碧槿双手托腮,览了一圈四周的摆设,杏眸里流转着盈盈笑意。这间房子,是他们的家!
周末的惬意时光,阳光正好,与自己爱的人挤在一张沙发上,欣赏一部影片,再聊聊观后感,也无比幸福。
虽然,这样的情形不多。
因为他的忙碌,犹如螺旋一样。
要不,给他做一顿饭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说风就是雨的姑娘一把推开眼前的《论华尔街国际金融》的专业书,迅速换掉居家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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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宇正与一旁的同学探讨如何快速从对方的辩护律师上抽取有利信息,转过一个弯,前方的场面有些凌乱。
同学在一旁惊讶捂嘴:“谁家这么不小心,消防队都赶来了。”
董宇随意瞥了眼,瞳孔猛地紧缩,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是他家的笨姑娘!
高大的身躯如离弦的箭般飞奔,慌乱拨开人群,挤进满是呛鼻黑烟的红砖房,快速搜罗一圈,不见他的姑娘。
下一秒,天旋地转,喉头仿佛被人用力掐住,连呼吸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小伙子,”肩膀被人冷不丁拍了一下。
董宇眼神空洞看过去,是隔壁的种花太太。
“你那个小女朋友正在我家,快去看看吧......”
一阵风呼然而过,老太太老花眼眨了几下,四周哪里还有人?
碧槿拿着湿手帕擦脸时,董宇气喘吁吁出现在她面前。
“你回来啦?”
她欣喜挥手,忽又忆起自己犯的错,笑容一下子敛去,眼帘瞬间垂下,挺直脊背,像等待老师惩罚的小学生。
温润灼人的怀抱环住她时,她有些惊愕。
片刻后回神,眯着眼睛笑嘻嘻抬手。
要知道,平常都是她主动求抱抱。
还没等她上手,那人‘唰’一下捏住她的双肩,大掌从头到脚好一番检查。
她是很享受这个过程,只是还不习惯当着外人的面儿。
细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下巴仰向门口:“那个人是谁?”
董宇确认姑娘安然无恙后,悬起的心落下不少,这才留意门口那道明黄色的人影,言语平淡给出解释:“嗯,同学。”
门口的身影娉婷而来,瓜子脸带着轻笑:“初次见面,我叫苏旻。”
苏旻?
这个名字好熟悉。
碧槿往记忆深海打捞一番,终于拎出了答案。
心下一个咯噔,她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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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宇将碧槿搁在自家房子的沙发上,四周隐隐约约还残留烧焦的气味。
“还好战场只停留在厨房,没有蔓延。”
碧槿垮下脸,这与她脑海中设想的场景完全背道而驰。
原本该是这样----她烧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等他回家,两人伴着夕阳共度一次浪漫的晚餐。再耳鬓厮磨一阵,互诉衷肠,最后枕在他的臂弯中,酣然安睡。
视线瞄过去,男人松了松领带,不紧不慢褪下外套搭在沙发边,动作连贯又随意,再寻常不过的动作,却被他刻画得魅力十足。
碧槿撇了撇嘴,难怪方才罗素离开前一步三回头,满脸写满不舍。
“喂,”踢了一旁的男人一脚,气呼呼催他,“我饿了。”
董宇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捏了捏眉骨:“检讨完了?”
与房东交涉完毕后,他丢下一句:没检讨完,不能吃饭。
这么强势,她的脾气也一股脑涌了上来:“没完,不吃了!”
挪到离他最远的位置,双手环在胸前,鼓起腮帮子。
董宇无可奈何叹口气,长手一招:“过来。”
碧槿‘哼’了声,头仰得高高的,像极了一棵歪脖子树。
细瘦的肩胛倏然一重,搁在上方的脑袋几不可闻叹口气:“脾气见长啊。”
碧槿脸立刻一沉,一把拂开他的触碰:“我本来就这样,你要是受不了,就去找你的青梅竹马啊!”
董宇眉头皱成川字:“什么青梅竹马?”
“除了那个苏旻,还有谁?”
她越说越激动,鼻尖酸了好大一块,强忍着眼泪不落下来。
这是他们在一起后,爆发的首场大战。
董宇不耐,抬手扶额,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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