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点了点头，以示知道。

　　然后她又看了一眼，在桌子旁边依然在忙着他的毛线娃娃的薄靳安，笑着问道：“你们有空吗？有空的话我给你讲讲我们的风俗习惯，风土人情好不好？”

　　这个老板娘还真热情好客啊，顾安安也看了薄靳安一眼，见他没有出声反对，就微笑着点点头：“好啊，我们接下来都有空。”

　　老板娘转头看了一眼，没有什么顾客来，从旁边拿了一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为什么我们樟山的人眼角上都会有一颗泪痣呢？是因为，传说中，在几百年前有一个我们尊称他为樟山老祖的人，他的左眼眼角边就是有这么一颗泪痣。”

　　“我们一开始都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因为我们的基因太霸道，所以每个人的眼角都有一颗泪痣而已。”

　　“过了一百年之后，樟山老祖的墓被盗，他只剩下一副骸骨的尸体重见天日。”

　　“那时候我们才见到，他的头骨的左眼眼下，有一颗痣。”

　　Woc，这是一个灵异小说，而不是一个传说吧？

　　顾安安有些惊讶的继续听老板娘说下去。

　　“然后那些鉴定人员就把他的尸骨搬回去，检验了一番，想知道那个黑痣究竟是怎么来的。”

　　嗯，她也想知道这黑痣究竟是怎么来的。

　　“检验的结果出来之后发现，那个东西根本检验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也就是说那颗黑痣根本就不是痣。”

　　老板娘又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没人，才悄声道：“然后在当天晚上，老祖的尸骨从化验化里面消失了，而且那五个涉事的化验所人员也死了。”

　　她打了个寒颤，怕也是被自己吓了一跳：“之后有人说这是一个诅咒！属于老祖的诅咒！”

　　这个故事有点光怪陆离啊。

　　老板娘说完之后自己兀自笑了起来：“不过也去不用觉得害怕啦，反正都过了好几百年了，什么诅咒的都不是真的。”

　　对他们樟山人来说，这个传说也只不过是一些比较灵异一点的故事而已。

　　时间都过了几百年，要是这个诅咒是真的，早该发出来了。

　　老板娘说的也对。顾安安点点头。

　　“那么老板娘啊，我想问一问，这些日子会有什么节日或者活动能让我们参加看看吗？”

　　老板娘跑过去月历处翻了翻，点点头：“今天晚上会有那个薇拉节，是记念樟山老祖的妻子薇拉的一个节日。”

　　樟山老祖的名号听起来很中式化啊，居然会娶了一个名字这么西式化的女人为妻子。

　　而且老板娘在念薇拉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带着一些伦敦的口音。

　　薇拉只上个译名，她的真正名字有可能是叫Vera。

　　那个叫薇拉的人……应该是个英国人。

　　“虽然是说纪念薇拉的活动，但是，这不是一个哀伤的节日，薇拉生前是个很和善的人，她很喜欢唱歌跳舞，所以这个薇拉节主要也是唱歌跳舞的。”

　　顾安安一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么，节日开始的时间是？”

　　“是晚上八点钟。”

　　“哦……那好，那我们这些吃不完的菜能够一会儿打包回去吗？因为要准备参加那个薇拉节，所以我们可能会晚点回来拿。”

　　“可以的，没问题，我先帮你们包起来吧。”

　　“谢谢，麻烦你了。”

　　“哦，不麻烦不麻烦，我也等着一会儿去参加薇拉节呢。”

　　看来是个很多人都期待的节日。

　　……

　　晚上七点半，他们经由老板娘的带领去到了薇拉节的庆祝场地。

　　顾安安本来还担心，早上半个小时到了场地会不会要傻等？

　　但是看到了人心鼎沸的场地之后，她的心就放下了。

　　人好多啊……

　　就算是纪念活动还没开始，樟山的人民就已经在嬉闹了。

　　老板娘站在他们旁边，抱着臂静静地看着场中热闹的气氛：“气氛很好吧，跟我说的一样，一点哀伤的气氛也没有吧？”

　　想当年她也曾经活泼过，也曾经在这个场地里面疯狂的跳过舞，还认识了他。

　　想到那个他，老板娘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不知道他现在过的还好吗？没了她，应该过的很好吧！

