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艾比赵查想象得有耐心得多：“其实我不是想故意隐瞒你，只是如果我说了，你可能会更惊讶。”

　　“不会，”赵查肯定的说，他实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会比小艾主动关心赵语的病情更奇怪的事儿。

　　有的，那就是小艾居然想跟赵语和好。

　　“咳咳咳，”赵查一口水直接呛到了气管，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小艾摊了一下手，看吧，给你说了你还不信。

　　赵查忍不住伸手盖住了小艾的额头。

　　小艾侧了一下脑袋，躲了过去：“干什么呀！”

　　“看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都说起胡话来了？”赵查认真的看着小艾，居然还像模像样的露出了一副担忧的表情。

　　小艾的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满头黑线：“我给你说认真的好吗，别调皮。”

　　“可是你知道你突然这么说，听起来有多惊悚吗，”赵查激动的到处飚标点符号，口水差点溅到小艾脸上，“要不是我不正常，那肯定就是你不正常了。你说，你是不是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

　　小艾嫌恶的避开赵查喷出来的口水，一巴掌把赵查的脸挥到一边去，咆哮，“你才斯德哥尔摩！赵渣渣你找抽是不是！”

　　一阵鸡飞狗跳，安静下来之后，小艾失魂落魄的打开门走了出去。赵查把赵语的情况尽可能全面的给她说了一遍，可是并没有什么用。赵语的病情，是连世界顶级治疗医师都没有办法的奇怪症状，甚至很难给赵语的病症下一个判断。用赵查的话，直白点说，赵语之前那种活死人状态，不要说是治疗成功，甚至连开展都没办法开展。还是她，艾小艾，出现了之后，赵语的情况才发生了变化。虽然他们再次展开治疗的时候，还是一样的失败了。

　　可是，小艾明明记得，赵语小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啊。小时候的赵语，明明那么温暖，那么乐于助人，明明她自己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可是对于小小的李晓，赵语就是她的保护神。

　　什么时候，赵语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和赵语分开了之后，赵语到底经历过什么？

　　小艾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连赵查都没办法说清楚，赵语的病情到底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加重，那恐怕没人能够再回答小艾的这个问题。小艾抿了一下唇，心里面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悲伤，不管这些问题她能不能找到答案，她都要试一试，能不能重新和赵语和好。

　　在小艾的心里，那个讨嫌厌烦的赵语已经渐渐淡去，她要面对的，是她好久未见的老朋友，是一个承受着别人所想象不到的心理病患的可怜女孩。

　　让小艾感觉意外之喜的是，万事通非常支持她的这个决定。小艾欣喜之余，也非常诧异：你不觉得奇怪吗？毕竟我和赵语对立那么长时间，赵语对我那种态度，我居然还这么突然的打算去倒贴她？

　　万事通摇了摇头：你这段时间对赵语的异常，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果因为赵语之前对你的态度，就阻止你去自讨苦吃，那对你来讲并不合适。而且……

　　万事通沉默了一下，小艾有些着急：“而且什么？”

　　“我不是很确定，我觉得赵语对你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了。”

　　“以前哪样？”小艾挑眉，她这段时间虽然频频的关注赵语，但是她总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反倒没怎么留意到赵语的异常。

　　“你看，赵语以前只要一对上你，就算没事都能够找借口和你吵几句，只有你没怼回去，她才会因为没趣，稍微安静一点。但是这段时间，其实你们有好几次都刚刚对上，别人都很担心你们就这么完全不顾场面的吵了起来，但是你们都没有，你没有吵，赵语也没有要找茬的意思。”

　　“真的吗？”小艾皱起了眉头。当局者迷，小艾并不能很客观的感觉到赵语对自己的异常，但在别人看来却非常明显。

　　如果按照万事通的说法，那是不是代表赵语会愿意和她重新交好呢？小艾再次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赵语对自己的态度，她们好像真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吵架了，小艾忐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试着和赵语重新交好，但是如果赵语对她还是以前的那种态度，其实小艾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凌晨的图书馆灯火通明。

　　小艾忙着赶自己的作业，好不容易写出了大概，只要待会儿再修一遍就差不多了。小艾松了一口气，脖子向后仰，捶打着自己的肩膀，想要放松一下紧张的肌肉。脑袋随意的抬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

　　这一张望，差点没让小艾闪着脖子——赵语居然就坐在小艾的对面！

　　小艾看着对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赵语什么时候坐过来的，她之前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小艾一直想找个机会单独找到赵语聊一聊，或许大家可以重新定位一下关系，当然如果能成为朋友，那就更好了，虽然可能性不大。没想到，这边小艾还在策划阶段，机会就递到了她手上。

