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了电话，爷爷颤抖求助的声音还在耳边，李正放下了钢笔，那心情极为沉重，他深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抬起修长的指节轻摸了摸额上的那伤疤，他那狭长微眯的凤眼透出的眼神变得深遂，半晌的沉默，他缓缓地回神，垂下手，轻拉开了那右边最上一层的抽屉，那个安躺在里面的那串菩提果手链被他拿了出来，沉甸甸的感觉又来了。

　　张萌萌！

　　他修长的指节轻扶着那个菩提果上的名字，是他新刻上去的，爷爷带着某个善良的人的报告单来时，他就不知不觉地眼里、脑里、心里净是那个人的影子，以前的坐定，现在全然地坐不定了。

　　“我以为我把你尘封好了！”

　　尘封？

　　其实并不是，越是不想记起，越是挥之不去，就那么清晰地在那脑海，最后的李正，只是以不停地忙碌，躲闪和她一切有关的事和人，让自己暂时的没有时间去记忆罢了，无数个梦境，他还是会记得她，然后又是一堆的借口，再次的忙碌，把那清晰的一切遮盖住罢了。

　　“五年了！”

　　那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自觉地窥视的那阳光般的一颦一笑，现在就是那么清淅地在脑海，格外地折磨着他，因为他对她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也是他没有再找她的理由之一。

　　“张萌萌！”

　　找她，好像是迫在眉梢的事儿，可是他不想，不，与其说不想，其实是不敢，最后一幕的温存醒来，一切都消失了，她人间蒸发了，在脑海中最深处，他拎紧着眉头，自责地拳头收紧，那链子摁得手心隐痛，可是那胸口的沉堵更甚些，那窒息的难受以至他顾不上那手心的感触。

　　不找她吗？

　　除了爷爷的请求，他的心里最近也有了异动，他想她，无比地想！可是，他依旧还有些胆怯，因为她是他这一生犯下的最大、最不可饶恕的错，痛苦地拎紧着五官的李正双手合拾地放在唇边，亲吻着她留下的那串手链，痛苦地挣扎着。

　　让它继续折磨自己吗？

　　深吸了口气的李正，把那串珠子拖在了眼前，看它，如看她一般。

　　还爱！

　　心底某一处有个声音在呐喊，她的音容，他这些年都清清楚楚，为什么，因为那是深入骨髓的一切，他还要躲闪吗？不，他似乎该做点什么。

　　“张萌萌！”

　　面对，是李正最后最理智的决定，他抓起了手机，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淡然地拨通了个老同学的电话号码。

　　“老伙计，帮我找个人，资料我会发到你的邮箱。”

　　“谁啊？李首长？这么急，深更半夜了。”

　　谁？

　　“一个女人！”

　　当年她就只是个女孩而已，可是她是他的，五年了，她应该是一个出落大方的小女人了吧！

　　“女人？你的吧？”

　　他的？

　　“发了，查收。”

　　他想答应，可是最后还是简单地几字，把那个好奇的老友草草地打发了。

　　放下是话，他心里的堵好像轻了一点，看那放下的手链，松开了些的眉头，又是蹙紧，找她？茫茫人海，能来得及吗？

　　复杂的纠结，让办公室的温度渐渐地降下，他在其中，已经习惯那冰冷的温度的他，淡淡地笑笑，只因为那脑海又现了那个人阳光般灿烂的笑颜，那无邪的美如清风扫着他的忧虑。

　　“嗯？”

　　张萌萌从梦中不情不愿的醒来，是被人推醒的，那人不是别人，是兰颜宗，可是她像是依旧很困，又像是对梦里的那张笔直刚硬的俊美，却阴寒的轮廓的记忆，那般不尽人情，可是她还是带着留恋。

　　“我送你回去！”

　　兰颜宗的语气很温柔，可是里面夹杂着他的不情不愿，看她那白皙的漂亮脸蛋，更是不舍及无限地留恋。

　　“哦！”

　　现实，他不在！

　　其实他一直不在，张萌萌清醒了许多，可是心里是失落的，像是揭开了被子，凉气来袭，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可是这寒冷如那人一直给她的气息一般，她收起了心里的那留恋，淡淡地扯了扯唇角，似清风般地冲兰颜宗微微地一笑，极是友善，点了点头，吃力地接过了那护士递来的拐杖。

　　“那个，费用是多少？”

　　张萌萌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安静地掺着她步步出门的兰颜宗。

　　“没多少，不用放在心上！”

　　他想给她更多，可是他知道，她不会接受，那倔强得让人心痛的女人，这些年就这些不近不远地跟他清清楚楚着每一个细节。

　　“兰医生，那个，我……”

　　不想欠你的，这话却在触着那炽热的眼神之后，张萌萌紧张地抓紧着拐，很是用力，那硬杖摁得手心有些痛，可是那一句尾声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走吧！晓晓和奶奶在等你。”

　　只有那个孩子，那个老人，才能张萌萌丢弃一切的顾虑，他多希望那再加上他一个，让张萌萌多分些心，可是现在似乎不是时候，他得帮她更多，帮她过每一个坎，她或许才会丢弃那年来形成的倔强，在他的肩头靠靠。

　　那两个无助的人吗？

　　看看那阴沉下来的天色，张萌萌的顾虑真不能再多了，听兰颜宗的话，她点了点头，由着他掺扶慢慢地离开了那浓浓的消毒水的房间，一路瘸拐地往家的方向直行。

　　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看着孙女那可怜的狼狈样儿，老奶奶转身抹着眼泪，而张晓晓是撒娇地抱着妈妈的腰，眼泪汪汪地沉默着，看她那脚，大眼层层的雾越来越浓。

　　“奶奶，晓晓，我没事儿！”

　　张萌萌极力恢复着那精神的笑，如果两人让她放心得下，她是绝对不会这么狼狈地到他们的跟前的，望着默默哭泣的奶奶，摸着那安静在怀里的小家伙，张萌萌的心情极为沉。

　　“我去……”

　　小青瓦的四间房舍，包含厨房，也不过五十平，那狭窄兰颜宗不陌生，看那堂里坐的几人的沉重，他撩起了袖子，自告奋勇地想进那厨房。

　　“兰医生，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回去吧！这晚了，山路不好走……”

　　寒碜的家底之外，还因为已经欠了这人的，不能再欠了，看兰颜宗大概是想去替她们做饭，张萌萌是情急地起身想要阻止，却被旁坐的周俊拉住了。

　　“颜宗他吃得惯粗食的，他也饿了，让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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