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禹森从昏睡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池先生，您终于醒了，太好了！”刘特护两只眼睛熬得像兔子，语气却是欢欣的。

　　男人没理她，目光环视周遭，随后，微眯起寒眸。

　　“森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方齐云也一夜没睡，满脸胡茬，看着有些憔悴。

　　“她什么时候走的？”声音有点嘶哑，气力也不够。

　　方齐云睨了刘特护一眼，示意她可以下去休息了。

　　待特护离开，他才开口回答森少的话。

　　“昨天，你吐血昏迷之后，她参与了急救。三个小时才从急救室出来，想必她也挺累的……”

　　“你聋了吗？我问的是她什么时候走的？”不耐烦地打断大管家的话，脸色阴沉得好似大雨将至的天空。

　　方齐云倒了一杯温水，把吸管放好，递到男人嘴边，“把你送回来她就回去休息了。”

　　池禹森喝了一小口，吐出吸管，“离开到现在再没回来？”

　　“嗯。”

　　“无情无义的女人！”敦厚的唇在骂人的时候都那么性感。

　　方齐云把水杯放好，“有热粥，要吃点吗？”

　　男人微微摇头，阖上眸子。

　　依旧是八点半，薇茵准时来巡视病房。

　　池禹森明知她来了，却没有睁眼。

　　薇茵不明就里，以为他还睡着，就轻声跟方齐云说话。

　　“醒过没有？”因为刘特护在场，她没有称呼“哥”。

　　方齐云点点头，“两个小时之前醒过一次。”

　　“吃东西了吗？”似乎在记录什么，隐约可闻写字的“沙沙”声。

　　“没有。只喝了一小口温水。”大管家继续如实以告。

　　薇茵把笔和病历夹收好，拧眉看着病床上的人，“那就让他多睡会儿。等再醒过来，可以吃点流食，但要以清淡为主。”

　　“好的。”方齐云柔声答道。

　　薇茵冲他点头致意后，转身欲离去。

　　这时，池禹森漠然开口，“齐云，你带特护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薇茵停下来，回头看着他，“有什么事等你好一些再说。你现在这个状况，不可消耗精力。”

　　池禹森凝望着她，提高声调唤了一声，“齐云——”

　　“是！”大管家迟疑之后接受指令，扯着刘特护的手臂出了里间。

　　“过来。”男人冷冽地吩咐道。

　　薇茵有些反感，想到昨天在CT片子上看见的画面，轻叹一声，走到病床边。

　　“我饿了，喂我吃东西。”他提出了稍嫌无礼的要求。

　　“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等下特护会进来喂你。”她淡然拒绝道。

　　男人抿了一下嘴唇，“如果不是我们做的时候你挣扎得太厉害，我的伤就不会恶化，更不会感染到肺部。”

　　薇茵哭笑不得地望着他，“池禹森，明知自己有伤在身还强行欢好的人是你，怎么可以怪到我头上来？”

　　“不怪你怪谁？”他无赖地眯起眸子，“我只对你这一个女人感性趣，见到你就想要，这很正常。到头来，还是得怪你太吸引我，令我克制不住男性的冲动。所以，你必须对我的伤势恶化负责！”

　　面对这等奇葩的耍赖理论，薇茵莞尔一笑，“难不成要我自毁容貌来断了你的欲念吗？”

　　池禹森一怔，可能是没想到她会接茬。

　　“当然不必。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有其心无其力，对你不可能再构成身体上的威胁。所以，你只要经常来照顾照顾我，就算对我负责了。作为医生，这也是尽一点人道主义之心！”谈判桌嘴脸再一次暴露无遗。

　　薇茵轻叹一声，“你饿了是吧？”

　　他忽闪着长睫，“嗯。”

　　“躺好了，我来调整床头高度。”说完，走到床尾，用摇杆把床头调整到三十度角。

　　“不舒服，再高点。”池禹森蹙眉说道。

　　薇茵看都不看他，顾自打开保温桶盛粥，“不可以，再高就影响到骨位的固定了。你知道昨天大家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救回来吗？从现在开始，一周之内，你必须保证二十四小时卧床休息，用餐时的床头角度要严格控制在三十度。”

　　“三十度？那么精确？”他很是不信。

　　“不信你可以让方管家拿量角器过来测一下，”端着粥碗，坐在病床边，“张嘴！”

　　男人一愣，“什么粥？”

　　薇茵看了一眼碗里，“不知道。”

　　“我不可能吃身份不明的食物！”说完，他紧紧闭上嘴巴。

　　“这应该是特意为你制做的营养餐。”她把刚刚舀起的一匙粥放回碗里，起身，“如果你不吃，我就先出去忙别的事情了。”

　　“等等！”他不耐烦地嚷了一句，“喂我！”

