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深夜很安静,白天的喧嚣散去,让这座屹立多年的帝都多了几分沉静的厚重感。
“夜哥……”
梁成把从金碧辉煌出来,就一直沉默的林夜送回家,想开口说点什么。
可在这个时候,好像说什么都不是滋味。
而且,从陆先生的脸上,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梁成急都急死了。
林夜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径自就就进了门。
梁成看着他关上门,给高蓉发了条消息:
人已经安全到家。
这个心情……就真的难说了。
林夜进门,还没来得及开灯,黑煤球就从黑暗里扑了过来,闻了闻他一身的酒气,又躲了,两只前爪搭在他肩膀上,眼巴巴的往林夜身后瞅。
没看见言白。
黑煤球抬爪在他脸上拍了拍:
你女朋友呢?
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林夜把它从肩膀上捞下来,也不开灯,直接上了楼。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
平时从来不用香水的言白,今天出门前,磨磨蹭蹭的,硬是喷了一点。
林夜推开卧室的门,窗外的灯光把整个房间都照的微亮,偌大的地方,却一眼就看尽了,没有人。
那么轻易就能说出“我们,算了吧”的人,怎么还会回到这里。
林夜笑了笑。
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莫名的期盼,还是别的什么。
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走过去,倒在了大床上,微微下陷有点不太真实。
黑煤球从他臂弯里钻了出来。
像是感觉到了他今天情绪很异常,猫主子小心翼翼的在他脖子上嗅了嗅。
嗯。
确认是吵架了,没错。
人都没吵没了。
黑煤球用头轻轻拱了拱男人。
林夜闭着眼睛,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没两下就没放开了。
林夜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其实……
根本就不知道言白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说一句想她到他身边来。
她就来了。
就连第一次,也是说给就给了。
好像言白生来就只会顺从。
林夜以前都没发觉的,其实言白真的……从来也没想过要和他有以前。
走一步算一步。
早早就算好了,等他厌倦她。
然后,好聚好散。
就算是从出生开始就顺风顺水的林公子,也开始烦闷起来。
就像霍子航说的那样。
不管是夜神,还是林湛然,都有让为之疯狂的魅力。
让人无从拒绝的资本。
也许言白……
很久没喝多这么多酒了。
酒精把思绪搅得乱七八槽的,却莫名奇妙的一直没有睡意。
林夜头疼的清醒着。
想的也尽是些乱七八槽的。
明明闭着眼睛。
却好像,忽然间浮现了某一年的雨夜,眉眼间稚气未脱的言年。
报恩?
还是碍于权势?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林夜忽然睁开了眼睛。
也他妈太扯了。
说到底。
都是姓高的错。
林公子彻夜难眠,生平第一次反思,愣是想不出自己哪里有问题。
女朋友……
女朋友是自己的,除了欠教育,也没错。
林夜昏昏沉沉的,揉了揉额头。
不整垮高家,拿什么消气?
……
第二天傍晚,六点。
汪格在发布会现场被围攻之后,开启危机公关模式,一直到这个点才歇了口气。
电话联系不上言白。
汪格连轴转一样,跑去居安里,言白的那个小公寓。
“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现在这样是几个意思?还嫌我的事情不够多吗?”
汪格也是真的快被气死的。
你交男朋友不告诉我。
要公开了,也不告诉我。
行,你背靠大树了,你厉害。
汪格没再说什么。
结果凭空炸出来一个炸弹,直接把言白从头黑到了脚,连他差点都觉得自己不认识言白这个人了。
危机公关的情况并不理解。
现在高蓉那边顾及林夜的心情,按着没动。
就言白说的那些话,那个态度。
汪格都没脸让人家动手帮忙。
娱乐圈这种地方,一直都是迎风到的人最多。
偏偏言白还一点不配合公司,还在这玩消失。
汪格都怕她一下子想不开,再闹个割腕、吞安眠药什么的,硬生生的急出一身汗。
里面没人应声。
汪格怒声道:“你再不开,我就直接让人开锁了!”
里面硬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言白这个人,看起来性格软,脾气好。
其实骨子里全被那些乱七八槽的东西影响的有些不太阳光。
平时的时候,谁也看不出来什么。
可是现在。
言白也装也没法装了。
整个人都萎缩在阴暗角落里,连见人都不敢见。
要是没人管,哪一天忽然死了,都没知道。
“你死没死,倒是说句话啊!”
