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不少亲戚客人要来陆家,主要是因为陆老爷子难得回来一趟,无论是老朋友还是新朋友都定在了同一天拜访,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嘴上说着吉祥话,但其中的真心假意,也只有各自清楚了。
薛冬白独自一人前来,陆云龙见了他,毫不避讳的把他拉到一边,说了不少话。许多人笑眯眯的看着,心里却也打起了算盘。
人群之中,陆蠡安静的坐在陆老爷子身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五官像是画上去一般,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红色的毛衣外套更是衬的她光彩夺目。许是过于疲乏的缘故,她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双眼变得雾蒙蒙,眼睛下方红彤彤的,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不少人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只觉得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光是看着也觉得赏心悦目,但一联想到她失踪的这十多年,没有父母在身边,不知吃了多少苦,又觉得唏嘘。
薛冬白坐在一人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周围人的议论恰好钻入他耳朵。他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看向陆蠡,她无知无觉的摆弄着手里的红包,偶尔抬头看看周围,漂亮的眼睛四处游离,什么也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他站起了身,突然的动作让周围的人都一愣,他笑着说了声抱歉,然后走出了人群。
花园里,陆沿正和陆一坐着。陆沿手里拿着烟,嘴里缓慢的吐出烟圈,模糊了他的表情,周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烟味,陆一却好像已经习惯了似的,坐在稍远一边的藤椅上安静的看书。
“你也不怕熏着满满?”
薛冬白直接拿过他的烟摁灭在桌角。“烦。”陆沿皱着眉抱怨了一句,但也没有再继续抽烟。
“满满,外面冷,进屋里待着吧。”
陆一合上了书看着薛冬白,又看了看闭着眼睛的陆沿,点头进屋了。
等脚步声走远后,陆沿才重重叹了一口气:“满满这丫头担心我,所以陪我在外面吹冷风。”
薛冬白嗤笑,坐在了陆一原本的位置上,戏谑道:“你这做哥哥的也太不像一回事了。”
“是啊,我确实不配当哥哥。”陆沿声音低低的,也不知具体指哪一件事,他仰着头,额前的发散落两边,阳光照在他脸上,耀的让人睁不开眼。
薛冬白不说话,沉默的看着他,漆黑的瞳孔照不进一丝光亮,似乎在等他开口。果不其然,陆沿用手微微遮在眼睛上方,阳光下他的眼睛似乎也变了颜色,成了肖似陆蠡的褐色。
“陆蠡在费城,为什么会被人囚禁?她的养父吉姆又是怎么死的?”
其实陆沿问的这些问题之前薛冬白传给他的文件里都有,只是他没点开仔细看罢了,他只知道陆蠡不知十三还是十四岁的时候,养她十多年的男人吉姆意外去世,然后她早已改嫁的养母接受了她的抚养权,把她带到了费城。
而关于那个囚禁她的男人,他一概不知,只记得那晚月色下陆蠡展示给他看的疤痕,在洁白无瑕的身体上留下那样的痕迹,漂亮诡异的触目惊心。
“那个人叫卢西恩·斯特林,费城当地一个著名资本家的养子,两人具体怎么认识的不清楚,但陆蠡在费城的这几年和他关系亲密,有人曾拍到他们在某次私密派对上接吻,可卢西恩从来没有承认过,甚至还把偷拍照片的人告上了法院,理由是侵犯隐私和肖像权。被囚禁是在我通知陆蠡要带她回国之后,我想那个男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不想让她离开,所以才会做这样的事。”
薛冬白不带丝毫感情的说着,公式化的语气仿佛在阐述一项工作,他的嘴唇很薄,开合的瞬间像某种花瓣,说完这些他观察着陆沿的神色,眼尾上挑,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似乎天生一张笑脸,尤其是眼睛,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总像带着情欲,有那么点桃花眼的模样在,可却又不是,甚至是比桃花眼还要勾人的眼型。好在他的脸型柔和,削弱了某些在常人眼中不入流的味道,鼻子嘴巴又是恰到好处的完美,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温柔极了。
客厅里应是有人说了句什么,爆发出一阵笑声,嘈杂纷乱的声音即使隔着扇门也能听到,薛冬白不由看向客厅旁边起居室的落地窗,那里一般不接待外客。
巨大的落地窗前陆蠡和陆一坐在地毯上,陆一手里仍旧拿着那本书,两人似乎在讨论着什么,陆蠡背对着窗,长长的头发如海藻般倾泻在背部,随着她不经意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突然想起了那张几乎找不到原片的照片,经过多次复印转手像素已经变得模糊,看不清其他人,角落里露出的衣角或是纹着纹身带着价值不菲首饰的四肢暗示着这是一个热闹又放纵的派对,镜头被人刻意对准了沙发的某个角落,那应该是极其隐蔽的位置,照片最左边有半个绿色盆栽,巨大的叶子下可以很好的藏起来做些什么事。
拍这张照片的人应该想看的是那个男人,因为镜头主要是对准了他。那是一个绝对称得上英俊的男人,黑发略显凌乱的散落在额前,皮肤白的像终年晒不到太阳,眉眼深刻,眼窝凹陷,鼻梁高挺,五官有欧洲人的立体锋利但又不缺少亚洲人的柔和,侧脸弧度美好,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的样子,带着些许少年气。
