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她的话题最终还是因了秦修远,沈崇楼的五指渐渐松开。
抓住一个人,需要勇气,面对着沈如故的质问,他真切的感受到她对秦修远的关心,哪怕如今秦修远是个死人。
沈崇楼一脸漠色,道:“北木陵园。”
沈如故听后,转身就要走,就算她知晓自己没有沈崇楼的准许,公馆守门的人没有沈崇楼的准许,她不可能真正的能离开沈公馆。
可他既然会将地址告诉她,证明,他会让她出去。
沈如故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对他道:“你之前不是说不知晓吗,还是说,埋了他之后,就有人给你消息了?”
只有秦修远下葬了,所以沈崇楼才会无所顾忌的告诉她秦修远葬在哪里对吗?
毕竟,她不可能去刨开秦修远的坟。
沈崇楼的沉默,就是他给她的答案,是的,他默认了。
他承认自己很坏,私下也得到了下面人的消息,秦修远已经葬下,所以,她即便要去看秦修远也没了法子。
当然,沈崇楼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变得如此坏。
沈如故的眼泪,从始至终没有真正的干过,沈崇楼的视线落在她饱含在眼眶的晶莹上。
他的心,像是被水滴穿石一般,要被她的眼泪滴出一个洞来,真的,好空!
沈如故决绝的推开了房门,沈崇楼站在原地,却在她一边穿戴整齐,一边拐入二进门的时候,他这才迈步追了出去。
沈如故再次来到沈公馆的大门,守门的人瞧见四小姐又出来了,他们相互对视也不知该不该放人。
“开门。”沈如故命令道。
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公馆的下人说话,守门人不是她的人,只听一个主子的话那就是沈崇楼。
以至于,沈如故的声音再如何坚定,守门人也不为所动,站在那里没有半点回应。
沈如故直接上前,自己想要动手打开门,守门人就要拦住沈如故,却接收到了站在拐角处沈崇楼的示意。
守门人这才退回了原位,站在那里瞧着沈如故自顾的开门离去。
谁让沈崇楼朝他们点头准予呢,守门人虽有疑虑不敢多加猜测沈崇楼的心思。
沈崇楼手里拿着她没有带走的狐裘,不一会儿,也出了沈公馆。
他着实不放心沈如故一个人就这般出去,沈崇楼跟地小心,一路来到了北木陵园。
沈崇楼手下的人,已经处理好了尸体,手里拿着工具正准备离开北木陵园。
“被斩杀的人里面,有这么好的死后待遇的人怕是只有秦少了。”其中一人如此感慨。
另一人笑说道:“你也不看看秦少的身份,他娶了四小姐,按理来说,大帅还是他三哥呢。”
沈公馆的趣事一直以来是下人们偷偷议论的点,这人说了之后,同伴立马来了兴致。
有人道:“秦少年纪比大帅大,哈哈,这些人的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可不是,诶,你忘了,大帅小时候还扯过四小姐的短袄呢,江北谁不知大帅心上人是四小姐。”这几人越聊越来劲。
“你的意思是大帅杀了秦少是有私心?”
“诶诶诶,别乱嚼舌根了,我可没这么说,这是你自己说的啊,要是被人听到了,你还要不要命了。”
夜色很浓,这些人的对话,虽然没有很大声,却让前来北木陵园的沈如故全部听了去。
她悄声躲到树木后,蹲在那里等他们离开。
沈崇楼不是说人不是他杀的吗,为何沈公馆的下人们也说人是他杀的,而这些人也言说秦修远是沈崇楼杀的……
而所有人猜想沈崇楼杀害秦修远的理由只有一个:为了四小姐。
沈如故感觉自己的脑子很乱,她摇摇头,头还真的有些抽痛感。
相信沈崇楼还是相信这么多异口却同声的人呢?她不知道,真的想不出来要相信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沈如故却不知晓沈崇楼和她玩了这么一招,沈崇楼一直都尾随着她。
而她以为自己没让那些人瞧见,殊不知自己的状态早就进入了沈崇楼的视线之中。
看得出来,她的状态和不好,仿佛有很多事情让她很烦恼,也让她难以抉择。
北木陵园夜色下,显得格外萧冷,偶尔,树枝上的积雪很多,而枝丫已经无法承受积雪的重力从而断掉发出声响,寂静的状态,多少让人心发慌。
沈如故却出乎沈崇楼的意料之外,她仿佛有人给了她很大的勇气,沈崇楼瞧见沈如故对着墓碑一个个去找秦修远的。
她这样的状态让沈崇楼好气又好笑,新墓和旧坟是不一样的,她实在没必要挨个去寻。
沈崇楼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却没有再跟上前,只因,她在一座新墓碑钱站定。
她找到了秦修远的坟冢,沈崇楼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
