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远的手落在沈如故前面垂下来的凌乱发丝上,他轻悄悄地帮她挽在耳后,指腹轻擦而过,带来了点点温度。
沈如故止不住地往后退缩,只因她明白,秦修远也非善类,那晚喝醉他食言未送她回公馆的事情,沈如故记忆犹新。
她稍稍抬头,就对上了秦修远那不悦的眼神,沈如故艰难地说了一声:“谢谢。”
秦修远皮笑肉不笑:“不情愿的道谢,我不要。”
沈如故听后,还未完全抬头,就被秦修远钳住了双肩,他凑近,沈如故本能地正对上他。
“就算你再想沈崇楼出现,可事实上真正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不是他。”秦修远说着,脸上那些许强挤出来的笑意,都消失殆尽。
他又道:“不过我倒是在秦虹路瞧见了他,知道他和谁在一起,又是从哪里出来吗?”
她不知道,直觉告诉她,秦修远既然会如此问,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想不想知道?想就给我一个肯定的回应,反之,不想,摇摇头也行。”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感慨道,“不知道沈崇楼有没有说过,男子可不怎么喜欢女子清冷到你这样的地步。”
与其说秦修远要的是她的回应,不如说秦修远要的是她的反应,大概他说的没有错,没有人喜欢女子像木头一样,冷冰冰的。
可她习惯了将所有的情绪掩盖在清冷表面之下,酸甜苦辣她也习惯了一个人去消化。
此刻,沈如故觉着,若她不给点反应,秦修远怕是不会给她答案。
“秦少,有什么话就明说吧。”她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哭腔,倒是让秦修远安心不少。
“他和擎五爷在一起,从舞厅里出来,男子么,这个年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有点欲想也是正常的。”秦修远说这些话时,视线至始至终都未离开过沈如故脸上一下。
沈如故的脸色很难看,眼睫颤动着,足以说明她的内心很不平静,秦修远心中不悦的情绪更是深厚。
是不是真的只有沈崇楼,才会让沈如故这般被动?
秦修远放开她,只因这一刻,他并不想瞧见沈如故为了沈崇楼去舞厅五味杂陈的模样。
他心里生了嫉妒,是的,他竟然也会嫉妒。
“你才来南京,若是不知擎五爷的底细,我不妨给你说说。”他并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给了她一个预警。
沈如故捂住了双耳,拼命地摇头,道:“别说,我不想听。”
沈如故虽从未问过沈崇楼心里却清楚地很,父亲能答应他来南京,其实也是为了让沈崇楼和擎五爷以及厉二少形成良好的关系网。
那个厉二少她不清楚,但擎五爷年纪轻轻,却黑白两道通吃,垄断了所有的娱乐场所。
只是擎五爷常常在烟花柳巷穿梭,身边的女子多得数不胜数,总之,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擎五爷与人相处有个习惯,一般人入不了他的法眼,身边真正齐平的朋友少得可怜,沈崇楼自身的背景,加上未来的前途,和擎五爷走到一起,迟早的事。
所以,沈崇楼和擎五爷是否在舞厅里玩女子,她心里没底。
老封建那一套,她根本就不吃,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要和别的女子分享同一名男子,那只会让她觉得脏。
秦修远是残忍的,通过这么久以来的相处,她才得出来的结论。
不然,他不会用力扯下她覆在耳畔的双手,字字清楚地说道:“不,你要听。我说过,沈崇楼是个有抱负的人,了不得形容他很喜欢你,毕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但随着他的年岁正变化,他的远大抱负是家国天下,你到头来不过是他生命中吹过的一颗小尘埃罢了。”
“不管他和擎五爷去舞厅里是逢场作戏,还是玩真的。舞厅是个什么地方,我想你没进去过也听过。”秦修远说完,见她脸色早已煞白,唇角呡成一条直线,“在那里面,做到洁身自好可不容易,无论男还是女!”
“我知道,秦修远,你说的,我都知道,你为什么偏偏要全说出来,我不是傻子,你为什么要说……”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眼眶里好似灌满了水,只要她一眨眼,就会啪嗒啪嗒掉下来。
秦修远知道自己的心思很坏,他为什么要说,无非就是因为他念不得沈崇楼在沈如故心里好。
他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脊梁,沈如故在他的怀中挣扎,每当她要挣脱时,他的力道就会加大几分。
秦修远硬逼着沈如故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膛,让她贴在自己的肩头,不是说,女子伤心都要一个肩膀来依靠么,可她就这么嫌弃他?
