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话说得轻,几乎要淹没在刀声中。
从没有人问过陆蠡的过去,他们都刻意逃避,就如同那十多年的时间不存在,陆蠡一直在陆家没有离开过。
李宓握刀的手一顿,很快又继续,“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现在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就,就不要再提了吧。”
“可我很想告诉你,妈妈,想让你知道我是在哪里长大的,曾经的名字叫什么,养父母是谁,被谁爱过,又爱过谁,这些都是我的过去,很重要很重要的过去。”
啪嗒一声,李宓扔掉刀,手轻轻颤抖,盯着切到一半的土豆。
“阿蠡,去客厅看会电视,饭菜很快就会好。”她在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声音发颤,但陆蠡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如此排斥她的过去。
明明说过爱她,却无法做到爱她的全部。
“我很爱我的养父,但是他死了,死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所以我讨厌湿冷的东西,那会让我想到那天。”陆蠡看着她,认真的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向人说起这件事,但却被李宓粗暴的打断。
“好了,阿蠡,你在这边会打扰到我的,乖乖去客厅坐着,好吗?”
李宓慌乱的用手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就是偏偏不去看陆蠡。
帮佣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在一边心疼的看着李宓,她在陆家工作有七八年了,李宓待她很好,她自然是向着李宓的,也很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看着李宓逃避的眼神和动作,陆蠡的心也冷了下来,她退后几步想要离开,又转头说道。
“你没你口中说的那样爱我,所以不要再骗我了。”
闻言李宓猛地转头看她,红着眼眶,“你怎么能这样说?”
两人之间有着明显的文化差异,陆蠡把自己放在了和李宓相同地位来对话,虽然是母亲,但她无法用中国式子女的态度来待她。
陆蠡想继续说些什么,可看着李宓近乎崩溃的神情还是忍住了,她不发一言的离开。
身后传来帮佣担忧的一声太太,李宓险些支撑不住摔倒。
她扶着帮佣的手臂,朝着陆蠡的背影叫道:“阿蠡,你到底要我怎样做才能满意?!”
李宓不明白,阿蠡是她最爱的女儿,完全超过了陆沿和陆一两人的存在,她一直不敢去了解陆蠡的过去,是因为要是她过得不好她会伤心自责,要是她过得很好她也会难过。
没有她的存在陆蠡照样能过得很好,那她作为母亲,还有什么意义。
她看着陆蠡,那么漂亮可人的女孩,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虽然样貌上没有一处是像她的,但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李宓就知道,这必然是她的女儿无疑。
陆蠡停住脚步,回头。
“你不需要让我满意,是我不适合在这。”冷冰冰的语气,让李宓听了心寒。
“这是你的家,哪会不适合,你一出生就在这里,那个沙发,你还不小心从上面跌下来过,额头都肿了,我自责了好久。”李宓指着客厅的一处地方,进入了自己的回忆里,而陆蠡看也没看一眼。
“我不记得了,我记得的只有在德洲时吉姆教会我如何骑自行车,即使带着护具也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他会把我举起放在脖子上奔跑,秋千总是荡到最高点,去河边钓鱼时险些让我溺水,在万圣节那天还会把我和其他孩子搞混,”
陆蠡的一番话让李密脸色发白。
她顿了顿,举起之前在医院划破的手臂,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
“妈,我爱你,但是我受不了现在的生活了,你认识卓旧吗,我不在家的日子都是在他那,这你都知道吧?”
李宓盯着那道疤痕,像是没有听到陆蠡的话。
她努力回想陆蠡何时受过伤,但一无所获,自从回来后,陆蠡真正在陆家待着的时间不超过一年,她知道卓旧,隐隐明白对方一直想把她带走,可是连陆沿都无能为力的事,她又能做些什么。
所以她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陆蠡身上,只要陆蠡自己不想走,那么卓旧也奈何不了。
可刚才那番话打破了她的希望。
“你不能走,阿蠡。”
李宓推开帮佣,几步走到陆蠡面前,紧紧抱住她。
陆蠡越过李宓的肩膀看着凌乱的厨房,择到一半的菜,切到一半的土豆丝,微波炉里还在加热的清蒸鱼,电饭煲上冒出的白雾,饭菜的香味弥漫开,是最传统的家的味道。
但对于陆蠡来说一切都仍旧是陌生的,她不习惯。
就像她永远无法喜欢上中餐,到现在都不能完整看完一篇中文文章,提起家人的时候最先想到的永远都是吉姆笑着的脸。
在这里她找不到任何归属感。
说到底这是陆蠡对自己的身份的不明确,从斯嘉丽到陆蠡的改变不仅是称呼的变化,更是整个人生的转折。
可现在她不想走陆蠡的路了,她要回头,原本是想一条路走到黑,也没什么好在乎,但现在不一样。
卓旧告诉她,她是可以回头的,他会陪着她一起走。
“我爱他。”
她喃喃自语的声音被李宓听到,“谁?”李宓问。
“我想跟他走,回美国,回德洲,或者是费城,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只要是跟在他身边。”
要是卓旧听到陆蠡这番话,定会开心疯了,他甚至会忍不住抱着陆蠡转圈圈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但听到的人是李宓,她只觉得荒唐无比。
“不行!”她抓着陆蠡的胳膊,用力到让她皱起了眉,忍不住想挣脱。
“我不允许,你是我的女儿,怎么能跟别的男人走,你还小,不懂事,长大了就会明白。”
李宓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让人看了害怕。
陆沿回来后明显发现了家里气氛的不对劲,晚餐时分陆蠡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又是只吃了几口后就不吃了,像以前一样准备离开的时候被李宓按住了。
她盛了一碗汤,也没说其他的,就那么摆在陆蠡面前。
迟疑了一会,陆蠡舀起勺子小口喝着。
放在以前,李宓定会在餐后准备其他的吃食给她,或者好言相劝让她再喝点汤,断不会这么态度强硬。
陆沿默默观察着李宓的脸,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看不出破绽,更加让人觉得奇怪。
好在马上就要过年了,忙里忙外的也让李宓分不出太多时间顾及陆蠡,只是在这个家里陆蠡的存在感越来越薄弱了,像是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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