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娟把母亲接到广东，却也没有时间陪她老人家，白天上班，六点多出门，晚上七点才到家，吃完饭后快八点了，只有八点后才有时间陪她到公园转转。

　　晚上吃完饭，唐小娟照例跟着两个妈妈的后面。自己的母亲虽然比家婆年纪还小一岁，但腿脚明显没有家婆灵便。她吃力地在前面走，还要假装轻松，生怕唐小娟看出她吃力而担心。

　　唐小娟心酸酸的，母亲把自己养这么大，到了能赚钱能为家做点贡献的时候，却已经成了别人家的人。这么多年，家婆身上有什么病痛，唐小娟一清二楚，自己的母亲，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态龙钟了，她还真不知道。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母亲还捏着粉笔在教室里教书的时刻。

　　正当她在为自己没能在母亲面前尽孝而愧疚时，手里的电话响了，是李初照。

　　“你赶紧给我打两万块钱过来。”那边的声音很急。

　　“你不是说一万四吗？怎么变成两万了？”唐小娟怕母亲听了着急，故意慢下了脚步。

　　两天前，大哥打电话过来说，说李初照骑别人摩托车，不小心撞在一辆小车上，把人家小车撞坏了，要赔人家一万四千块。

　　唐小娟虽然有点心疼钱，但也没太在意，他是为公家办事出的车祸，超市总得负担一点吧。几千块钱，出了就出了吧，只要人没事就好。

　　“赔人家1万4，还要请别人吃饭，然后自己看病用了几千。”就这么简短的解释，李初照都觉得不太耐烦。

　　唐小娟一听他自己有看病，马上就急了：“你不是说你自己没什么问题吗？为什么有撞伤不回来？那你赶紧回来啊。”

　　以前听他姑姑说过，他的父亲就是因为有一次被车撞了没及时医治，最终埋下病根英年早逝，所以一听李初照又被撞了还不回来医治，唐小娟就马上发火了，难道还想历史再重演一次吗？

　　李初照不愿多说什么，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还很强势地说：“不给我钱，难道让我被人打死吗？”

　　“初照没事吧？”唐小娟的母亲耳朵尖，从对话里听出了问题。家婆耳朵听不见，只从表情判断唐小娟很着急，她只得大声问：“亲家母，娟娟怎么了？”

　　唐小娟把事情大致给两个母亲讲了一下。

　　“打死就打死，这个没下场的，拿着钱乱用。”家婆对这个儿子一向是恨铁不成钢，经常让唐小娟把钱卡紧一点，唐小娟总感觉这个儿子不是她亲生的一样。

　　有时候也确实很让人怀疑两兄弟的DNA，大哥会赚钱、顾家、会交际，而李初照是一棒子打不出个闷屁，还好吃懒做，嗜赌成性。唐小娟的母亲有都对她家婆说：“初照要有哥哥三分之一好就好了，我家娟娟也就轻松了。”

　　唐小娟深知云南人的野蛮，马上给大哥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因为得知丈夫与别人撞车了，还是大哥告诉她的。她猜，应该是丈夫怕骂，不敢说吧。“哥哥，初照是不是撞人家车，要赔人家两万块钱啊？”

　　“那天告诉我只有一万四呢，我再打电话确认一下。”这个大哥也真心不容易，为这个小家庭也是操碎了心。

　　过了一会，大哥的电话打了过来：“确实是需要两万块，你赶紧打给他吧。”

　　叮咚，李初照发了条信息过来：“麻烦你今夜把钱汇给我。”

　　唐小娟那个气呀，把她当成银行了？马上也汇不了呀，因为她手头上确实没钱，她几千块钱工资，还要帮李初照交保险费，余下的供孩子读书，交家里生活费，也就所剩无几了。要汇也得明天把股票里的钱出了才有钱，好在股票里还有几万块。

　　她不会炒股，十年前的十万，现在只剩一半了。

　　“我借了老乡的钱付了赔款，必须要还给老乡了。”

　　“你借哪个老乡的啊？”

　　“你要知道干什么？”

　　两个人在微信上一句一句敲着字，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剑拔弩张。李初照明明是错的一方，却显得那么的理直气壮，这让唐小娟非常无语。

　　“今天我手上没钱，明天再汇，你会不会被人打死？”唐小娟气愤极了，狠狠地点了下发送键，把上面的文字发了出去。

　　“不会。”那边是惯有的简明扼要，又让人哭笑不得。

　　“不要汇给他，就让他被人打死吧。”家婆又在一旁说着无用的气话。撞车赔钱，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一家人，看着他着急不管不顾，唐小娟做不到。

　　第二天，唐小娟从股票里退出两万块钱，但忘了带银行卡，只能晚上回去汇。

　　她做事一向有头有尾，不能及时办理的事情，也必须有个交待，她给李初照发了条信息，虽然话里含有讽刺：“我忘了带银行卡，晚上回去再汇，你会不会被打死？”

　　李初照的回复还是很干脆的两个字：“不会。”

　　晚上回家，唐小娟到家附近的农行的柜员机转款，她连走两家农行，柜员机都是断电状态。再走了两公里找到第三家农行，在柜员机上却怎么也找不到汇款银行（原来李初照给的帐号是信用社，唐小娟记成是邮政储蓄了）。无功而返，她只有回家在电脑上装K宝支付。以前电脑上有装过K宝，只是后来重装了电脑，K宝弄没了，唐小娟摆弄了很久都装不上。

　　唐小娟隐隐有种预感，这笔钱她是不是不应该支付呢？

　　没办法，她只能再发信息问李初照：“柜员机有问题，明天去银行直接汇，你会不会被打死？”

　　回答还是两个字：“不会。”

　　第二天银行一开门，唐小娟便将钱汇给了他。她都不想与他交流了，把汇款单拍照发过去之后，附上了一段话：“你要苹果手机立即给你买苹果，你要钱马上无条件汇钱，能做的我已经做了，我也不知道怎样让你满意。至于你是要去贩毒还是去干什么，你已经43岁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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