“好多人都说我比任何的礼节都要好,可我从未承认自己是什么良人,我对你说那些话,是我坏,可谁叫我死认了你,不想让你在沈崇楼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
那富有情感的话,窜入了她的耳朵,沈如故不是怕,是生气。
她从来都不喜欢有人带着目的接近她,可秦修远要的恐怕根本不是她的感情她这个人,她贴着他的胸膛,总觉得他要的东西更多,而且不为人知。
越是如此,沈如故越是有反感的情绪冒出来:“强人所难的人,都很自私。”
“不自私又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人或东西?”他总有理由,甚至这样的理由放在弱肉强食的社会上还很充分。
“纵使沈崇楼在你心里扎了根发了芽,你也记住,他会为了结交擎五爷而不担心你,那么有一天,他也会为了别的东西从而不要你。”
沈如故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愤愤地蹙眉看着秦修远,道:“崇楼他并不知道我遭受了危险,他若知晓,一定会护我周全。”
到了这样的地步,她还在自我安慰,还在找体谅沈崇楼的理由,秦修远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不屑地笑道:“那让女子满南京城找男子的人,也不是什么好归宿。”
沈如故想反驳,却被秦修远挑眉的面部表情生生地堵了回去。
……
小厮到了68号房,敲了敲门,里头问了一声:“谁啊?”
“厉二少,我,秦修远的随从。”小厮回应道。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人,是厉二少的随从。
房内,一阵说笑声,小厮走进去,瞧见正坐在上头的人,却并不是只有厉二少一个,竟然还有沈三少。
沈崇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之前路过秦虹路,少东家还指着外头,瞧见沈崇楼和擎五爷在一起呢。
沈崇楼瞧见秦修远的小厮,对着厉二少笑说道:“说曹操,曹操没来,可曹操的心腹倒是来了。”
“可不是,秦修远这家伙,玩什么招呢?”厉二少嘟囔了一声,朝小厮问,“你的少东家呢,怎么就你过来?”
小厮还未回答,厉二少就将手里头的茶杯朝小桌子上重重一放,发出声响,道:“该不会放我鸽子吧?我可是诚心和他做生意,三少提出更好的条件,我可都没答应呢,秦修远就这样对我?”
“厉二少,您千万别误会,少东家在301号房,这不正巧碰上棘手的事儿么,少东家特意让我来找您,怕您久等喽。”小厮急忙解释。
沈崇楼扯了扯嘴角笑说:“什么棘手的事儿,比和厉二少谈浦口码头的事情更重要?”
“得,沈三少,您不问我,我也嘚和您说说。”小厮一脸事态严重的模样,“这事不和别人有关,和您四妹有关,她被军校里头的两名练家子带到了饭店里,若不是少东家赶得及时,差点就……”
话还未说完,沈崇楼手猛地拍在了桌面上,刷地站起来,鹰厉的眼眸直视前方:“你说谁?”
“沈三少,您的妹妹。”
沈崇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如故被人带到了饭店,女子被男子带到饭店还能因为什么,何况他不记得沈如故还认识什么练家子。
他大步流星离开68号,厉二少也站了起来,跟在了后头,叫了一声:“沈崇楼,你特么也要放我鸽子?”
厉二少经过小厮身边时,拍了一下小厮的肩膀:“禀报事情注意场合,今儿个不该是我的主场吗?怎的,倒是让你的少东家还有这沈三少反客为主,还扯上名女子,真是一场好戏。”
小厮一时间悟不出厉二少话里的含义,也不敢问,见厉二少出去了,他也只好跟在后头。
沈崇楼直冲到301号,那里的门,早已损坏,沈崇楼一进去,就瞧见沈如故被秦修远紧紧地搂在怀中。
“秦修远,你在干什么?”
厉吼声才出来,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却越发地近,越发地响,未等沈如故抬头也未等秦修远反头,沈崇楼便站在了床旁。
将沈如故从秦修远的怀中一把扯开,秦修远被突来的重力推倒在床尾。
衣不蔽体的沈如故,让沈崇楼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盯着。
沈如故双手护在下身上,挡住下摆露出来的白皙双腿,这样的小动作,却让沈崇楼脸上笼罩着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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