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情不愿的婚约
才挑选好礼物没几天,顾清浅就从父母那边得知顾王氏突然病倒了,请来的大夫均查不出原因,所以便被顾事乾送到了湖州的医院,而后又由顾事坤办理转院,来到了杭州。
因此居住在杭州的顾唯贤一家和顾唯菁一家必须担负起主要的照料责任。
虽然说是照料,但其实家里也有家丁和丫鬟跟来,所以不过是每天前去探望而已。
而顾王氏最疼爱顾唯贤夫妇和顾清浅,因此每天的陪伴是责无旁贷的。
顾清浅跟着父母前去探望的时候,顾王氏还在昏迷状态仍然含含糊糊地叫着她的小名。
顾清浅脑海立刻浮现出十年前的场景,曾祖母牵着她的手在乡间小道上走着,开玩笑似的问她:“等阿太老得牙都掉完了,路也走不动了,浅浅会嫌弃阿太吗?”
那时曾祖母慈祥的笑容与现在躺在病床上的苍白面容重叠在了一起,顾清浅突然没忍住,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她伸手握住了那只枯槁而黑瘦的手。
突然那微凉的手指动弹了一下,顾王氏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清浅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满脸的褶皱挤成了一堆,她苍老得让人心疼,嘴巴张张合合没发出声来,只能通过口型知道她说的是:“浅浅来了……”
就这样,顾清浅每天下课来看望她,几天后,医院突然下了病危通知书,几乎顾氏后代都到了现场,挤得满满当当一房间还不够,最后医生怕影响其他病人提醒他们不要扎堆,遂均被邀请去了顾唯贤和顾唯菁家中,只留下了几个较为亲近的子孙。
顾王氏握着顾清浅的手,眼角的泪痕未干又被浸湿,吃力地说:“阿太活了九十,也够了……但最怕也最遗憾的是……看不到浅浅嫁人……如果我死之前,能够看到,有人照顾你就好了……我也不用担心了……”
“阿太会长命百岁的!”顾清浅只是摇着头说,却不知道老人家在死前只希望可以了无遗憾。
不知是谁提出了杜北辰的存在,立刻引起了一些亲戚的关注,跟顾唯贤和顾事坤说不如将杜北辰带来让老人家看看,也可以安心地去了。
顾事坤和顾唯贤是孝子贤孙,听后也都沉默不说话。
而本来也看好杜北辰的刘玉婉和顾唯菁就直接劝说顾清浅同意了得了,趁早订个婚,也算两全。
几天后,顾王氏仍然不见好转,医生说她只是在吊着一口气,让问问她有什么愿望,替她实现了也好让她痛痛快快地去了。
这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刘玉婉和顾唯菁直接道:“浅浅,是阿太对你不好吗?”
顾清浅知道母亲和姑姑本就觉得杜北辰非常适合她,既能成全她们的孝心,又能够让她幸福,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因此,顾清浅开始妥协了。
顾清泽见顾清浅的模样,分明就是不愿意,于是急了,直接替顾清浅与母亲和姑姑争执,但终究是敌不过一个“孝”字的压力,最后气得夺门而出。
尽管顾事坤和顾唯贤仍坚持让顾清浅自己定夺,但此时的顾清浅已然没了反抗和坚持的决心,只是淡淡说让他们去接杜北辰来杭州看看曾祖母。
苏允杰听闻此事后也是为了表姐顾清浅与母亲顾唯菁吵了一架,最后也无济于事,只能拉着顾清江一同生闷气。
江海总觉着奇怪,为何顾王氏只说想未来可以照顾顾清浅的人,大家就非得认定杜北辰了呢?关键因素还是刘玉婉和顾唯菁以她们的想法意志冠以“孝心”压在了顾清浅的身上。
两天后杜北辰便趁周末从上海赶来了杭州,他是知道原因的,因此被顾清浅直接拽去了医院也没有吭声。
顾王氏看到了杜北辰直夸,心情也大好,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那些不嫌事大的亲戚急忙提出让两人订婚冲喜,说不定老人家就好了。
【三天后·医院住院部楼下】
周末过后,杜北辰也回了上海。而此时也接近春节,学生们都开始放假,跟别的放假就可以疯玩的孩子不同,现在的顾清浅坐在池塘旁的长椅上,目光呆滞地注视着水中央嬉戏的鱼群,整个人都十分颓靡。
此时的她披散着三千青丝,一双修长玉腿从月牙白长款旗袍下若隐若现,外罩一件长款象牙白加厚斗篷,用来抵御寒风的入侵。
她脸色苍白,唇上不带血色,尽管那样,就这样坐在一边,也是极美的。
突然她感觉有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回过头来时,见到的却是一脸认真的陆简悠。
