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天气转凉。

　　昕然孕吐越来越严重。

　　傅丽萍对她态度缓和了些，大概是看在儿子和即将出世的第三代的份上。

　　傅丽萍让昕然试了很多方法，没几个奏效，一闻油烟味，她还是止不住干呕。

　　每日吃的菜里，只能放很少很少的油。

　　炖的靓汤，也要把浮在表面的油都舀出来才能喝。

　　上次医生嘱咐过后，于博远每天强忍着，没敢再碰她。

　　昕然的心情一直不错，直到看见那张照片。

　　照片是在一本书里翻到的。

　　一天下午，她一个人待着无聊，去书房看书。

　　随手抽出一本诗集，翻开，就看见一张照片夹在里面。

　　是张合照。

　　照片上，于博远和一个男孩，分别站在余小柔两边。

　　那时候他们看着都很年轻，穿着校服，笑容干净清澈。

　　跟现在比，余小柔变化挺大。

　　照片中的她，发型跟于博远差不多，利索得像个男孩子。

　　昕然终于明白，为什么于博远说，根本就没把她当女人看过了。

　　另一个男孩昕然不认识，但觉得有几分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里面变化最小的，是于博远。

　　他的眼神和表情，似乎就没怎么变过，放在那张青涩稚嫩的脸上，略显老气横秋。

　　但长相，没得挑的。

　　一看就是校草级别，即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往人群里那么一站，也是最耀眼的一个。

　　这家伙，从小都那么有魅力啊。昕然想着，将照片夹回书里。

　　晚上，她去书房，装模作样找书，找来找去，又把这本诗集找出来，拿回床上看。

　　从前往后翻了几页，很快跳到中间，“咦？”

　　她拿起照片，很好奇的样子。

　　于博远正在看一本英文原著，看得入神，没理会她。

　　“原来你一直那么好看啊。”昕然说。

　　于博远这才抬头，看见她手中的照片，拿过来，仔细看着。

　　“什么时候照的？”昕然问道。

　　他想了想，“高三。”

　　“这男的是谁？”昕然指着那个眼熟却不认识的男人。

　　“一哥们儿。后来我们仨上了同一所大学。”

　　中学时代，于博远一直稳坐第一，甩第二名的余小柔很远。

　　最后他们一起被保送到京大，国内最好的一所大学。

　　展鹏则是自己考上的。

　　他高中前两年成绩烂得要死，后来为了追乖乖女校花，高三那年拼命学，终于跟校花，还有于博远和余小柔，一起上了京大。

　　昕然心里酸酸的。

　　原来他和余小柔，认识这么久了。

　　“你不是说，她是大学同学么？”昕然不太开心。

　　“这不怕你吃醋嘛。”于博远笑笑，在她脸上亲一口。

　　昕然白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没有？”于博远挑眉。

　　“没有！”她把照片往书里一塞，躺进被窝。

　　于博远没马上哄她，而是继续看起了书。

　　十分钟后，于博远终于放下书，躺下，从背后抱住昕然。

　　“睡了？”他轻声问。

　　昕然闭着眼，没理。

　　于博远不信她心里装着事儿还能这么快睡着。

　　“该反省一下了啊，心眼这么小。”他故意说得严肃，嘴角却挂着笑。

　　昕然仍是闭着眼，开口，“是我的问题，我没管好自己。一个为期三年的契约妻子，不该管这么多。”

　　我去。又来。于博远烦她拿这个说事。

　　虽说他们两人是契约婚姻，可摸着良心说，他对她哪点不好？

　　合同上说好的，契约报酬分期支付给她，但不也还是拿了张卡过去，让她随便刷了么？

　　平时她使点小性子，耍点小脾气，他也都尽量忍了，不跟她闹。

　　这下好了，宠得她脾气越发大。

　　于博远忍了忍，决定不跟她计较。

　　她现在大着肚子，万一气着了，伤到胎儿，他这个罪魁祸首，还不被怪罪死。

　　肚子里的，毕竟是自己孩子，他也不忍心啊。

　　好男不跟女斗。

　　“你看我平常跟余小柔除了工作上的交流，还有别的接触么？”

　　他耐着性子哄道。

　　昕然哼了一声，“我又没一天二十四小时跟在你身边，哪知道你们有没有接触？”

　　“这么说就没劲了。”

　　“我就是个没劲的人，怀孕以后，身材也开始发福了，水肿了，变丑了，不过没关系，反正生完这个孩子，再过一年半，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昕然裹紧被子，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一点。

　　不就是想听他说一句，“留下来吧，契约结束了，可我们不结束”吗？

　　偏不说，偏不说！

　　一个字儿也不说！

　　于博远不是不知道，她想听什么。

　　他现在什么都能给她，偏偏给不了这个承诺。

　　跟一个女人，生活一辈子这事儿，想想都……可怕。

　　三年他能忍，他觉得新鲜，六年呢，九年呢？

　　往后好多好多年，早晚会腻歪。

　　他受不了。

　　所以唯独这个承诺，他不能给。

　　这么久以来，因为简昕然，他破了多少规矩？

　　也唯独这份契约，他不能破。

　　爱得不够深。

　　他知道这才是根本原因。

　　可是深爱一个人，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法做到。

　　谁最爱的，不是自己啊？

　　因为一个女人，逼自己去改变，这太愚蠢了。

　　昕然整晚都睡得不好。

　　倒是身侧之人，呼吸声渐渐均匀，一晚上几乎没有翻身。

　　她醒得也很早，蹑手蹑脚起床。

　　于博远下楼时，早餐已经做好了。

　　鸡蛋肉末面。

　　简昕然的厨艺水平近日直线下滑，他实在是不敢恭维。

　　昨晚又闹了别扭，心里堵着一口气，不想多说。

　　默默吃着几乎没什么盐味的面条，故意做出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吃了几口，见昕然起身，从厨房拿着调料瓶出来，往他碗里添了一小勺盐。

　　“你怎么知道我觉着淡？”他递过橄榄枝，用求和的语气说道。

　　昕然脸上没表情，“这都不知道，白跟你过这么些日子了。”

　　“晚上司机过来接你。”

　　“嗯？”

　　“一起参加个晚宴。”

　　昕然低头，看看自己微微突出的肚子，摇摇头，“我还是在家好好安胎吧。”

　　其实她是嫌自己变胖变丑，不好意思再跟他站一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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