　　过了没多久，主持人们开始叫他们落座。

　　因为他们来的不算早，也不算迟，所以能找到的位置也是偏中间一点的。

　　活动一开始就是各个在樟山不同民族的民族的各式舞蹈。

　　他们应该很重视这个节日吧！

　　这其中一个她没听清楚民族的舞蹈里面，她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儿。

　　说是小女孩儿倒不如说是少女。

　　长相很是好看，而且羞涩羞涩的，看起来更娇俏。

　　老板娘倏地站起来，让正在观赏美女的顾安安吓了一跳。

　　“走走走！别再坐着啦，你们没见到其他人都站起来跳舞了吗？”老板娘一手揪起顾安安，至于薄靳安嘛……气场太足，她不敢碰。

　　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不过她不会跳舞啊！

　　她只会看不会跳啊，除了华尔兹等等的社交舞以外。

　　薄靳安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我先去洗手间，你们玩吧。”

　　噢。顾安安被老板娘拉着跑。

　　“我真的是不会跳舞啦，你跳吧！”好说歹说才把老板娘劝去自己一个跳舞，顾安安倚在墙边呼了口气，看着场内的热闹气氛笑了笑。

　　有一个穿着传统民族服饰的甜美少女端着放有不同味道的果酒的托盘向她走来，羞涩地朝她笑了笑：“这位客人有喜欢什么味道的嘛？”

　　欸，是刚才她觉得好看的那个女孩儿。

　　“这里有什么味道？”

　　“这里有荔枝味，葡萄味，芒果味，苹果味，还有橘子味的。”

　　“一杯葡萄味的吧，谢谢。”

　　顾安安接过少女递过来的，用陶罐盛着的葡萄酒，又一次对那位少女笑了一笑。

　　甜美少女红着脸，垂下头离开。

　　真可爱的反应。

　　在喝果酒的期间，顾安安的眼角余光掠过地面。

　　突然间动物们都好异常……是不是在告诉他们准备要发生一些事了？

　　顾安安敏感地发现，平日藏在阴暗角落的蟑螂老鼠们都开始一致的快速往一个方向跑。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以前的地理老师告诉过她，要是动物们发生这样子的异常反应，那是准备——

　　要地震！！

　　在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一秒钟，地上开始传来莫名其妙的振动，还没等顾安安反应过来，一切都像是灾难片一样。

　　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一场灾难片。

　　所有事物都在那一刹那间摧毁，那些刚才还喜气洋洋的布置下一秒被撕碎。

　　顾安安一时没踩稳，被铺天盖地而至的瓦砾碎石砸到。

　　那堆碎石瓦砾把上面的空间完全封住，她的附近还有一些位置，能够走走。

　　但是刚地震完，她哪敢走啊。

　　刚才的一脚没踩稳，还把左脚给扭到了。

　　她又不能脱高跟鞋，一脱高跟鞋地上的碎石都会把她的脚给刺伤。

　　但是她不脱高跟鞋的话，她就很容易站不稳。

　　就像现在——

　　顾安安脚上一扭，手背被尖锐的石头划上一道浅浅的血痕。

　　“嘶——”顾安安握着手背皱了皱眉。

　　她还是别乱跑了。

　　但是她不乱跑，不代表危机不自己跑到她身边来。

　　突然间在头上传来一声巨响，顾安安下意识抬头去看，却让她看到了她不想见到的事情——

　　一大块尖锐的石头从天而降，即将要砸到她的身上来，她倒抽一口气，迅速打量四周。

　　根本就没有可以让她移动的地方。

　　她知道她这是命不久矣了，干脆合上了眼睛。

　　她真的不想死啊。

　　以前所发生过的事情，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海中一一的掠过。

　　小时候的难堪，慕韵的温暖，宋璃玉的背叛，宋晞颐的陷害，薄靳安的温柔……

　　还有她此时的不舍。

　　耳边突然间传来一声闷哼，是女性的声音。

　　面前是老板娘顿时煞白的脸，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候，手上一暖。

　　她抬起手一看，吓得脸都白了。

　　她的手上全都是黏腻猩红的血液。

　　是老板娘的……

　　“为什么要救我？”她断断续续地问，突然间想起了她被那块石头砸到，赶紧又道：“不不不，你先别说话，我们等人来救。”

　　老板娘摇摇头，唇边溢出一丝血线：“我知道我活不了了。”

　　“顾安安！”

　　“顾安安，听到就回复我一声！”

　　头顶上传来微弱的呼叫声，是薄靳安的声音。

　　她心上一喜，赶紧叫道：“靳安！！我们在这！”