白皙的面容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长而疏密的睫毛下,深邃的双眸摄人心魄。
他长得过于好看,以致于总让人怀疑莫不是书中的如玉公子幻化而成。但那一身笔挺戎装又让他收敛了温润气息,使得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他似乎从来都是这样的表情,以致于顾清浅从来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何况现在她也没心情去猜。于是她只是就这么看了陆简悠一眼,便回过头去。
稍稍清了清嗓子,陆简悠的声音竟然带了一丝人情味,“你的事我听说了……”
前几天他想着小丫头会不会又遇到些什么麻烦,所以总也有意无意地从思鑫坊旁经过,就碰到了跟母亲姑姑争吵而跑出来的顾清泽,因此也知道了些。
虽然他告诉自己这跟他没什么关系,甚至在小莫问要不要从思鑫坊那条路走的时候还感到莫名烦躁地想发火,但是就算不从那条路走,他还是摆脱不了与顾清浅有关想消息。
生着闷气的苏允杰拉着请假从上海回来的顾清江在街边闲逛。
见到这个被自己认定为姐夫的人,苏允杰自然是不会放过向他抱怨的机会,他才不会接受一个还没他高的性格腼腆的男生做姐夫,会让他觉得拉出去都不好意思介绍。
直到前天他在医院门口看见江海将她和杜北辰送了来……
顾清浅也不回头,只淡然道:“年后我订婚,陆叔叔是来祝贺我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赌气意味十足的话来,刚说完她就后悔了,但是她依然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她就是那样的。
“你叫我什么?”陆简悠显然听得有些生气,本该到他这个年纪被叫叔叔也没什么,但这话从她的口中说出就觉得莫名窝火。于是绕过长椅,站在了顾清浅的面前。
“不行吗?你可比我祈远叔叔还大了四岁呢!”顾清浅并不理会陆简悠的恼火,还添油加醋道:“你与简副区长是表兄弟,那我叫你叔叔也没什么大错吧?难不成,你还是喜欢听奉承话,陆长官?”
顾清浅这段时间一直有火无处发泄,今天逮着一个机会,愣是觉得陆简悠不会与她大计较,就想“作死”一下。
“大你六七岁又如何?顾清浅你给我听着!”陆简悠本是忍耐力极强的人,但是顾清浅总能惹恼他,伸手直接抓住了她小小的肩膀,迫使对方能够看着他,“我……”
只是陆简悠话还没说完,顾清浅便脑袋一歪,整个人失去了知觉,全由他的支撑才得以坐在长椅上。
“喂!顾清浅!顾清浅!你怎么顾清浅?”陆简悠摇晃了几下瘦小的女孩儿,她面无血色的脸上变得更加苍白,陆简悠直接将她横抱起,才发现顾清浅瘦得惊人,比之前抱起来的质感相差太多。现在的她,轻得就像薄纸,似乎不抓紧就会被风给吹跑。
陆简悠眉头紧锁。这丫头难道不吃饭吗?曾祖母一病,倒把自己也给熬成了如此。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小莫听到陆简悠的声音,急忙跑了过来,见到他怀中小巧的女孩儿面色憔悴,急忙道:“顾小姐这……长官,快看医生吧!”
顾清浅陷入了昏迷,脑海中却是曾祖母顾王氏带笑的面容,那是杜北辰走后的场景。她握着顾清浅的手,嘴角突然瘪了瘪,眼泪就顺着眼角流淌而出,心疼道:“傻孩子,阿太是希望你能幸福……”
顾清浅没明白顾王氏的意思,见到她哭,自己也跟着流泪,连同自己的委屈也一起发泄了出来。
“你这哪是开心,脸上全是委曲求全的妥协。”顾王氏想伸手替顾清浅擦泪,终究是办不到,手伸到半空已是极限,叹了口气道:“不要勉强自己,阿太心疼……”
“阿太……”,顾清浅躺在病床上,嘴里还在念叨着。
陆简悠直直地站在病床旁看着那个脸色苍白得快要和床单融为一体的女孩儿,似乎有些生气道:“你倒是好,说完就晕,也不听别人说话!”
“陆……简悠……陆简悠……”顾清浅迷迷糊糊地说着,倒是让陆简悠有些惊喜,弯下腰道:“我在。”
“大坏蛋……最讨厌……”听清了后面的话,陆简悠的脸瞬间黑了下来,直起身板为自己刚才的欣喜之情感到气恼。
“长官,已经通知顾家的人了。”小莫走进来,发现陆简悠脸色似乎不太好,又瞥了眼顾清浅应该还没醒,这回又是谁惹恼了他家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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