忽地,沈崇楼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沈如故的声音:“是你害死了修远。”
细想,沈如故的话是没有错的,他确实间接的害死了秦修远。
明知晓大烟的事情不是秦修远所为,他还是将秦修远抓来了江北,明知晓只要将秦夫人犯事的证据抓在手中,联合秦修远就能侦破大烟案,将罪名落到实处,他为了逼回沈如故,主动和秦修远做了一个交易。
他抓住了秦修远的弱点,秦修远在乎父亲的性命,他就利用这一点,让秦修远不得不配合他演一场戏。
可演着演着,就成真的了,秦修远死了,斩杀的时间都和他之前下令的时间一样。
以至于,江北上上下下都知晓,人是他斩杀的。
无论是沈如故还是秦安容听到秦修远死后的反应,他都不得不接受。
即便心里劝慰自己,人不是自己杀的,他并不想让秦修远死,可他还是愧疚。
原来,死了一个人,真的会让自己没法子安睡。
等沈崇楼的思绪反应过来,沈如故已经跪在了雪地里,面对着秦修远的墓碑不断哭泣。
她的哭声,因为这种天气,显得有些大,沈崇楼的心仿佛揪住一样。
他多想上前抱住她,可他做不到,他更想当即就质问她:“他死了,你就那么伤心,我死了,你是不是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沈崇楼还是用理智控制住了自己想要这么做的冲动,他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打扰。
沈如故凝视着无字碑,上头只压着秦修远一贯穿的长衫,埋葬秦修远太过匆忙,那些人只能用这样的法子让人知晓是云锦坊的秦少。
和秦修远在一起的日子,那些点点滴滴,都涌入了沈如故的脑海中。
“你知晓会被抓来江北,所以给了我休书是吗,所以催促我快点离去,不让我在宁海公馆多待片刻,对不对?”她哽咽着嗓音问秦修远。
可秦修远躺在坟墓中,不会说一个字,没有人回应她的问题,她面对的不过是黄土罢了。
只有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越是如此,越是苍凉,沈如故的心,越是觉得比冬天冷。
沈如故无声的哭泣着:“你知不知晓,快要过年了,除夕夜,大家都是要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我本该和你度过第一个新年。”
可一切,都不可能了,他给她制作的新式校裙,俩人一道想的样式……他还送给了她最好看的嫁衣,最美的帕子……
再也没有了,即便,他想方设法的得到她,让她成为他的妻子,显得手段如此卑劣。
但他也无条件的给尽了她宠爱,他真的是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沈如故想到这里,也想起了那段他从不回宁海公馆待在云锦坊的日子。
“你还生我气吗?只要你不生气,只要你活过来,我随你去南京,我们离开,好不好?”她哭着,双手已经抬起抓住了压在墓碑上的长衫。
她将上头压着的泥巴抖去,将长衫死死的抱在怀中,眼泪像是流不尽。
“总有一天,会爱上的,我会回应你的,对不起……对不起……”沈如故无论如何说,都没有秦修远的声音回答她。
她知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些话来,她从小最爱的人,认为最不可能伤害自己的人,却伤害了对她来说已然意义不一样的人。
秦修远和她成婚之后,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状态,都让沈崇楼弄乱了,而沈崇楼要她痛,让她备受折磨,她也尝到了滋味儿。
她好想逃,什么也不管,只要能逃!
沈如故不会知晓,自己的字字句句,都被站在暗处的沈崇楼听了去。
他的指甲死死的抠进了掌心,她不说,他还当真不能领悟到她究竟有多爱秦修远。
沈崇楼的眸色很暗沉,脸上的表情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那样怖人。
沈如故紧塞在袖口中的帕子,随着她往前似乎要倾倒的动作,掉了出来。
上头有秦修远亲手绣上去字:如故。
那样的纹路,那样的精美,总是在提醒她,他制作云锦之时认真的模样。
一个人,活生生的人,就那样没了。
她嘶声裂肺的叫出声来:“我不要你走!”
她做出了自己以及包括沈崇楼都未想到过的事情,沈如故视线落在坟墓旁遗落的铁锹上,那是埋葬秦修远的工具。
沈如故伸手拿起了铁锹,朝秦修远的坟墓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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