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房间里只剩下陆一和司寇铭,他小心翼翼的牵起陆一的手腕,柔声道:“满满,我带你回家好吗?”
陆一在所有人眼中都还是个孩子,她是被众人看着长大的,即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还总会不自觉拿哄孩子的语气来对待她。可只有陆一自己知道有多讨厌这样,她早就已经长大了。
但她仍旧表现的乖巧柔弱,学着卓恩慈受了刺激的样子惶恐的看了司寇铭一眼,果不其然,司寇铭眼中的怜惜更加明显。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害了陆蠡又如何,没有人会真正对她狠下心来,陆沿不会,李宓不会,薛冬白也不会,他们永远对她怀有最大的宽容,因为在他们眼中她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
卓旧对她越是坏她就更要装可怜,因为卓旧是所有人的敌人,因为他要抢走陆蠡。
而她巴不得陆蠡赶紧离开回美国去,只要陆蠡走了,就没有人抢她的东西了。
又做梦了,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到的,人在睡得不安稳时容易做噩梦,陆蠡曾在回中国的飞机上做过一个醒来后仍旧记忆清晰的梦,说不上可怕,只是心悸。
这次的梦里没有任何人,有的只是混沌一片的白,光滑的绸缎般的白,在远处形成一条黑色的细线。
很闷,像有人压在她的心口,脑袋发涨,即使在梦中也能感受到恶心,她蜷缩着在模糊成一团的白色之中,形状犹如初生的婴儿。
醒来之后心跳的极快,身子发虚,背部全是汗,陆蠡难受的在被子里直蹬腿,哭也哭不出来。
一旁的卓旧赶忙压住她乱动的身子,笨拙的安慰着:“好了没事了,有我在。”
陆蠡被他控制住无法动弹,内心更是躁动不安,她像是一只困兽,发红的眼眶毫无焦距的盯着某一点,可她的力气又怎能敌得过卓旧,卯足了劲也未挣脱半分。
最后她难以抑制的嘶吼出声,听起来像是某种哀鸣。
心里乱的犹如火烧,无数声音在她脑中嗡嗡作响,卓旧的触碰让她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她弓起腿踩在卓旧身上,用力蹬在他胸口,因为无所顾忌所以陆蠡的力气比平常大了不少,卓旧不得不咬着牙掰开她的腿。
顾及着陆蠡挂水的左手卓旧不敢动作太大,房间一时之间只有两人彼此较劲的喘息声。
像兽类的斗争。
最后卓旧把身子挤在陆蠡腿间,两手控制住她的双手,喘着气抵住她的额头。
“好点了吗?”
陆蠡微张着唇,呼出的热气扑在卓旧的脸上,她只能看见卓旧半张脸,高挺的鼻梁以及尖细的下巴。
突然陆蠡像是浑身没了力气,嘴一瘪,涨红着脸直接大哭了出来,她哭的忘我,汗水沾湿她的额发,眼泪肆意流淌,时不时伴随着几声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吐出来。
卓旧静静的看着她哭泣,也不替她擦一擦,等她慢慢缓过神来后才松掉了抓着她的手。
陆蠡用没有挂水的右手胡乱抹着眼泪,气息逐渐平稳,她哑着嗓子说:“我做噩梦了。”
“什么样的梦?”
“不记得了。”
因为一个记不清的梦陆蠡无端发了好大一通火,卓旧知道这只是借口,她是在报复他的残忍,他把她的伤疤毫不留情的在众人面前揭开,然后撒上盐巴,还摆出一副为她好的圣人模样。
他把她爱入身体,融入骨血,但要知道,他同样是个残忍至极的人,不惜伤害自己来达到目的。
陆蠡早就成了他的一部分,他已经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界限,所以有时候会忘记考虑陆蠡的想法,然后想办法用别的来代替,比如拿自己的全部来换陆蠡的全部。
精疲力尽的陆蠡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只要卓旧存在在这个房间里她就觉得浑身发痒,恨不得让他疼痛难受来抚平自己心里的委屈。
“你滚,别烦我。”
陆蠡说完就有些后悔,可自尊心决不允许,她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一点余光也没有留给卓旧。
原本以为卓旧会朝她发火,起码会冷嘲热讽几句,可并没有,他安静了片刻后走出了房间,脾气好的让陆蠡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明明一切都是他的错。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因为卓旧的反应又噌的冒了起来,陆蠡随手拿起床边的东西朝门口扔了过去,巨大的碎裂声让她心里一惊。
可卓旧还是没有回头,陌生的病房里只剩下了陆蠡一人。
空气中混杂着空气清新剂和消毒水的味道,左手因为挂水而变得冰凉,鬓角的头发被泪水和汗水沾湿后同样变得冰凉,黏糊糊的粘在耳后,如同入了魔,陆蠡盯着手背上的针管,抬手随意拔掉,血珠瞬间从针孔中冒出。
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赤脚站在地上,身上穿着的仍旧是那件白色的连衣裙,房间开着空调,但离开温暖的床后仍旧能感受到寒意。
门口地上是她摔碎的玻璃装饰品,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她蹲在地上认真观察着碎片,蓝色的,透明质地,破碎的地方看上去有些锋利,不知道能否割破皮肤。
她把掉落下来的长发别在耳后,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过其中一块碎片,白嫩的手掌泛着粉,不用触摸也知道是如何的娇嫩,她牢牢的盯着蓝色的碎片,然后一点点把手握紧。
当红色的血液顺着指缝流出,一滴滴掉落在洁白的地毯上,陆蠡心中升起一种诡异的快感,她甚至感觉不到疼痛,脸上出现快意的神色,然后她丢掉被鲜血染红的碎片,又认真挑了一块看上去更加锋利的。
迟疑了片刻陆蠡没有再握在手心,而是朝胳膊上比划着,决定好后她快而迅速的在手臂上划了一下,一道血痕很快出现,然后才是疼痛的感觉,从伤口一点点蔓延至全身,最后到达心脏。
鲜血在白皙的手臂上肆意蔓延,触目惊心的可怕,陆蠡忍不住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阵声响,男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朦朦胧胧的透过门板传来,根本听不清晰,陆蠡仔细辨认了一会,像是有不少人在外面。
过了一会只听到肉体碰撞的声响,然后是急促靠近的脚步声,陆蠡下意识站起身,却因为长时间蹲着腿上发麻,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门被人大力推开,陆蠡只来得及抬起头,慌张的与来人对上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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