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苏然欠我们的总共是两百三十万,你就还一百六十万,这……剩下的七十万,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
苏果盯着赵洪辉,沉思了片刻,垂眸将银行卡放回包里,说道:
“我男人是派出所的刑警,平时或多或少听他说过一些民间借贷的事情。你们的规矩我也懂,要么给人,要么给钱。辉哥,你说我说得对吗?”
赵洪辉听到刑警二字微微变换了下神色,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低沉地说道:
“你想说什么?”
苏果微微笑了笑,说道:
“我想说,我们真的只有这么点钱。辉哥你就通融一下,拿着这一百六十万,我们的债务一笔勾销。不然……我只能将苏然交给你,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弟弟。”
苏然越听越感觉不对劲,等到苏果一说完,他惶恐地看了眼已经稍显不耐烦的赵洪辉,连忙拉住苏果的胳膊,说道:
“姐,你在说什么呢?”
苏果扶着苏然的手,说道:
“我不能让我们家人财两空,你做过的事情,本就该自己一人承担。”
苏然彻底慌了神,凄厉地喊了声“姐”后,又惶恐地看向了赵洪辉一伙。
赵洪辉愣了片刻,然后像看了一出好戏一般,拍掌大笑着说道:
“讲得好!哈哈哈。”
话一出口,他忽地双掌撑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将头凑到苏果和苏然面前,一脸凶神恶煞地说道:
“两百三十万,一分都不能少。你们的戏……还是回家再去演吧,我没空看。”
因为凑得近,苏果甚至能闻到赵洪辉口中喷出的烟酒的气息。那种气息与陆云干爽恬静的感觉非常不同,赵洪辉嘴里呼出的非常刺鼻,苏果只觉得恶心。
她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同样站起身直视着赵洪辉说道:
“赵洪辉,贵州绥阳县人,四十岁。二十三岁时,因打架斗殴被判刑两年,出来后开始去往宁波发展。三十四岁,跟三位老乡一起合伙开了一家催债公司,主要活动地带为江浙沪区域。”
苏果的声音很稳重,她越是不慌不急,赵洪辉听来便越是按耐不住。
“你是怎么知道的?”赵洪辉诧异地问道。
苏果淡淡地笑了笑,说道:
“我说过,我男人是一名刑警。你们公司应该或多或少有些隐晦交易和见不得光的手段吧?以后,我可以让我男人……多多关照一下。”
苏果故意将“关照”二字说得很重。赵洪辉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苏果并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沉默对视了良久才听到他说:
“那还真的是需要多多关照……不打不相识,今日算是我老赵大开眼界了啊哈哈!”
赵洪辉打着哈哈,连自称都变了。苏果知道他是妥协了,于是又拿出包里的银行卡,递给了陈洪辉。
陈洪辉接过银行卡,也爽快地掏出当日苏然签字的欠款合同,递给了苏果。
苏果看了眼又交给了苏然,等到苏然确认点头后,她才笑着伸出手,说道:
“银行卡密码,六个八。不打不相识,以后也请辉哥多多关照。”
陈洪辉伸手和苏果握了握,说道:
“好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果目送着他们三人离去后稍稍松了一口气,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她才像深秋的落叶一般,瘫坐回了椅子上。
猫屎咖啡店依旧是一派恬静的感觉,可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事对苏果来说,却好似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所谓的镇定和勇敢,苏果都是做给那些人看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她比谁都要怕,怕被识破谎言,更怕对方怒不可遏地动粗。
苏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他看到赵洪辉离去之后,仿佛新生了一般雀跃不已。他没有注意到苏果因为紧张和害怕变得苍白的面容,打趣她道:
“姐,你真牛!哎,我怎么没听说,你找了个做刑警的男朋友啊?啥时候的事?”
苏果无语地看向了苏然,小声地回道:
“我编的。”
“……”
苏然一时震惊在原处,过了好半晌才拍着胸口说道:
“幸亏没被发现,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人说“菩萨保佑”的时候,并不代表他真的信鬼神,而是这么说了可以给自己的内心带去平静,就会不再那么害怕,可以坦然地去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这是他们小时候怕黑爸爸告诉他们的道理,苏果没想到,苏然长这么大了还记得。她看着苏然逗趣的样子无奈地摇头笑了笑,然后忽地想到了什么一般,马上拿起桌子上的包说道:
“我们赶紧走,要提防被他们识破回来找麻烦。”
苏然一听马上闭了嘴,机警地看了看四周,便跟在苏果的身后走出了咖啡屋。
他们一出门,苏果果然发现有个赵洪辉的小弟一直在暗处跟着他们。她抿了抿唇,低头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拍了拍苏然的肩膀,故意抬高声调说道:
“这里离你姐夫工作的地方也近,走,我们顺道去看看他。”
苏然一脸茫然地看着苏果,苏果朝他眨了眨眼睛,用只有苏然才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
“有人在跟踪我们。”
苏果说完,眉开眼笑地搂着背脊僵硬的苏然往最近的首南派出所走去。
直到他们进了派出所,苏果仍然可以感觉到背后有人盯着她。她刻意地扫视了一番贴在宣传栏上各个警员的照片,然后记住了一个稍微好记一点的姓名,才走到服务台的地方说道:
“我找齐伟。”
服务台的一个小妹妹看了眼眼生的苏果和苏然,好奇地问道:
“你们是?”