　　她转过头跟老板娘说：“你听到了吗？快有人来救我们啦！”

　　“不……”老板娘咳了咳，唇边的血液越来越多：“我真的活不了了，我有感觉的。”

　　顾安安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她的背上还插着一大块石头，顾安安不敢碰她，生怕一动伤口会更大。

　　老板娘还在细碎地喘气，艰难地咽口水，低声虚弱地笑道：“也许是人死之前……真的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善意……被激发出来……”

　　“如果当年我没有做那样的事的话……也许我和他会像你们一样甜蜜……”

　　老板娘的眼睛已经开始有些浑浊了，但是顾安安可以从她的眼睛中看出思念和痛苦。

　　她的手颤抖着举起，递给顾安安一样东西。

　　顾安安接过，打开手一看，是一个蓝宝石的项链坠子。

　　“你说你们是a市的人……能不能在你们回去之后……”老板娘咳了几声，口中的血都喷到她的衣服领子上了，乏力地把头挨在顾安安肩上：“帮我把这个项链坠子，给A市的李局长啊？”

　　A市的李局长？顾安安想了想，把脑海深处中属于李局长的资料调出来。

　　李局长今年三十二岁，正值壮年，长得也很不错，却曾经说过此生不娶，让大家都以为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难道李局长说此生不娶的理由是因为老板娘？

　　“你交给他之后……跟他说：善意对于以前的事情，她很后悔……对你很有歉意……”

　　“要是，我还……有空的话，我还想跟你……说个故事。”老板娘的声音越来越虚弱，顾安安要很用心细听才能听清老板娘的话：“一个很狗血的爱情故事。”

　　顾安安眼眶一红，慌忙安慰她道：“会的，会的，会有这个时间跟我说这个故事的。”话说到末尾，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老板娘不会死的……

　　她手忙脚乱地把坠子拿好，强压着哭腔低声道：“你不会死，不会的。”

　　她都不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老板娘。

　　“傻，你真傻……”老板娘的唇色渐渐灰白，笑着道：“你叫安安对吧，我跟你说啊，我以前真的做了很多，我自己都原谅不了我自己的事情。”

　　“为什么我会去救你呢？是因为你是A市的人，而且……你让我想起了很多事。”

　　“就这样吧，你出去之后……尽快把这条项链坠子给李局长吧，我跟他之间……算是两清了。”老板娘微微笑了起来：“我累了，我先睡一会儿。”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善意想起了许多事。

　　想起了这个名字的由来，想起了她和李长卿之间的往事，想起他们分离的原因——

　　她不想让李长卿的仕途因为她而断送，于是她找了个极为不堪的理由跟他分手。

　　还当着他的面砸自己的肚子，让自己流产。

　　这个任性的做法的后果就是，她终生不能再怀孕。

　　不过她也看到他发奋图强一步一步的爬上局长之位，这些代价，很值得。

　　就这样吧，她已经能感觉到她的生机从她的身体里缓缓流逝，手脚的颜色也变得灰白。

　　说实话，替顾安安挨的那一下，真的很疼，疼得她好想哭。

　　长卿……我再也不能跟你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了。

　　我去的那个世界……你可别这么快来啊。

　　善意闭上眼睛，头颓然地垂在顾安安的肩上。

　　顾安安只觉得肩上一沉，一直撑着在她前面的身体倏地一沉，立刻就反应过来的她一直死忍着的泪意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不……善意……！！”她哭嚎道，哭得像一个迷路的小孩一样。

　　头顶上的光线猛地亮起，顾安安抬头茫然地往上看，正好对上救援队和薄靳安担忧的目光。

　　她一脸血和泪，绝望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早点来呢？”

　　“为什么，总是要等人死了之后你们才赶到呢？”

　　……

　　一回到A市，她连休息都顾不上，直接就赶去了李局长的家。

　　她还在樟山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说要跟他说一些很久远之前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她的语气很是凝肃，所以他答应了，说这一周的时间都会在家里等她。

　　顾安安气喘吁吁地敲响了李长卿家的门铃。

　　李长卿很快就把门打开，邀请她进去。

　　他今天穿的很是悠闲，更显出他一副温润如玉的感觉。

　　“慕秘书找我有什么事，我记得我们才认识了没多久吧？为什么你会说有些久远的事情告诉我呢？”

