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牛大姐坚持由她请客，但是她和托马斯的级别不够，不能在住的那家酒店请，章琰就找了个公司附近的湘菜馆，经济实惠。

　　“中午本该我们请客的，牛大姐您太客气了。”大家落座后，章琰跟牛大姐说。北京两个人，还有吉萍，算是专家组回请六个部门主管。吃饭也要找个名目。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出来也有宴请费用，这两天都是你们接待，马上离开了，就让我们回请一次吧，要不然回去后，总部的人会说我们太小气。”牛大姐开着玩笑。梁副总不在，三亚一伙人就没那么拘束，吃饭气氛比较轻松。

　　“怎么每道菜都那么辣？故意的吧？不让我们好好吃？”托马斯不满的说着，他不太能吃辣。

　　好象约好了一样，没人跟他答话。别人跟他不熟，章琰和吉萍不想理他，牛大姐专心吃菜。他的话也不太好回，湘菜馆本来就辣，吃之前他也不说不能吃辣，总不能为了他一个人，大家再换饭店。

　　看着这几个人，托马斯生着闷气。中午没喝酒，很快就结束了。

　　“买单吧。”牛大姐招呼服务员过来，转身去包里掏钱包。

　　“我来吧，我这里有张卡，应该有几百块钱，用完我就不要了，还是我出国留学前办的呢。”托马斯从钱包里掏出张卡，递给坐在靠近门口的章琰，包间很小。

　　“密码是六个八。”托马斯说着，眼里露出一丝促狭的微笑。章琰没多想，接过卡就递给了服务员，托马斯紧接着起身去了洗手间。

　　“先生，卡里只有两百七十元，还差三百元。”服务员小声在章琰耳边说。

　　托马斯不在房间，牛大姐在整理包，服务员在等。章琰想想刚才的情景，托马斯是故意整他呢，算准了他不好意思跟牛大姐开口。算了，三百买个耳根清净。他掏出三百现金补上了。

　　“先生要发票吗？”服务员问。

　　“要。”章琰觉得很窝囊，无端端被算计三百块，托马斯真够无耻的。

　　发票拿来了，章琰交给了牛大姐，让她给托马斯，大家准备走了。

　　“托马斯怎么还不回来？”牛大姐问道。

　　“我去看看吧，别掉到厕所里。”他开了句玩笑，去了洗手间找托马斯。

　　“菜太辣了，我开大。”托马斯正站在洗手盆前面洗手。

　　“你的卡，发票在牛大姐那里。”章琰冲他晃晃银行卡，托马斯双手湿湿的不好接，他就把卡塞进了托马斯工衣右胸内侧口袋。

　　“赶快出来吧，大家都在等你。”章琰转身就离开了。

　　回到空调强劲的办公室，吃了湘菜又走了路，感觉还是很热，身上都出汗了。章琰脱下工衣，就放在了茶几前的小转椅上。托马斯随后进门，也把工衣脱了，顺手跟章琰的工衣放在了一起，茶几被他踩过，他自己也嫌不干净。

　　“我得赶快睡一下，几点出发？到时候你叫我起来。”托马斯躺倒在了沙发上。

　　章琰看看托马斯，只好自己坐在办公桌前趴着休息下。下午四点半的飞机，休息到两点钟，上班时间出发正好，现在才过一点，还能休息一个小时。

　　“章琰、章琰，起来了，牛大姐等你去送呢。”吉萍把章琰摇晃醒，已经两点十分了，托马斯犹自在沙发里呼呼的睡着。

　　“啊，过点了，这就走这就走。”现在出发时间还来的及。

　　托马斯也醒了，两个人拿起工衣穿上，推着行李箱出发。

　　牛大姐和托马斯进了安检区，章琰和吉萍冲他们挥挥手，转身后相视一笑，讨厌的托马斯终于走了。

　　坐在座位上，准备开车，章琰觉得工衣口袋里有东西，掏出来一看，是托马斯那张银行卡，匆忙之间，他俩穿错了工衣。

　　“你好托马斯，我们穿错工衣了，你的卡在我这里。”虽然里面没钱，可也是托马斯的私人物品。

　　“算了，留给你做纪念吧，本来我也不想再用那张卡了。”托马斯在电话里说着。

　　“那好吧。”章琰挂了电话。

　　“明天休息，晚上你要去陪晓燕吗？”吉萍知道晓燕是单休的，故意这么问。

　　“不过去，我要睡觉。”他现在的生物钟很乱，抓紧一切白天的时间休息，晚上对他来说，已经习惯性的做噩梦了。跟吉萍突破了关系，他还没做好面对晓燕的准备。

　　“怎么那么多觉要睡，晚上去看电影吧？”吉萍发出了邀请，看电影是单独相处的好时机。

　　“好吧。”看着吉萍的眼睛，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快到公司的时候，接到了梁副总的电话：“章琰，牛大姐她们走了吗？晚上你有空吗？晚上一起吃个饭，咱们聊聊天。”梁副总的语气挺开心的。