　　薇茵摇摇头，又坐下，舀了一匙粥，递到男人唇边。

　　“烫不烫？不用吹一吹吗？”他矫情地问道。

　　薇茵无奈地把汤匙放到嘴边，胡乱吹了两下，又递过去。

　　池禹森这才把粥吃到嘴里，冷冰冰的脸上闪过丝丝暖意。

　　大半碗粥，被她一匙匙喂到了他的肚子里。

　　吃完，她拿了张纸巾，随手把他嘴角的粥渍擦干净。

　　“尽可能少活动上半身包括双臂，会牵引到断骨。好不容易才固定好的，千万别再错位了。如果再出问题，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末了，薇茵叮咛道。

　　池禹森不以为意地扯了扯嘴角，“这辈子，这条命就交到你手里了。早死晚死无所谓！”

　　薇茵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想，我不会让你死太早，总得遭够了罪再说！

　　稍后，她又给他测了体温和血压，确定没有发烧、血压正常，这才离开。

　　薇茵走后，池禹森踏踏实实地睡着了。

　　然，没睡多久，就被方齐云给叫醒。

　　睁开眼睛，正准备恼怒，却看见爷爷站在病床边。

　　“爷爷，您怎么来了？”语气略有惊讶。

　　方齐云搬来椅子，池老爷子安稳坐下，这才开口。

　　“我听说，昨天你都送急救室去抢救了？”看见孙子还能喘气，见多识广的老人家倒是不担心了。

　　池禹森没回答，而是剜了方齐云一眼。

　　“不是他！”池立勋的表情不怒自威，“是我的一个旧识，在臣德的胸内科任职，抢救的时候认出了你，今天一早待你苏醒之后特意打电话通知我。”

　　“爷爷，我没事，小伤。”池禹森又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方齐云。

　　“齐云，你先出去休息吧！”老爷子吩咐道。

　　“是。”方齐云躬身离去。

　　池立勋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柔和，“怎么伤到的？”

　　老人家爱孙心切，尚未着人调查长孙受伤的原因就匆忙赶来医院。

　　“前几天，喝了酒，被几个混混给围殴了。”池禹森尽可能用若无其事的口吻来描述，“这事儿传出去太丢人，所以没有报警。”

　　“能记得起他们的样子吗？”老爷子眯起眼睛，捋着白须问道。

　　池禹森摇摇头，“事情发生在夜里，我又喝了酒，上哪儿去记他们的长相，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老爷子逼视着孙子，“这可不像我孙子的行事作风！以你的个性，挖地三尺也会把他们找出来弄残废！你说实话，这不是酒后斗殴那么简单吧？”

　　见瞒不过去，池禹森皱了皱鼻子，“为了抢女人。我借着酒劲把他们大哥的女人给上了，他们报复我……”

　　池立勋终于有点信了，“岳娜一天比一天差劲儿，你出来打野食儿也是正常的。但是要记住一点，有主儿的女人不能沾，惹麻烦事小，弄伤自己就不值得了。”

　　池禹森垂下眸子，表示虚心接受爷爷的训示。

　　“那，昨天怎么会进抢救室呢？”老爷子年纪虽大，但记忆力可不是盖的。

　　“这不是好多天没碰女人了么，前天夜里参加完兰永迅的生日酒会，就去找了个女人，谁知道玩大了……”在爷爷面前说这种话，他总算是有了点尴尬的表情。

　　池立勋真恨不得拿手杖敲破孙子的头。

　　“你在女人身上是真有出息啊！”老爷子狠狠地“夸赞”道。

　　池禹森吞了下口水，“爷爷，如果您每天对着岳娜那种女人，您也会跟我一样的。”

　　老爷子咬了咬后槽牙，到底还是按捺住了揍他的冲动。

　　“兰家和岳家知道你受伤的事情吗？”缓和情绪后，池立勋问道。

　　“这事儿瞒得很严实，我去参加酒会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不适，他们应该不知道。”对此，池禹森还是有把握的。

　　池老爷子点点头，“大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

　　“再过一阵子就可以收尾了。”一扫之前的不羁神态，脸色略微冷峻。

　　“很好。这段时间很关键，你虽然受了伤，仍不可以掉以轻心。”沉吟片刻，“我听说兰家老二参加了他大哥的生日酒会。他回国两年多了，很少在兰岳两家的聚会上公开露面。这是一个苗头，或许兰老大会找这个精通经济学的弟弟相助也未可知。总之，你要多加提防。”

　　一听到“兰家老二”，池禹森的脸上立刻覆满了冰层。

　　“爷爷您放心，大计划是任何人都阻止和破坏不了的。”

　　池立勋沉默了一会，又问了个他不太适合出口却不得不提及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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