　　顾安安沉默地从包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推给他。

　　“这是什么？”李长卿疑惑地打开，面色突然大变。

　　那是一个造型稍显古拙的宝石坠饰，还是很精致，一点点的碰撞痕迹也没有，可见那个拥有者对这件东西是多珍惜的。

　　那是老板娘给她的遗物。

　　“她叫我跟你说：善意对于以前的事情，她很后悔，对你很有歉意。”顾安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希望你能原谅她。”

　　李长卿神色诡异，又似悲又似喜：“他是长高速，她用一句对不起就想让我原谅她？”

　　不然呢，不然他还觉得现在的她还能做些什么？

　　顾安安抿了抿唇：“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们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在她跟我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是真的很有诚意。”

　　“如果她真的这么有诚意的话，为什么不当面跟我道歉？”

　　他放在桌上的手狠狠握住。

　　“你要她当面给你道歉？”顾安安反问他：“是这样吗？”

　　李长卿斩钉截铁地道：“对！”

　　不可能的了。

　　“那个坠子，就代表着她。”顾安安苦笑：“你知道上个星期樟山地震吗？”

　　“在那个樟山地震上，有人救了我。”

　　“她已经死了。”

　　顾安安看着李长卿呆愣的脸，一字一句地道：“那么你还想她怎么样，跟你当面道歉呢？”

　　李长卿呆了足足三分，才低低地笑起，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

　　“她怎么会死呢？这么一个祸害，怎么会这么早就死呢？”

　　“她不是一个祸害！”顾安安高声道：“在生命最后一刻，她还记着你！”

　　在任何一个人生命最后一刻，还惦记着的人，肯定是她所深爱的，最珍重的，最想珍惜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上觉得，善意真的真的很爱他。

　　“善意跟我说过她这辈子做了很多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顾安安低低道，眼睛落在李长卿面前的首饰盒上：“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些事情肯定和你有关。”

　　李长卿坐在桌子旁边，沉默了许久。

　　“既然她这样跟你说了，我也会跟你说说我们以前的事情。”他的声音很轻，生怕自己的声音一重，会把回忆都打破她“在我告诉你，以前的事情之前，告诉我她最后究竟说了些什么，完完全全的告诉我。”

　　“也许是人死之前……真的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善意……被激发出来……”

　　“如果当年我没有做那样的事的话……也许我和他会像你们一样甜蜜……”

　　“就这样吧，你出去之后……尽快把这条项链坠子给李局长吧，我跟他之间……算是两清了。”

　　李长卿听着顾安安的话，心里面能够模拟出善意，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的表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她一定是一脸倔强，一副想念他又不敢找他的模样。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他已经对她以前做的事情一点都不生气了。

　　可是他为什么就不鼓起勇气去找善意？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别人告诉他，他跟她已经阴阳两隔了，他才来后悔？

　　顾安安顿了顿，如琥珀般的眼珠带着痛意看向他——

　　“对不起……我已经终身无法受孕。”

　　“也许这就是当年离开你的代价，不过，我觉得值得了……”

　　在善意离开人世之前，她听到善意在她耳边喃喃自语这两句话。

　　她知道善意不是说给她听的，善意是说给她回忆里面的李长卿听的。

　　顾安安看着窗边的白云，那里好像还隐隐约约地浮动着老板娘的热情笑脸。

　　和她在说以前的事时那思念和痛苦的眼睛。

　　善意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爱着李长卿的呢？

　　她突然间能够摸清一点他俩之间的枝节旁末来。

　　李长卿的眼眶倏地一红，尴尬地偏过头。

　　顾安安低下头擦了擦眼泪，正好避开他的尴尬。

　　她並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尴尬的，如果她死了，也有人为她掉两滴眼泪，她也满足了。

　　顾安安深呼吸一下，压下脆弱的哭腔：“如果当时你在场，你也许会知道为什么我说，她这么有诚意了。”

　　如果他在场的话，他就知道善意说这些话的时候的表情和语气了。

　　她纵然演技再好，也演不出那种甜蜜中的悲哀与空茫。

　　那种深情，她真的演不了。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李长卿点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不知道哪个点上：“我早就不生她的气了，只是一直在赌气，觉得她怎么不来找我？”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想到……”李长卿一顿，有透明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下：“我从来都没有想到，再一次听到她的消息，竟然是她已经死了，跟我阴阳两隔了。”

　　所以说这件事告诉她一样事情。

　　真的要活在当下，不能等到后悔了才追悔。

　　已经离开的，再也没法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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