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多了,迪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响彻云霄,每个人都被震得心脏砰砰跳,跟随着音乐的节奏扭摆着身体。坐在沙发里的明瑄,以及王刚和章琰,身不由己的身体轻轻动着。在这样狂放喧嚣的环境里,想保持一份矜持也是不太可能的。
“来吧来吧,一起摇摆。”小吉普嘴里唱着,从狂舞的人群中冲了过来,不由分说的拉起章琰,加入到逆时针转动的队伍里。小吉普已经跳疯了,西装外套早就扔在了沙发里,满头长发披散开来,洁白的衬衣被她扭动的身体撑得变形,套裙几乎要束缚不住她大幅的扭胯动作,真让人担心会随时开裂。
章琰也把西服上衣脱在了沙发里,皮鞋、西裤、白衬衣,和小吉普两个人同样的着装,恰似商量好的情侣,穿着情侣装来蹦迪。
明瑄和王刚也下场了,不过明瑄十分保守,蹦迪也只是轻轻的动作,犹如一朵出水青莲,跟周围的人群环境显得有些不太协调,王刚则跟着她,护在身前,以防别的男人前来滋扰。
T型台上,三个身穿黑色皮马甲、皮短裤,腰间扎着亮眼金属腰带的领舞女郎,脚步一致,长长的马靴跺的台板不停的山响,化着浓妆的眼睛和嘴巴,不时朝台下的人们做些出格的动作,引得现场气氛无比高涨,有跳热了的人,甚至脱光了上身,把衣服攥在手里挥舞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了,章琰已经跳得一身汗水,扭头找找王刚和明瑄,两个人已经看不到身影,沙发座位里也没有。
小吉普喝了很多酒,脸上因为尽情的蹦跳,也沁出了一层汗水,脸蛋红扑扑的愈发显得娇艳,虽然她比章琰大三岁,因为保养得好,看上去跟他年纪差不多。
“你喜欢跟我斗吗?”小吉普大声的在他耳边喊着。
“斗什么?”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同样大声的在她耳边喊,外人看上去好象在接吻。
“工作上斗心眼,生活中斗脾气。”她尽量简单的解释着,音乐声实在太大了。
“你说的不对,那不叫斗,那叫竞争,良性竞争。”明白了她的意思,章琰纠正着她的话。是的,他俩在工作中是竞争,不是斗。正是这种竞争的关系,才让他们有惺惺相惜的感觉,为了工作竞争,谁胜谁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有人鞭策着,积极向上的感觉。
“算你是个爷们儿。”她的脸离他有些远,他听不清她在喊什么。
他侧着头,希望她在耳边再说一遍,却不料她走上前来,抱住了他的腰,娇艳的红唇迅速在他腮上一吻。这个吻,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他怔了一下,扭头看着她。小吉普哈哈的笑着,手牵着他,将他的双手放在她的腰上,两个人变成了搂抱在一起蹦迪,身体互相摩擦着,原始的欲望无尽的升腾。
人群中闪现着那张他熟悉的脸,一个接一个面孔在他眼前滑过,而那个让他惊惧的脸,大睁着眼睛,就那样静静的停留在空中,替换着每个忽闪而过的身影。不同的身体,做着不同的动作,脸却是同样的白皙无助,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幻觉,又是幻觉。章琰收回之前因为要躲避小吉普的热辣眼神,而四处张望的目光,把脑袋埋在了她肩上,过了片刻,从她的肩上睁开眼,那张脸消失了,无尽的人头在疯狂散射的光线里,随着身体摆动着。
可能是他的动作给了小吉普误解的信号,她把头埋在了他胸口,停止了蹦跳,象个无助的小女人一样,乖巧极了。安静了几秒钟,仿佛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她拉着他的手朝舞池外挤去。
不知所措的章琰,被她牵着手,跟着她来到女洗手间里。洗手间里有一对儿又一对儿的男女在接吻抚摸着,还有的在一起抽着烟,烟肯定也是加了料的。看来隔间都被占满了,饥不可耐的男男女女就在洗手间里上演前戏,等隔间空出来就进去激情一番。