　　“好的，我在公司等您电话。已经把他们送去机场了。”章琰放下电话，心里一阵轻松，不用面对晓燕，更不用陪吉萍了。

　　感情有些混乱，他现在面对任何一个，都觉得心慌。

　　“晚上要陪梁副总，看不成电影了。”他对吉萍说道。

　　“那好吧，你尽量不要喝酒，喝了就别开车。”吉萍有些失望。

　　回到办公室，四点刚过一点，他给晓燕打了电话：“晚上梁副总约我吃饭，不能陪你了。”

　　“不是说好了今天给你庆祝的嘛？又说话不算数。”晓燕都准备好了晚上祝贺他转正的节目了，口气很不高兴。

　　“没办法嘛，总不能领导召见都不陪。”章琰无奈的说着。

　　“你又不是没车，我们一个城市住着，一个星期都不能见一面，还算什么恋人？”晓燕的脾气还是发作了。

　　“晚上看情况吧，要是早了我就过去，太晚了就算了，好不？”章琰哄着她。

　　“你看着办吧。”晓燕挂了电话。章琰慢慢放了电话，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晓燕和吉萍，各有个的好。

　　等到快六点了，梁副总的电话打了过来，章琰赶到饭店去见他。

　　“章琰，有个大案子要你接，你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梁副总笑眯眯的说。

　　“是哪家公司？”章琰好奇的问。

　　“你猜猜？呵呵。”梁副总喝了口茶。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饭，等下都要开车，他们没喝酒。

　　“难道是凯恩集团的业务？”章琰脑中灵光一闪。

　　“哈哈哈，不愧是我们的新主管啊，看来这笔业务就应该交给你。”梁副总显得非常开心。

　　凯恩集团，总部在三亚，主要业务在广东、海南、广西、湖南等南方省市，是一家以房地产为主的综合性集团，虽然不是全国知名的企业，年销售额超过了一百个亿，在华南地区也是很有影响力的。

　　梁副总已经跟进凯恩集团两年多了，怎奈凯恩的财务审计工作，一直都是交给四大去做，看不上天华这样的小小分部。

　　“凯恩集团准备借壳上市，这个消息你一定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要告诉。”会计师事务所和客户签约，都是有保密协议的，梁副总又特别叮嘱了他一句。借壳上市，被借壳方的股票，就会成为资金追逐的对象，越早知道越容易发财。

　　“放心吧梁总。”章琰这方面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成为梁副总的亲信。

　　“凯恩集团的财务副总，跟我是同学，最近他升职了，经过争取，才准备把这笔业务交给我们来办。先不要乐观，还得做很多准备工作呢，要跟他们的相关人员开几次会，正式经过招标流程，才会确定最终的事务所。”梁副总把得到的消息都告诉了章琰，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不过他还是有把握拿下凯恩集团的。

　　借壳上市的花费，就得几百万，正式上市后，每年的审计工作，那才是事务所长流水的收入。和凯恩集团合作好，三亚天华的档次就会提升，再接类似的大业务就更有把握。

　　把前期要准备的天华介绍资料、针对凯恩的案例分析等等事项，谈论得七七八八，两个人一顿饭已经吃了两个多小时。

　　“章琰啊，你准备结婚了吧？上次听你提过一次，进行的怎么样了？”谈完了凯恩集团，梁总用随意聊天的语气跟章琰说。

　　“我和晓燕都没什么问题，不过还没见过她家里人，打算元旦去她家，经过他们同意，我俩才能领证。”章琰回答着，他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放松了些，不象刚才讨论工作那么正式。

　　晓燕是个孝顺的女孩儿，不会违背家里人的意愿。

　　“未来女婿第一次上门，要买点合适的礼物，不要太铺张，也不能显得小气，这个你应该知道。”梁副总组织着话语，在想怎么跟章琰谈。从工作到生活，他这个掌舵人都得跟着操心。