　　她刚才埋着头苦干，所以没有注意到赵语。但是赵语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她吧？赵语虽然一直非常乐衷于往小艾面前凑，给小艾找茬，但是两人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从来都是争锋相对，火花四溅，就没有安安静静的时候。而赵语刚才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丝毫找茬的意图，两人这算是，第一次这么和平共处吧？

　　小艾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呼吸，赵语如果坐过来，却并没有吵架的意思，那是不是就表示，赵语也愿意和她重新交好呢？这算不算是一个含蓄的示意？

　　小艾抿了一下嘴春，她不想自作多情，赵语从她抬起头到现在，一直在看她自己的书，没有朝自己的方向看上一眼，但是她们两个能够这么安静的坐在一处地方学习，本身已经是非常罕见的事情了，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一定要试一试。

　　外国学生的作息非常奇怪，如果学习量大的话，他们会熬夜学习到凌晨四点，然后从四点睡到八点，再起来收拾东西赶去上课。就好像凌晨四点对他们来讲，是一个很特殊的节点一样。

　　小艾本来打算把这片论文完成一个大概就回去休息，但为了等赵语，她连续把论文修改了一遍又一遍，从前到后从后到前，改无可改。终于，凌晨四点的时候，赵语抬起了脑袋，小艾等得都快望穿秋水了。

　　看赵语这边终于有了反应，小艾连忙凑过去，低声的说到：“赵语，是不是要回宿舍？我帮你收拾东西吧？”

　　这大概是小艾面对赵语第二次使用这么平和的语气，第一次是她刚进大学的时候，给住她寝室对面的同学打招呼。那时候刚见面，两人还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而现在，小艾的语气近乎谄媚，昳丽的脸上还挂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虽然难掩疲惫，但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小艾释放的善意。赵语沉默，然后点了点头。

　　小艾立刻咧开嘴笑出了一口白晃晃的牙齿，手脚麻利的帮赵语收拾了东西，两人一左一右，并排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大概是夜最深最静的时候，风轻轻的吹拂，带来了一丝凉意，还有微微的湿气。小艾深吸了一口气，刚才在图书馆，又已经是凌晨四点，很多学生都直接倒在桌子上休息，她们就算说话也必须要注意放低音量。走到图书馆外面就感觉好多了，小艾呼吸了一口凌晨特有的凉气，略带自嘲的笑了笑：“我们大概这是第一次这么和谐的走路吧？”

　　以前她们也经常并排走，但都在争锋相对，不是你骂我，就是我怼你，就没个安静的时候，甚至吵的厉害了，周围还有不明就里的人来劝架的。

　　赵语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的嗯了一声。

　　小艾喜欢跟人聊天，聊天也能够促进人的感情。可是现在和赵语走在一起，小艾却忍不住紧张，生怕这样和谐的氛围被自己一不小心打破，说话都非常谨慎，尽量挑一些不敏感的话题来聊。

　　“你刚才是在做谁布置的作业啊？我看着你好像从头到尾只翻了一本书，会不会到时候参考文献引用得不够？”小艾轻轻的一笑，“我忘了，这个对你肯定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你的作业从来都是我们班上的模范文章。”

　　赵语的专业能力非常强悍，虽然赵语为人木讷，但是她的文章却很有价值，基本上就是写出来老师都找不到修改之处，能拿去直接发表的那种。

　　赵语微微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为了不冷场，小艾很少提问题，基本上都是自说自话也能说很多的那种。但是走了好长一截路，她们的氛围都还算不错，马上就快要走到宿舍了，小艾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转过头，认真的看着赵语，问了一句。

　　“赵语，那，我们现在算是好朋友吗？”

　　赵语没有料到小艾会这么直接的问出来，像是没有做好准备，沉默的看着小艾。

　　小艾睁着一双漂亮的凤眼，直楞楞的看着赵语，耳边只有呼呼挂过的风声。等了一会儿，小艾突然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非常勉强，轻轻的拍了一下赵语的胳膊：“呐，东西给你。我们快回去吧，风好像挂得比刚才要大了，我都觉得有些冷了。”

　　小艾说完，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了赵语。她带到图书馆里面的书本不多，路上就帮着赵语拿了几本书，一直在手里抱着，已经沾上了她身体的温度，现在这么一伸手，就连自己的温度也一并带了过去，小艾觉得更冷了。

　　赵语接过书，没有说话，沉默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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