“齐伟的远房亲戚。”苏果随口答道。
小妹妹半信半疑地又看了苏果和苏然一遍,拿起电话准备打给齐伟。苏果心都快跳到了嗓子里,脑海里飞快地想着若是待会吃了闭门羹,她和苏然又该如何应对。
不过好在前台并未拨通齐伟的电话,她拿出一本本子,叫苏果和苏然登记好以后,才指了指右手边的走廊说道:
“从这上去,齐伟的办公室就在二楼走廊斜对面。”
苏果微笑着道了谢,然后领着左看右看的苏然上了楼。待到四下无人的时候,苏然贼眉鼠眼地凑到苏果耳边说道:
“姐,我们真要找那个不认识的齐伟么?万一他给咱姐俩安一个妨碍公务的罪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果略微诧异于苏然竟然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用词,她抬头看了看苏然,一边爬楼梯一边说道:
“那也比被派出所外面盯着我们的人看出马脚来得好。”
苏然觉得苏果说得在理,连连点头称是。不多时他们便走到了齐伟的办公室门口,苏果咬了咬唇,伸手敲了几下办公室的门。
除了齐伟,办公室里还坐着四五个其他派出所的同事。可能是快要下班的缘故,他们有三两个在互相调侃,一个在接电话,只有齐伟,一直在低头看着一份案件的材料。
苏果敲门时正赶上聊天结束,指节和木质门板碰撞的“咚咚”声一时之间显得尤为突出,办公室几乎所有的人都抬头看向了她。
苏果苍白的脸上默默染上了一层害羞的红,她暗暗地握紧了双手,迟疑了好一阵,才鼓起勇气说道:
“我找齐伟。”
齐伟是所里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此刻有个大美女要找他,办公室里的人都开始好奇和八卦地打量起了苏果。其中一个约莫二十六七岁的男同事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齐伟说道:
“齐哥,还看什么资料,有人找!”
他的语气里尽是调侃的意味。齐伟放下手中的案卷,瞪了下调侃的男同事便朝着门口走去。
顿时,身后的窃窃私语声大了很多,齐伟无奈地摇了摇头,将门带上才对着苏果和苏然说道:
“找我什么事?你们是……”
苏果一时语塞,低着个头开始扣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从小便是如此,一紧张便会瞎掰弄自己的指头。苏然见状,上前一步拉着齐伟的胳膊说道:
“警察同志,有人在跟踪我们,求你帮帮我们!”
“……”
苏果哑然地看向了苏然。这小子,求起人来真是……不分里外亲疏,就连动作都是出奇的一致。
齐伟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拂去苏然的手说道:
“这里是警局,不是随随便便管鸡毛蒜皮的事情的街道办。你们……”
齐伟本想好好教导一番,然后义正严辞地拒绝,但当他看到低头不语杵在旁边的苏果时,稍稍缓和了些语气:
“你们还是走吧。”
齐伟说完转身欲离去,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住了,力道不大,却有一股倔强的执着。
齐伟以为是苏然又一次无赖地缠住了他,不禁皱眉回头,却发现紧紧拉着他衣角的,是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言的苏果。
苏果今日穿着一件快要齐脚的深青色羊毛大衣,及腰的长发自然地披落下来,一抹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打落在她的脸上,给她原本就深邃的眼眸又添染了几份异域风情,婉然一副静若处子的模样。
齐伟看得一时愣了神,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一般。
“都说警察是为人民服务,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所以……求你帮帮我们。”
苏果的手依旧拉着齐伟的衣袖,她嗫嚅着唇,然后抬起头直视着齐伟,又重复了一遍:
“求你……”
苏果“求你”二字说得很轻,话一出口,齐伟就像被蛊惑了一般,再也无法拒绝。他不是一个意志不坚定的男人,可能是因了今日夕阳太过柔美,又或是看了一日案卷疲惫不堪,此刻,他忽然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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