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身材偏瘦,但露出的手腕结实有力,起伏的脉络透过照片看都让人忍不住想触碰。这张照片上他无疑是绝对的主角,任何看了这张照片的女孩都会为他心动,如果没有他怀里的女孩的话。
女孩只有一个侧影,长长的卷曲的发凌乱的缠绕在她的背上以及男人的手上。两人是拥抱的姿势,说不清是谁抱的谁,女孩手里抓着男人的衣领,男人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控制着她的后脑勺,那是极富有掌控欲的拥抱方式。
薛冬白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陆蠡已经被救了出来,她好似生了一场大病般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四肢布满了或轻或重的伤痕,肤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好像下一秒就会消失。他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脸,还好,是温热的。
“现在呢?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
陆沿坐正了身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但薛冬白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盯着某一处看,眼神深邃,极认真的样子。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落地窗前陆蠡和陆一正说着话,不知发生了什么,陆一作势拿起了手中的书朝陆蠡打去,陆蠡抬手一挡,书却砸在了陆一脸上。
陆一一下捂住了眼睛,看样子是被书角砸到了眼睛。因为距离较远,陆沿又有些近视,看不清陆一的表情,并不能发现两人只是在玩闹,他表情骤变,骂了一声娘,急匆匆的就往室内走。
路上碰到了几个亲戚,看见陆沿气势汹汹的脸都一时愣住,正想问些什么的时候薛冬白走了过来,便拉住他询问。薛冬白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他正盯着陆蠡的背影走神陆沿就站起来走了,一副看上去要找人算账的样子,他想不明白好好的又是谁惹了他,为了不发生什么意外他便跟在了他身后,现在却又被人拦了下来。
为了不节外生枝,他随口解释说:“没什么,他不一直都这样么,只是累了没休息好罢了。”
亲戚将信将疑,却也还是放薛冬白走了,只是这么一小会却也耽误了不少功夫。当他赶到起居室的时候恰好看到陆沿把陆一护在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陆蠡,她应该是被人推了一把,身后的茶几被撞的歪斜,上面放着的阿华田都倒了出来,不少溅到了地毯上以及陆蠡头发上。
她的表情又震惊又委屈,许是被撞疼了,眼眶都微微发红,却还是紧紧盯着陆沿。薛冬白上前把她搀扶起来,“没事吧,斯嘉丽。”陆蠡摇了摇头,眼泪却瞬间掉落,褐色的眼睛盛满了泪水,像琉璃珠子。
“你哭什么,满满还没怎么样呢你就急着装委屈?”陆沿毫不留情的说,视线在薛冬白握着陆蠡的手臂上瞥过,又停在了陆蠡脸上,她哭起来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哥,你误会了,我和姐姐是在闹着玩,而且是我自己不小心砸到书的。”陆一捂着眼睛,着急的解释。
“你还帮她?我都看到了,还有,冬白,不要叫她斯嘉丽。”陆沿把目光转向薛冬白,一字一句说到。
薛冬白没有说话,既不同意也不反驳,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带着点责怪的意味。陆沿略微抬了抬下巴,在他心里已经完全把陆蠡定罪了,任何人的解释都没有用,薛冬白知道他的性子,所以什么也没说。
陆一想上前看看陆蠡有没有事,刚才陆沿推的那一下并不轻,茶几甚至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可她没上前几步就被陆沿拉了回来,“走,我带你看看眼睛。”然后就带着她离开了房间。
起居室只剩下了薛冬白和陆蠡,安静的只剩下陆蠡偶尔的啜泣声,薛冬白不怎么会哄女孩子,他手忙脚乱的找来几张纸巾,一点点擦掉陆蠡脸上的泪水。
“斯嘉丽,能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可怜的女孩哭的鼻子都红了,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睫毛上都还挂着泪珠,晶莹剔透的像晨间的露水,薛冬白替她轻轻拭去,睫毛扫过指腹,有些痒,他默默握紧了手。
“就像陆一说的那样,我们只是闹着玩,然后那本书不小心砸到了她的眼睛,我看过了,并没伤到什么,只是有些红。陆沿进来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他推在地上,他太过分了,我不喜欢他,他不该是我哥哥。”
陆蠡用英文说到,她在面对薛冬白的时候总是最轻松自在的,因为他见过最狼狈的她,但仍旧温柔对待并将她拯救,所以在陆蠡心里,薛冬白的位置很不一样,甚至超过了李宓。
薛冬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姑娘,这不是你的错,我会向他解释的。”陆蠡却摇了摇头,“不,他已经认定是我的错,解释也没有用,我不在乎。”
只是相处了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陆蠡就摸清了陆沿的脾气,也不知道这中间受了多少委屈,看来已经是习惯了。
薛冬白想着陆沿对陆蠡不正常的坏脾气,又看了看地毯上巧克力色的污渍,漆黑的瞳孔变幻莫测,他已经大致猜到了陆沿最近暴躁脾气的原因,似乎觉得有些可笑,眼中不由浮现笑意,但他又天生一双笑眼,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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