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沈如故脸上却没有表情,犹如死灰,却已然没了复燃的可能性。
青慈慌张地很,瞧了瞧沈如故,不知如何是好。
她见沈如故不为所动,更是焦急,她提醒沈如故:“姑爷要上来了。”
沈如故笑了笑,可那只是皮笑肉不笑,仿佛已经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青慈快速将碎片藏在了袖口中,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正常一些,然后朝外头走去。
青慈刚将澡房的门打开,就瞧见秦修远站在澡房的门口,似有些许迟疑,并未直接进去。
“姑爷!”青慈轻声唤道。
青慈的嗓音听起来有些颤抖,秦修远听后,只觉异常,但这丫头向来很怕他,所以,秦修远也未太在意。
加之心中烦闷的事儿也多,秦修远朝里面淡淡地瞥了一眼,紧而收回了视线,然后稳青慈:“少奶奶在里头?”
青慈点点头,秦修远瞧着青慈手中紧紧拽着沈如故换洗下来的衣裙,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才走两步,秦修远又转过身来,实现直直地望着青慈。
青慈还未落下的心,顿时间,像是要从喉咙里面跳出来,她结结巴巴地问秦修远:“姑爷,还有何时要交代的?”
“寒冬腊月的,水要热才能让她洗,不然,容易着凉。”秦修远语重心长地叮嘱青慈,末了,又道,“等她换好衣物,让她来我书房一趟,我有事找她。”
青慈抓着衣裙的十指收拢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她应声:“好的,姑爷!”
瞧着秦修远朝书房走去,并且进入书房之后,青慈的心才彻底落下来。
青慈于是再次折回去,瞧着沈如故已经从热水里出来,身上只有薄薄的一条云锦披肩缠绕着。
她连忙迎上去,将氅衣披在了沈如故的身上,担心道:“方才姑爷的话你也应当听见了,小姐,你可不能着凉,身子骨可是自己的,一会儿去见姑爷不能露了馅,你同样知晓他的脾性。”
沈如故自然知晓事态的严重性,这种事换做任何人都无法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就这般过去,何况,秦家和沈家之间的仇恨已经够深了。
想死的心,不是没有,只是,青慈已经破坏了她最佳死亡的时机。
秦修远要见她,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回宁海公馆并且提出要见她的话,究竟为的是什么事儿?
好奇心使然,沈如故发觉自己还有这样的心思之后,也是对自己好气又好笑。
青慈拿了干净的衣裙送到澡房,也是沈如故指定的颜色,沈如故换好之后,去了秦修远的书房。
沈如故在书房外头,轻轻地敲了敲门,但里面并没有秦修远的回应传出来。
沈如故直接推门进去,却发现,秦修远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从他闭着的双眼,不难看出,他实在疲累。
只是睡得如此熟,她也很难想象这些日子,他要忙的事情究竟有多少。
“修远。”沈如故叫了一声秦修远,他还是睡着的姿态。
他的异常,让沈如故有些担心,她抬手落在秦修远的额头上,摸了摸,并没有发烧。
“修远?”她试着再叫了一遍。
秦修远依旧一动不动,沈如故不禁蹙眉,就在她给他盖上一件舶来品的皮大衣打算转身离开之时,秦修远却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沈如故怔在原地,她没有再离开,而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秦修远始终趴着,也不抬头,也不睁眼。
良久,书房里面都是沉寂的状态,直到正中央生的火炉子有了星火冒起,清脆又细微的噼里啪啦声音冒出,才打破这种沉寂。
秦修远终于开口说话了,但短短一句问话,却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你爱过我吗,哪怕那么一刻,那么一点点?”
沈如故没有料到秦修远会突然问她这样的问题,语塞,脑子也有些懵。
她在心里反问自己,有吗?
“动心,算吗?”沈如故想了想,鼓起勇气,问秦修远。
爱这个字太沉重,现在的她,没有办法去承担,也给不起秦修远,也不想骗他。
秦修远缓缓睁开眼,就那么趴在那里瞧着沈如故,嘴角露出了点点笑意,温和地对她说:“算!”
能让她动心,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秦修远觉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好,也算是没白白付出了。
毕竟,他以为自己面前站着的女子,一直以来,是铁石心肠,不会给一丝空间让他占据一个位置。
“我们照婚照的时候,你的话,很温暖,你这个人,也很温暖,你……是一个好丈夫。”沈如故愧疚道,“但我不是一个好妻子。”
秦修远嘴角的笑僵住,似乎,她有心事瞒着他。
他很想问出一个所以然,今夜,不行!
