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明白。”

　　赵国强看着她良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赵嘉悦知道他在沉淀自己的情绪，所以一声也不敢吭，就那么忐忑地等待着。她隐约感觉到，他这是要跟她交代当年的事情了。

　　终于，赵国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里面隐约有水光。

　　“这房子，是你妈妈给你的。房产证上，写的也是你的名字。并且声明这房子是给我们居住的，但不能买卖。她把你交给我们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房子，我们曾经也动过卖掉的心思。但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房产证是假的。你确实是房子的所有者，但不是唯一的。也就是说，房产证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名字！”

　　他的身体已经很虚了，不过是说这么一番话，就已经吃力地喘了起来。

　　赵嘉悦翻开房产证，看到上面果然有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明知道它是假的，但也看不出一点痕迹，可见造假的人是下了功夫的。

　　“这就是你们同意抚养我的原因？”

　　“是啊。你不知道，28年前这小区可是南城最好的。能有个这样的窝，对我们来说是多么具有吸引力的条件。何况除了房子，她还给了我们一笔钱。那笔钱本来是你的抚养费和教学资金，可是我们都把它用到了欣怡的身上！然后把你丢到乡下去，从此不闻不问。我们不是人，不是人啊......”

　　赵嘉悦并没有太难过，也许是已经麻木了。又或者是因为，她现在已经得到了幸福，所以不再计较过去的不幸。

　　“她长得跟我现在像吗？她有没有告诉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交给你们抚养？她有没有跟你们约定，什么时候会来接我？”

　　比起房子，这才是她在意的东西。

　　“你......你不恨我们？不想将我们臭骂一顿吗？”

　　赵国强明显惊愕地瞪着她。原本，他以为她会指责他们的不是，谁知道她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也对，这个孩子有多善良，他又不是不知道！

　　想到这里，赵国强更觉得自己不是人。

　　他们占用了房子花了那些钱，这都不是问题，可为什么他们就没有给这个孩子多一点关怀呢？只是一点温情而已，根本不需要花钱买的！说到底，他们还是太狼心狗肺了！

　　赵嘉悦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摇摇头。

　　“不想。爸，我曾经很伤心很绝望，但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们。恨这种感情太强烈，是很容易让人精疲力尽的，我不想过得那么累。”

　　“我们一直都觉得你有点笨。可我现在才发现，你其实很聪明。所以即便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成长，你仍然生活得很好。相反，我们对欣怡百般宠爱，希望她能够成为一个有出息的幸福的女孩，结果她却去杀人害命。大概，这就是我们的报应！我们那样对你，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赵嘉悦不喜欢听这种话，一点都不喜欢！

　　“爸，咱们能不说这些吗？过去的，我都不想再计较了。我只想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赵国强不住地点头。

　　“我明白，我明白。”

　　换了是他，也不想听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造成的伤害是不可能抹去的，忏悔又有什么用？

　　“既然你已经不想计较过去的事情了，那你刚才提的问题，答案也就不重要了。嘉悦，你只要记住她是爱你的就行了。如果她不爱你，直接把你丢在路边就行了，何必费尽心思将你托付给我们？”

　　赵嘉悦沉默了许久，然后含着眼泪笑了。有些在心头积压了许久的东西，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从此不再纠缠。

　　“你说得对，她一定是爱我的！其他的，真的不重要了。”

　　赵国强看着她的笑，觉得自己的罪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宽恕。因为，这个孩子特别像他们说的天使。

　　“爸，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这房产证你拿着吧，房子也永远是你们的。”

　　赵嘉悦直接去了闲云茶楼。沈长风果然在那。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沈长风一见她眼睛含泪，顿时心急如焚。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拉了过来。

　　赵嘉悦直接扑到他怀里。

　　“沈先生，她跟你一样，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TA？

　　沈长风愣了一下，总算明白“她”指的是云轻。他微微一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

　　“当然。嘉悦，如果不是事出意外，她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当然，她也会是最好的妻子。”

　　赵嘉悦觉得圆满了。所有过往的事情，她都不想再纠结了。从此，她可以大步往前走，因为有这么多人关心她爱护她！

　　......

　　眼看没几天就是除夕了，可夏奕骋还没有一点要回来的消息。

　　叶佳期本想让赵嘉悦回D市过春节的，但是赵嘉悦拒绝了。赵国强这个样子，她实在不想离开南城。

　　谁知道，赵国强突然要求回老家去度过最后的时光。老一辈的人，都想要叶落归根。尽管在南城生活了几十年，这里仍不是他的故土。

　　赵嘉悦劝阻无效，就专门请了人将他们护送回老家，还偷偷似给他塞了一笔钱。为此，她还动用了夏奕骋给她的银行卡。

　　寒风萧瑟里，看着车子渐行渐远，赵嘉悦慢慢地落下泪来。

　　垂头走在街上，听着耳边锣鼓喧天，看着四周一片喜气洋洋的过节景象，赵嘉悦心底微微有些怅然。惦记着赵国强的病情，更想念远方那个男人。

　　除夕那天，赵嘉悦照例喊了常青和萧擎一起来吃晚饭。

　　本来也叫了叶剑锋的，可是他今年春节不值班，就回老家过节去了。

　　大厨自然非沈长风莫属。自从吃过他的手艺之后，赵嘉悦总是遭到嫌弃。久而久之，她也加入了等吃等喝的行列。

　　丰盛的饭菜端上桌，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

　　萧擎带来了上好的红酒，一人倒了半杯。正要举杯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赵嘉悦倏然瞪大眼睛，激动得差点儿尖叫起来。随手将酒杯往桌上一放，人就朝着门口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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