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恩慈喜欢派对。
在还未出国之前她便热衷于男女之间的聚会,兴许是从小在男孩子间长大的缘故,同男性交流时她往往游刃有余,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能撩动大部分男人的心思,所以聚会派对上她总能轻而易举成为中心。
在德克萨斯州念书时更是每个周末都会有人举办派对,卓恩慈不像普通留学生那样仅限于华人的圈子,开学不到一周她便用昂贵的奢侈品换取了白人学生中最漂亮的那个女生的友谊。
当晚女生便带着卓恩慈参加了一个从未对外籍留学生公开的派对。
派对上少不了酒精与性,前者是必不可少的兴奋剂,刺激着每个处于躁动青春期少男少女的肾上腺,后者是酒后甜点,有些人喜欢,有些人则敬谢不敏。
卓恩慈虽放纵不羁,骨子里却还保留着传统女性的贞操观念,性是要给心爱之人。
某天宿醉醒来,身边躺着仍未记住名字的陌生男女,发酵了一夜的酒精味变得有些刺鼻,地上,沙发上,甚至是衣服上,似乎是被人恶意抹上了某种粉色泡沫。
卓恩慈用手指小心刮取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草莓味的。
昨晚是她参加过的,可谓最疯狂的派对之一,不可避免的喝多了酒,脑袋涨的发疼,可下午有一节专业课,她必须现在回家收拾好去上课。
从仍旧呼呼大睡的男人手中扯过一件外套,卓恩慈胡乱披上后便离开了。
天色昏暗,路上的行人似乎都预知了即将下雨的事实,神色匆匆的从她身边穿过,她不由也变得急迫起来,一点点加快了步伐。
还有一个街口就要到家了,一滴雨不偏不倚落在了卓恩慈的脸上,凉凉的,从她眼睛下方滑落,跟眼泪似的。
不管前面是否还是红灯,她像一头在野外突然冒出的野鹿出现在十字路口,酒精麻痹了她的神经,即使听到了车子的喇叭声仍旧没有避让,就那么呆立在路中央。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黑色的汽车猛打方向盘,堪堪避闪过卓恩慈撞上了一旁树立的广告牌。
一切发生的太快,卓恩慈一动不动的站着,她看见车里的男人似乎被安全气囊限制住了动作,无法顺利出来,他在呼救,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大碍。
可附近偏偏只有卓恩慈一人,理智告诉她应该上前去救那个男人,可她看到了车子上方摇摇欲坠的广告牌,巨大的,足以压死人的广告牌。
雨越下越大,渐渐模糊了卓恩慈的视线,远处驶来一辆车,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意外,缓慢的停了下来,卓恩慈一下跌坐在地上。
一个中年女人从车上下来,她没有看到广告牌,所以先上前扶起了看起来吓坏了的卓恩慈,女人的安慰声在风中变得支零破碎。
卓恩慈颤抖着指着车上的男人,微弱的说道:“请帮我救他。”
中年女人这才看到几乎下一秒便会掉落的广告牌,她低低的发出一声上帝,还没走上前,砰的一声,一切归于平静,之后的画面像是被人按下了快放键,警车,救护车,围观的人群,原本空荡荡的街道充斥着各种声音。
担架上带着氧气罩的男人满脸血污,被人从车里救出来的时候就失去了意识,卓恩慈看不清他的脸,体型上看像是个微胖的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的样子。
不知是医生还是护士拉着她想让她坐上救护车,她拒绝了,她不愿看见那个男人,那会成为她的噩梦。
最后卓恩慈坐着警车去了医院。
护士似乎想带她去进行身体检查,她却要求先打个电话,并再三保证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电话那头响了许久,就在卓恩慈要放弃时接通了,男人不带感情的略显凉薄的声音响起:“喂?卓恩慈?”
“冬白哥,我出车祸了。”
在警车上时卓恩慈就想到薛冬白,三天前她刚从母亲那得知薛冬白要来德克萨斯州谈生意,母亲嘱咐她有时间的话便和他见个面,可卓恩慈以学业繁忙拒绝了。
自从薛冬白搬到香港后,两人除了每年过年外就没怎么见面,薛冬白在她眼里是个沉默内敛的男人,偶尔的眼神接触便让人心底发颤。
可这个时候能帮助她的也只有薛冬白。
经过漫长的等待薛冬白终于出现在医院,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让他看起来像是来参加葬礼,外面应该仍在下雨,雨水顺着薛冬白的鬓角滑落,然后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一个戴着眼镜的陌生男人站在薛冬白身侧,薛冬白同他低声说了几句后两人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卓恩慈。
害怕和恐惧毫不掩饰的表露在脸上,张口试图说些什么,但很快被薛冬白打断:“等会别人问你什么你都不要说,律师会帮你说明,我现在去警察那边了解情况。记住,有什么问题问律师。”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来查明事故原因,卓恩慈听话的低着头站在律师身后一言不发。
鼻尖依稀闻到了酒精的味道,混杂着甜腻的草莓味,没由来的让卓恩慈放松了身子,她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想的却是昨夜的狂欢。
受伤的男人不久前被推出了手术室,现在仍在重症病房观察情况,应该是砸到了脑袋,卓恩慈胡思乱想。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慌乱的步伐让人听的心烦意乱,卓恩慈从思绪中回过神,看向来人。
是一个穿着深蓝色连衣裙的女孩。
准确的说是一个漂亮的深蓝色连衣裙亚洲女孩,卓恩慈不喜欢深蓝色的衣服,那样的颜色容易让人看起来压抑,可偏偏在这个女孩身上却不是,湿漉漉的挂着水珠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像是从海里出来。
大概是海的女儿吧,卓恩慈不切实际的想。
皮肤白的反光,深蓝色很衬她的肤色,尚且稚嫩的脸上是濒临崩溃的绝望。
下一秒就会消失的泡沫感,怎么也抓不住,这样的容貌不该露出那样的神色,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替女孩祈祷,但愿她所担心的事永远不要发生。
女孩径直路过她跑进了重症病房,门没有合上,她叫里面的人爸爸。
卓恩慈想逃跑,可她还没动作薛冬白就出现了,他皱眉看了眼重症病房,然后收回视线不咸不淡的说道:“走吧,有什么事等里面的人醒来再说。”
“万一他醒不来呢?”卓恩慈问,她有种直觉,里面的男人活不过今晚。
“这不需要你来担心。”薛冬白加重了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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