“嗯,我知晓,我们之间并不合适,确实强扭的瓜,不甜。”秦修远如此道。
说着,他已经直起了腰身,端坐在椅子上,手也从她的腕上撤回。
她的袖口轻轻擦过他的手背,她穿了他亲手缝制的改良式旗袍,每一次,她的美都是如此动人。
秦修远将这份不舍隐去,脸上只有淡漠的表情。
他的话,着实让沈如故倍感意外,往日,秦修远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两个人之间不适合。
用秦修远以前的话来说,没有不适合,只有双方愿不愿为对方做出退让,然而做出退让相互融洽,也取决于究竟爱对方够不够深刻。
语气的古怪程度,不亚于她听说秦家在暗地贩卖大烟这件事。
沈如故还未想明白秦修远为何如此说的时候,秦修远已经从下方拿出了一纸休书。
秦修远低着头,瞧着白纸上的黑字,话却是对沈如故说的:“签了吧;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我已经受够了单方面付出感情,太痛苦了。”
沈如故的手耷拉在身体两侧,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这一纸休书,曾经她有一段时间到了盼星星盼月亮的程度。
为何现在,双手不听她的使唤,不知道如何将那休书接过来呢?
“为何突然……”沈如故已经无法形容心中复杂滋味,她也不知自己此刻面对秦修远是何种表情,但她感觉自己有些不好受,这种情绪却是真的不能再真。
但她的话只说出一半,就被秦修远给打断了,只听他道:“感情不和,我不能强求你的欢喜。”
这话,如此有道理,还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经历了很多事情,才得出的结论。
可沈如故想不明白,既然如此,之前又为何问她究竟有没有爱过?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如故问。
她问这话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做好了被秦修远羞辱的准备,也许,秦修远知晓了今夜她和沈崇楼发生的事情。
他不说破,只是为了给她留面子是吗?
所以,他才要解除婚姻关系?
秦修远却没有提及半个关于沈崇楼的事情,看样子,他是真的不知晓今夜的事儿。
也对,他不是透视眼,也不是千里眼,又怎么能瞧见呢。
是她多虑了,也是她……心虚了。
若是有地缝,她会钻下去的,哪怕,这些事情的发生,并不是她所想。
也许,秦修远给的休书,来的很及时。
她该抓住这样的机会离开,这样的话,也是她该受的惩罚。
沈如故轻轻地捻住了休书一角,从秦修远的手中抽走,她微微弯腰,从他的笔架上,取下一支细狼毫毛笔。
上面原有的毛笔字,清新飘逸,她落笔之后,名字写出来,和那些字迹着实有差。
瞧着上头还有朱红指纹印,来自秦修远的,沈如故扫了一圈秦修远的书桌表面,没有朱红,她犯了难。
秦修远有眼力价,立马将磨好的朱红放置她的面前,一切都像是他提前准备好了的。
沈如故有些开小差,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解除婚姻关系的想法?
但有一点沈如故注意到,与其说是休书,不如说是给她各种好处的合约书,上面都是解除婚姻关系之后,给她置办的住处,还有能得到的钱财。
“你的东西,我不要,你的好意,我也心领了,我会去找工作。”沈如故正色对秦修远道。
秦修远脸上露出来的表情,显然是一个否定的回答,他不愿答应她的话。
沈如故解释道:“就像你说的,现如今离婚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又不能原谅的事情,云锦坊也会收女工,报社前些日子,也在招收女记者,我也要追求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去了。”
秦修远听了她的话之后,没有和她辩驳,只是道:“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也是我的事,我们最好,都不要有任何相干,感情上是,决定上也是。”
面对这样的秦修远,她沉默了。
“你一份,我一份,所以,这份你也签了吧。”秦修远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份一模一样的交给她。
沈如故签了名,也印上手指印,直起腰,将自己的那一份拽在了手中。
“一直以来,委实……抱歉!”她诚心对秦修远道。
秦修远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她的歉意是她的,愿不愿意接受还要看他,他做到了不相干三个字。
沈如故没来得及迈开步子,秦修远就开口问她:“你明早就能离开宁海吗?”
他这是……赶她吗?就如此不愿再多加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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