环境和气氛的影响,可以理解。章琰和小吉普就在门口的位置,不过他可不想跟小吉普发生点什么,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拒绝她的牵引。
“我知道你懂我,我也懂你,也许我们没有未来,可我不会后悔。”小吉普趴在他的肩头说着。
这也太扯淡了吧!是不是因为主管的位置尘埃落定,她这次没有了竞争的希望,才会想着这么放纵一次?章琰心里想着,可不敢当面问出来,小吉普还是很有自尊心的。
“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跟你斗,也是为了能吸引你,你明白吗?”见他不说话,她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彻底的敞开了心扉。
“我有晓燕了,我。。。。。。”他还没说完,就被她的手掩住了嘴巴,汗水加上护肤品的味道,直冲他的鼻孔,头脑为之一顿。
“吻我。”小吉普呢喃着,嘴唇含住了他的耳垂。她嘴里喷出的热气,直接冲到他耳朵里,痒痒的,很撩人。
吻就吻一个吧,反正此时此地也办不成什么事儿,就算能,他也不会办,权当是安慰一下小吉普孤独的心灵。章琰自欺欺人的想着,慢慢的凑近了她的嘴唇。
小吉普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微微扬着下巴,他老练的把嘴唇覆盖了上去,却被她紧闭的牙关阻挡了。
她的嘴里散发着啤酒、香烟和自身的气息,并不惹他讨厌,他抿了抿她的嘴唇,她的牙关依然紧闭着,而且毫无动作。
她后悔了?肯定是。章琰有些悻悻的缩回了头,看着小吉普那绯红的脸蛋儿。
“怎么了?”她睁开了眼睛,有些不自然的问他。
“没什么,我们走吧。”他有点心烦意乱,这个小吉普,真是玩弄人的高手,一时这样一时那样的,还好没跟她上床,不知道她有多少折磨人的花样呢。
洗手间一阵杂乱的响动,其中一间隔间的门打开了,随即走出两个人来,等在一边儿的另外一对儿男女,迫不及待的挤了进去,把门很响的关上了,随即接吻、脱衣的声音传了出来,混乱不堪。
被门板响吸引了注意力的章琰,很自然地转头去看看,却意外的发现,走出来的男女是王刚和明瑄。两个人红彤彤的脸,明白无疑的表明,刚刚经过了一场生死大战,明瑄走路都不自然了,好象吊在王刚的胳膊上,被他拖着走一样。
他惊愕的看着他们俩,王刚先是羞涩的笑笑,同样惊愕的目光,盯住了刚在章琰肩上抬起头来的小吉普。
明瑄看了他和小吉普一眼,低着头满脸红晕的出去了,王刚想要问什么,终于还是闭了嘴,追着明瑄出去了。
“你怕了?怕你家左晓燕跟你算帐?”小吉普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抽出根烟来点上,靠在门后的墙上,抱着肩膀看他。明瑄和晓燕关系挺好的,说不定真会跟晓燕说呢。
哪怕酒后乱性的借口他都不能用,他压根没喝酒。
这乱七八糟的一天。
夺过小吉普手里的烟,他狠狠的吸了一口。小吉普咯咯笑着,重新点上了一根,故作优雅的原地转了一圈,对他说道:“没事,晓燕要是不要你了,我要你。活该,谁让你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他还真怕受了刺激的小吉普真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陪着她抽完了一根烟,跟她保持着距离,这才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卡座里,大部分人都蹦累了,躺倒在沙发上休息着。
明瑄和王刚,怎么这么快?明瑄平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样。章琰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个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王刚能干出那种事,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明瑄,怎么会配合他呢?他俩上午还没确定恋爱关系呢,晚上就洞房了?