　　“嗯，晓燕也是这么说的，我们商量好了，跟您说的意思一样，坦诚些最好。”章琰喝了口茶。

　　“你们结婚后住哪里？晓燕的房子？还是另外买一套？住公司宿舍也行，你上下班方便些。”梁副总慢慢朝自己想说的方向上引。

　　“暂时住晓燕的房子吧，反正她也一个人住，虽然小了点儿，她上下班有直达公交车。新买房子谈何容易呀，我的积蓄不够，将来再说。住公司宿舍不太好，毕竟要注意影响。”章琰顺着梁副总的话说着。

　　“房子还是要买套大的，将来她父母，还有你父母过来，总不能一直住酒店吧？你要成家了，就会感觉到有一份责任在肩上，家人、朋友、同事，都有不同的责任。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造成连锁的反应。你刚才也说了，住公司宿舍影响不好，这还是其次的问题，怎么处理好跟日常跟同事的关系，那才是最主要的。”梁副总绕了半天，终于提到正题。

　　“我和同事关系都还可以，也有信心带好六部这个团队。”章琰隐约明白梁副总的意思，却不能直接承认。

　　“带好团队是当然的，凯恩集团的业务，也正好给你个机会去整合六部，提高凝聚力。”梁副总说了两句，忽然发现又被章琰把话题带回到了工作上，不禁暗自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子太了解自己了，提起工作，自己就会把思路朝工作上去想。

　　想回避？门都没有。

　　“主管转正考核的时候，你的表现不错。托马斯问你的问题，你也据实回答了，你真的是喜欢李吉萍？”梁副总不跟他兜圈子了，单刀直入的问。

　　“是喜欢，哪个男人见了她不喜欢呢？她热情、有能力，身材样貌都没得说，作为她的同事，我喜欢她也很正常。”章琰压制住自己的心虚，用淡定的口吻回答梁副总的问题。

　　“她也喜欢你，这个我看得出来，你们没什么吧？”梁副总没什么确切的证据，今天跟章琰谈话，只是为了提醒提醒他，不要犯错误。

　　“我跟她经常一起，有些争执，也是为了工作。她喜欢我，我也不否认，不过我们是正常的友情而已。我们的宿舍也在一个小区，有时候上下班会遇到，搭下车吃个饭，或者一起走走。我和晓燕都要结婚了，不会辜负她的。”章琰吸取了开会时的教训，一番话说得流畅无比，根本看不出心虚。

　　“我也不过多干涉你的私人感情，你知道怎么处理就行，我只是给你提个醒。”梁副总放心了，让章琰准备买单。他在外面谈了大半天业务，晚上又跟章琰聊天吃饭，感到很累。

　　章琰心想，这个提醒已经晚了。该怎么处理和吉萍的关系，他很头疼。

　　“王刚和张明瑄，跟你的关系都不错，等你有空的时候，你提醒一下他们，约会时注意影响，最好不要在单位的宿舍里。”快要结束谈话的时候，梁副总语气很随意的跟他说。

　　他们在宿舍约会？章琰都不知道，还以为他们都是出去开房呢，梁副总的消息真灵通。不过由他出面提醒，明瑄恐怕会对他积怨更深，王刚也会对他有看法了。领导的命令，必须服从，章琰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回到宿舍，先给晓燕打了个电话，陪她聊了半天，才算把她哄开心，约好周六晚上下班去接她，周日一起出去玩。

　　“你回宿舍了吗？还在跟领导吃饭？”放下跟晓燕的通话，微信里看到了吉萍的消息，十分钟前发的。

　　“刚回宿舍，跟梁总谈了一晚上，我们有很多新工作要做。”他明白吉萍的意思，现在出去看电影，也不算太晚。

　　“那挺晚的了，你洗澡睡觉吧。”她打完了这几个字，满心盼望他能体会她的苦心。女人永远是口不对心的，明明想跟他出去，却让他早点歇着。

　　“好，你也早早休息吧。明天我还要陪晓燕，祝你周末愉快。”章琰很快回了，虽然客气，却透着一股生疏。

　　吉萍失望中带着痛苦的躺在床上，把手机丢在了枕边。他的意思很明白，那一夜的事情，只是因为喝多了酒，他真的要恢复成以前那种同事的关系了。

　　“祝你周末愉快。”吉萍眼角带着泪，下定决心以后再不主动找他，平白掉了自己的身价。

　　章琰洗好了澡，抽了根烟，把工衣里的银行卡掏出来，本想扔到垃圾桶里，，想了想，还是放在了自己钱包里，等哪天有空给托马斯寄过去吧。

　　他现在只想好好睡觉，没有梦的夜晚，已经是个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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