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对话几乎是在沉默中结束的，韩铭让她好好想一想，罗蕊其实也明白，自己却是该认真的考虑一下。

　　但无论未来的选择是什么，现在依然需要好好工作。也许是因为心里又多了这一件事需要思考，所以对于击毙一个人的恐惧自然也少了很多。新的一天，罗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投入自己该专心的事情中。

　　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天空是铅灰色的，阴暗低沉，看不见太阳，上午还飘了薄薄的一层雪，暗无天日恐怕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听到了张锋沉重、匆忙的脚步声，引得罗蕊抬起头来，看到了墙上的钟表，罗蕊绝对没有意识到此时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今天早上八点钟左右，在华都广场的花时间咖啡店门口，一个女生精神失常，用双手将自己的眼珠扣了出来。根据所在区的民警调查，这个女生是昨晚在嗨吧一条街喝酒时，误食了一种新型的毒品，导致出现了幻觉。上级决定现在这个案子移交给我们，希望尽快处理。”

　　听了这个消息，大家的神色都很凝重，罗蕊的心里也感受到了一种寒意，女生，亲手，扣出，眼珠，还是在人流量很大的花都广场，这样的场面真的让人不寒而栗，这绝对算的上一场恐怖片。

　　“处理？尽快？这要怎么解决？”黄家豪皱着眉头问道。

　　“彻底解决。”张锋回答道。

　　这个答案其实让大家越发无从下手。有关毒品的案子有多么难查，大家都清楚，连罗蕊这样最迟加入警队的人也明白。首先它的涉及范围很广，你无法知道它是从哪里传来的，又是在哪里开始蔓延的，更难知道是在哪里生产发明的，再言，抓捕涉案人员也很广，有吸毒者，贩毒者，传播者，生产者，发明者。最后，就是这样的案子，往往树大根深，无法斩草除根。

　　就像马百万犯罪集团的案子，不说大家调查了多久，训练安插间谍人手多久，光是开始布置抓捕计划到最后落实，就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这还是因为马百万的儿子马亿犯了事情，做了一个催化剂。

　　“可是，范围那么广，彻底…。”黄家豪有些沉不住气，说出了大家都有的疑问。毕竟这确实可能又会是一场持续长久的大战。

　　“这个案子必须查，也可以查。”韩铭的声音传来，他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办公室。

　　罗蕊看到走进来的韩铭，头发蓬松，微微有些乱，眼睛里有了红血丝，衬衫的衣领也有些发皱。看样子他又通宵熬夜了，只不过不知道，是为了公安部的事情，还是为了他们局里的事情。

　　无疑，韩铭的话一直都很有说服力，让人信服，毕竟他是整个队的领导者。大家的焦急感自然会减少一些。韩铭本也不必要解释，毕竟即使他不解释，大家也会去努力去做。但他依然补充说道：“说它可以查，一是因为，这个毒品是新型毒品，目前在全国，甚至全球都没有发现类似的成分的毒品，所有它的第一站就是我们平京，二是因为，国会马上就要召开，平京市各个方面都戒严，排查很严谨，走私很难成功，所以这个毒品的发明生产地，也极有可能就是平京。而我说，它也必须查，不仅是因为，国会马上召开，任何影响国家安定，社会和谐的事情必须抑制解决，更是因为，任何毒害人民的东西，特别是它还没有成熟时，一定要努力将其扼杀。”

　　大家也都明白，这场硬仗要开打了，而且一定要打下来。

　　警队很快就拿到了有关这个挖掉自己双眼的女生的第一手资料。梁艳，二十五岁，籍贯宁阳省，出生于一个偏远落后的县城，读书努力成绩优益，考上了京师，毕业后，目前在京大附中当语文老师，性格开朗热情，朋友很多，也常常去嗨吧一条街里面形形色色的酒吧喝酒。和同在平京打工的姐姐居住。一月十日晚，梁艳外出，之后彻夜未归，清晨便有人发现了在咖啡店外，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梁艳，她不停的在咖啡店外徘徊，嘴里一直嘟囔着什么，然后就举起了双手，狠狠的将食指和中指戳进眼睛里，然后不停的扣，不停的拉扯。直到鲜血从眼眶中像河流一样淌了下来，滴洒在雪地上。红色，灰色，白色，不刺眼，却令人触目惊心。

　　她也不停的大叫，大笑，大哭，如同恶魔一般，周围开始上班的人群都惊恐的避开，不少女人都吓哭了，胆子大的男人，开始报警叫救护车，并且上前去拉开梁艳。

　　现在，梁艳已经被抢救过来了，不过仍处于昏迷状态。

　　不过，幸好梁艳的姐姐对梁艳的事情知道不少。于是，罗蕊便被派去和梁艳的姐姐进行沟通。

　　虽然梁艳的姐姐再三拖沓，遮遮掩掩，但毕竟抵不过罗蕊的暗示询问。最终还是说出了她知道的真相。

　　“我妹妹喜欢玩，朋友多。我一直都知道，但也从来不管她，毕竟她那么好的大学毕业，工作也好，肯定认识很多人，交际也很多。我就是来平京打工的，又很忙，所以很少和她交流。”

　　“差不多三个月前吧，我妹妹她哭着和我说，她被人下药了，一开始头疼，恶心，难受，她以为自己是身体的原因，对症吃了药，症状缓解了。后来她发现，只要自己出去和朋友们喝酒，回来就会难受。她当时也没多想，以为是自己身体没完全康复，喝酒毕竟伤身体，可是最后，她发现自己病好了，不难受了，但喝酒却喝上瘾了，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就是想去那家，好像叫HEDE的酒吧，喝酒。她尝试过不去，但发现自己居然会难受。那时候，她就和我说，她害怕了，怀疑自己好像是被人下了什么药。”

　　“确定是被人下药，是她从难受开始，半个月后吧。她去了酒吧，有个调酒师对她说，她想继续喝秘制的酒，就要多给小费。那个调酒师的意思，我妹妹说，就是让她买毒品。”

　　“虽然这个毒品很便宜，但我妹妹却决定戒掉，她想好好生活。”

　　“便宜？”罗蕊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嗯，我妹妹说，只要多给一杯酒的钱就行。”

　　“嗯，您继续。”

　　“可我那个傻妹妹，她真的忍不住，她还请了好多天的假，让我锁着她。但，但，昨天晚上，她居然，居然，偷偷的从窗户上逃出去了。都怪我，都怪我没有发现，没有看住她。”

　　自从办案以来，罗蕊就觉得自己不停的和液体打交道，不是自己的汗，就是凶手的血，或者是被害者的泪。罗蕊一只手握着梁艳姐姐的手，一只手拿着纸巾为她擦干脸上的泪水。

　　罗蕊好怕，好怕有一天自己会被这些汗啊，泪啊，血啊，淹没，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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