小吉普一脸不在乎的窝在沙发里,不时的看看低头不语的明瑄,可能心里跟他是一样的想法。王刚方才痛快了一次,终于得到了明瑄,可脸上也没什么兴奋的表情,有点蔫蔫的坐在那喝闷酒。
“走吧,明天还要上班,大家适可而止吧。”小吉普又灌了一瓶喜力,站起身来宣布今天的聚会到此为止,已经快夜里十一点了。
大家下到楼下,来到马路边,王刚和明瑄牵着手,和几个同路的同事,打了个车就走了,他们的宿舍在一个小区。
章琰胳膊上挎着西装,另一只手牵着小吉普,她有点脚步歪斜,刚才的一瓶酒喝得太快了些。她一只手被他牵着,另一只手搂着他的胳膊,西服上衣也挎在胳膊上,西服随着步子一下下蹭着他的皮肤。
“别害怕哈,我只是喝多了点儿,不会缠着你的。再说我们也没做什么,以后也不会再有那种机会了。要是你家左晓燕知道了,我跟她解释,是我勾引的你。”小吉普很无所谓的跟他解释着。
“别这么说,小。。。。。。吉萍,你该好好的找个人恋爱,别这么糟蹋自己,不管怎么样,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不适合你。”章琰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化解这份尴尬,嘴里选择着言辞。
“谁糟蹋自己了?你说的好象我怎么着了似的,滚,少烦我。”吉萍说翻脸就翻脸,就象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挣脱了他的手想自己走,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起来,平时酒量很好的她,却扶着路边的垃圾桶,半蹲着身子吐了起来。
一股股的腥骚之气传来,章琰眼看路边有个小超市,连忙走进去买了瓶水,站在她身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又把打开的水瓶递给她。
漱了口,又抹抹嘴边的涎水,吉萍站直了身体,被他扶着朝前走,不远处就是公司所在的大楼了。
路虎车咆哮着从地下停车场上到路边,吉萍正蹲在地上等他,车灯里,她的身影显得无助和弱小,再怎么好强的外表,脱去伪装之后,她也不过是个独自飘零在外的女孩子,需要有人关怀,有人爱恋。
吉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自己绑好在座位上,头一歪就沉沉的睡去了,蹦迪和呕吐,消耗了她大部分的精力。
回到宿舍的地下车库里,路虎稳稳的停在了最靠近她那栋楼的位置上,吉萍还在酣睡,章琰不忍心这时候把她叫醒,就让她好好睡一会儿吧。
看看手表,才十一点半,时间还早呢,原本预计十二点才结束聚会的。
她的烟从西服上衣里露了出来,他小心翼翼的摸出来,又掏出打火机,打开车窗,点着了香烟。
青烟徐徐从嘴里吐出来,阵阵地下清凉的风,吹向搭在车门上的手和脖子上,感觉很舒服,强撑着抽完一根烟,章琰也挪了挪身体,窝在座位上睡着了。
汽车后座里,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慢慢起身了,长长的黑发,挺立的脖颈,紧闭的双眼,嘴里散发着微弱的呼吸,脑袋后流着暗红的鲜血,顺着头发一缕缕的流淌着,污染了路虎的车座和地毯。
一双满是泥污的双手,长长的指甲里夹着草屑和尘土,从章琰的脑后慢慢的探了过来,就要掐住他的脖子。
“不要啊,我不是故意的。”惊醒过来的章琰,发现了那双放在自己脖子上,冰凉的双手,扭动着身体回头看时,那双手落了个空,拼命的抓挠着他的椅背,那双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向他凶狠的瞪着。
“你这个凶手,都是你害的我。”女孩儿凄厉的呼喊着。
“不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呼喊着,躲避着那令人恐惧的双手。
“怎么了,章琰,醒醒!”章琰被摇晃醒了,睁眼看看,醒过来的吉萍正摇着他的胳膊。回头看看,后座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车里只有他和吉萍。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几点了?”他用胳膊遮挡着眼睛,车库并不明亮的灯光,显得分外刺眼。
“快一点了,你喊什么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因为刚才在迪厅的事情,别想了,是我不好,明知道你是有未婚妻的人,还勾引你。”吉萍以为是因为那件事让他做噩梦了。
“这么晚了,送你上去吧,我也该回去了。”章琰打开车门下车,把她扶了下来。
“不进来坐坐,喝点水吧,放心,不骚扰你。”吉萍站在门里,朝站在门口的章琰说着。
“不了,吉萍,晚安。”他转身就要走。
“不叫我小吉普了?我喜欢你叫我吉萍。”吉萍冲他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声,缓缓的关上了房门。
靠在门上,吉萍眼角流出了控制一夜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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