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宸。”她轻颤地喊出他的名字，“你说，会不会真的像我们所想的那样？”

　　这话一出口，高大挺拔的男人转头看了她一眼，缓慢地开口：“不会的，柳妈是她的贴身佣人，最近她跟我汇报奶奶的身体状况的时候，都没有说有任何的异常。”

　　沈玥当然也听出了男人语气中的不确定，轻声接了一句：“我们还是跟柳妈确定一下，或许她撒谎了也说不定。”

　　“嗯。”男人喉结微动，浓黑的眉毛蹙起。

　　此后，车厢里再无话，两个人虽然表面毫无波澜，但心里都涌起思绪万千。

　　——

　　回到城东的十八楼套房的时候。

　　许亦宸就给柳妈打了一个电话，沈玥给他泡了红茶，透明的玻璃杯上装载着红棕色的茶水，很是好看。

　　“柳妈，我要听真话。”沈玥听见他的嗓音变得严肃认真，轮廓清晰的脸庞毫无表情，有些冷峻。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她看见他的俊脸在渐渐凝滞，好看的眉毛深深蹙起，就连握着手机的指节都有些泛白。

　　沈玥就这样隔着沙发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笔直的男人，一室无言。

　　他一直都在安静地听着电话那头所说的话，最后，才开口说了一句：“别让奶奶知道，我已经知道了真相，你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看着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沈玥才将茶几上的一杯热茶递给他，他却没有接，整个人有些呆愣。

　　等到他坐在自己的旁边，沈玥才轻声开口：“怎么样？”

　　良久，他才回答：“肝衰竭。”

　　沈玥倏地一怔，她知道，奶奶肯定是得了重病，才会在跟她第一次见面就详谈那么多东西，但没想到竟然是肝衰竭！

　　肝衰竭由于病情进展迅速、治疗难度高、医疗费用昂贵等原因，一直都很难完全治愈，如今国内更没有哪家医院有设备仪器可以较好地治疗肝衰竭。

　　“沈玥。”他忽然喊她的名字，声音缥缈遥远。

　　他本来的漆黑的眼睛，如今已经是通红一片，眼里的红血丝遍布在黑白分明的眼球之中，这一双原本自信神采的眼睛，如今晦暗一片，没有丝毫光芒，看得她心下一愣。

　　“嗯，我在。”她干脆抓住他的大手，两个人十指紧扣。

　　“我该怎么做？”他忽然轻声颓然地问道。

　　他浓黑的眉毛紧紧蹙起，一双眼睛完全失去了原本的光彩照人，变得暗淡无色，甚至有些空洞虚空。

　　这一副模样，她看得有点心疼，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此刻脆弱无助的模样，实在叫她怜惜地很。

　　静默了一下，她起身半跪在沙发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奶奶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

　　“沈玥，如果连奶奶都走了，那我就只剩下你了。”他沙哑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语气一触即溃。

　　“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我们可以找一间最好的疗养医院，给奶奶找最好的仪器设备，反正我们只要支付得起医疗费用，奶奶就一定不会有事。”她的嗓音坚定有力，似乎在努力鼓励消极的男人。

　　话是这样说，最怕的就是即使他们支付得起医疗费用，却还是不能跟死神作斗争！

　　静默半晌，他还是一言不发，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女人。

　　沈玥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许亦宸，这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打败你的，所以，一定要振作起来，好不好？公司的内鬼，你还没有揪出来，奶奶的医疗费用需要你赚，你还要继续努力，再接再厉。”

　　沈玥实在是有些担心他的状况，她知道，他是一个自信满满的人。

　　但是，他同时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如今是他的奶奶患了肝衰竭，忽然得知这样残酷的噩耗，任是优秀如他，想必也是无法面对的。

　　“许亦宸。”她实在想不出还要说出什么话来鼓励他，只好再喊一遍他的名字，同时想要退出他的怀抱去看他的脸。

　　奈何男人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她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好轻声问了一句：“许亦宸，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再让我抱一会，好不好？”他消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

　　“嗯。”她攀上他的肩膀，静静地让他搂着，男人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肩窝上，有些痒痒的，但她的心却泛起一丝一丝怜惜。

　　“沈玥，你要向我保证，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他忽然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

　　此刻，沈玥忽然明白，许亦宸也会脆弱不堪，也会像自己一样害怕失去，一想到这些，她的心里不禁柔软得如同湛蓝天空上的一团白云。

　　“放心吧！就算你要我离开你，我也不会走的。”她捻了一句，双臂搂紧了他的脖颈。

　　两个人相拥无言。

　　——

　　“明天我跟你一起回一趟老宅，我们跟奶奶坦白，告诉她，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让她早点住院治疗，这是最好的办法。”沈玥从浴室里出来，从背后一把抱住穿着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的许亦宸。

　　“好。”男人的嗓音颓沉，让她又开始泛起心疼。

　　“许亦宸。”她有些无奈地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小脸埋在他宽厚的背部睡衣上。

　　“我可以抽烟吗？”他转了个身，眼睛通红地问她。

　　沈玥叹了一口气，松开了他的腰身，抬起手覆上他的眼睛，哑声道：“今晚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你都不许再碰烟。”

　　“好。”

　　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大步一迈，走到了衣架旁边，从西装外套里拿出一盒香烟，然后挑了一根出来，用打火机点燃了，袅袅的烟雾就漂浮在空气之中了。

　　沈玥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香烟，眼前烟雾弥漫，甚至连他的眉眼都有些看不清了，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他以为她是为自己吸烟发愁，缓缓道了一句：“我保证，今晚是最后一次。”

　　沈玥怔了一下，随后轻声道：“我不是为这个叹气，我只是突然觉得，这世间的事情太过捉摸不定，谁都不知道下一秒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今晚到老宅的时候，还是欢喜愉悦的，但是一回到家里，一切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伸手把她扯进怀里，掐掉了香烟，低沉有力的声音缓慢响起：“这世间发生什么事，我管不了，我只想让你好好呆在我的身边。”

　　“老天为什么总是这么残酷呢？总是在我们最开心的时候，夺走一些东西。”沈玥一番感慨，伸手抚上他清隽的眉眼。

　　他干脆坐在床沿，将她拉到两腿之间，哑声喊着她的名字：“沈玥。”

　　四目相顾无言，沈玥看着眼前颓然的男人，忍不住倾身吻上了他的眼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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