汪格快气疯了。
忽然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汪格脖子一僵,不知道谁会在这种时候来这,要是个八卦记者什么,那就真是雪上加霜了。
结果,他一回头就看到了顾阑珊。
陆太太拎着食盒和酒走过来,“汪哥,她在吧。”
汪格强压着怒火,“她还能去哪?”
“我来。”
顾阑珊点点头,“你先去忙吧,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我真是……”
汪格刚要骂人,电话就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杨静说:“汪哥,又有一个杂志社打电话来要和白白解约……”
“我知道了,马上就来。”
汪格黑着脸挂了电话。
顾阑珊说:“你去吧。”
汪格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汪格走了之后。
顾阑珊按了按门铃,“白白,是我。”
里面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静谧无声。
过了很久。
久到连阑珊都觉得,里面可能没人的时候。
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门慢慢的打开了。
言白赤着脚,身上的裙子还是昨天各种八卦里拍到的那一条,只是头发乱了,眼睛也红肿着,没了光彩。
整个人都恹恹的,让人看着就觉得很丧。
“吃点东西吧。”
阑珊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很烫。
天气很闷热,天空也阴沉沉的,房间里没开空调,言白居然就这样一直呆在里面,妆都被汗弄花了。
可是她自己毫无感觉。
顾阑珊说:“糖醋小黄鱼,我新学的,你尝尝。”
言白也不说话,默默的蹲回沙发一角。
她应该是在她窝了一个晚上。
那一小块地方,微微有点下陷。
顾阑珊把食物拿出来,在茶几上一一摆好,像是不经意似得说:“不想知道林夜昨天都干了什么吗?”
言白有些笨拙的抬头,望着她,眼睛里微微有些光影。
顾阑珊盛好之后,把碗递给她,“先吃饭。”
言白好像也唱不出什么味道似得,三两下就把碗里的事物都塞进嘴里,也没怎么嚼,就都吞了。
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阑珊。
“算了算了。”
顾阑珊把她碗拿掉,“你现在这样子,吃不吃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她开了两瓶罐装的啤酒,递给言白一个,自己拿了一个,坐到沙发上,和她一起并肩看着窗外的太阳落下西山。
“昨天逞强的时候那么利索,现在难受了吧?”
阑珊慢悠悠的回头看着她。
言白闷声灌了半瓶啤酒,呛着了,咳的半死,眼泪都飞出来了。
她抬手去抹,“难受……”难受的要命。
一开口,声音也全是苦的。
阑珊把茶几上的纸巾整包都塞到她怀里,“好像没怎么看到你哭过,不会吗?要不要我教你?”
大多的时间里。
好像都是言白在开朗阳光的温暖着别人。
阑珊和别人冲突的时候,她在做和事老,偶尔出点鬼主意。
被人欺负了遇到不公平的事,笑笑就过去了。
商影的那帮老师都很喜欢言白,有什么事也经常算她一份,大多都是因为她性格好的缘故。
可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让着别人,什么事都面面俱到的。
“太久没喝酒了,不太习惯。”
言白抹了一把眼睛,把纸巾放回茶几上,“阑珊……”
顾阑珊:“嗯?”
言白泪汪汪的看着她,“我好想你啊。”
“行了。”
顾阑珊觉得好气又好笑,“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是多想想差点被你气死的林公子吧。”
“我……”
言白心底那种无力感又涌了上来,没再说话,直接把一整罐啤酒都喝完了。
易拉罐狠狠的捏扁,扔进垃圾桶里。
好像这样很解气似得。
再开一罐,继续。
再开……
顾阑珊看着她,也不说话,不着痕迹的划开手机屏幕。
言白一连喝了好几罐,醉醺醺的倒在沙发上,侧着头,眼神迷茫的看着顾阑珊:“阑珊……为什么我连喜欢一个人这么难呢?”
“我想重新开始,为什么……为什么……却把他也拉进泥潭里来了?”
“我不想这样的……我从来都不敢想的,可是……我还是……我还是……”
言白的声音破碎的不成句子。
那个她仰望了那么久的人,却在走近她的时候,被尘埃沾染。
这种痛苦蚕食着言白,要比自己一直活在阴暗里,更加苦不堪言。
顾阑珊深深托了一把她马上就要倒下去的身体,“假装不喜欢一个人,也很难。”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啊。”
言白忽然哭了,哽咽着,“被我拉进泥潭的那个人,本来应该一直一直……被所有人喜欢的……”
“他是我的神明,我的希望,我唯一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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