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在满是鲜花的草坪上奔跑,那时候的她,才三岁。爸爸妈妈就站在前方,她朝着他们奔去,落入了香暖的怀中。
后来,镜头突转,她穿着一袭白裙,站在舞台上翩翩起舞,而爸爸妈妈就坐在第一排的观众席里,满是笑意地看着她。
灯光忽然暗了一下,她变成了观众,坐在第一排那里,看着舞台上气宇轩昂的男人抑扬顿挫地发言,不知为何,看着那清隽帅气的脸蛋,她的心竟莫名地有些疼痛。
再后来,灯光忽然全都熄灭了,周围一点光亮都没有,一点声响都没有,一切都陷入了缠绵的黑夜中。
她很害怕,想要尖叫,却没法发出声音,就连呜咽声,也都没办法发出。
倏地,周围出现了一点点光亮。她却看见了一个男人,手里一把尖刀,往自己的胸口刺去。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那把尖刀落下。
在刀子即将落入胸口的那一刻,周遭忽然变得光亮异常,白昼忽然而至。她听到了有人在天边呼喊:“沈玥”。
那一把声音,低沉性感,无比熟悉,跟站在舞台上发表讲话的那个男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有些激动地扬起声音高喊:“是你吗?许亦宸。”
“嗯,是我。”他忽而出现,身上带着柔和的光亮,就好像会发光的小天使一样。
她很开心地拥抱他,埋头在他的怀里,轻轻地说了一句一直很想说出口的话,“我爱你。”
话音刚落,天边忽然又暗了,她听到了肃静冷冽的声音,“我们分手吧。”
她皱着眉站立在地面上,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悸痛。
最后,她梦见了爸爸妈妈,只是,那时候的他们,躺在冰冷的床上,任由她大喊,也未曾应声。
——
沈玥醒来时,只觉得胸口的疼痛比今生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痛。
喉咙像被火灼烧过一样,干哑又刺痛,眼睛肿胀酸涩,连睁开眼的欲望都已经快要没了。
“沈玥,你终于醒了。”
这是虹姐的声音,她知道。
“我爸和我妈呢?”沈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潘虹努力维持在嘴角的微笑僵住。
“他们,还在太平间。”潘虹轻声答,给她斟了满满的一杯白开水,“先喝水吧。”
沈玥没接,皱着眉头,嗓音嘶哑,轻轻地问:“虹姐,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沈玥。”潘虹的眉头也是紧蹙的,声音也有些哑。
“虹姐,我一定在做梦,对不对?”沈玥重复了一遍,满眼悲伤地看向她。
潘虹没答话,执着地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她,“先喝水吧,好吗?喝完水,我就告诉你。”
沈玥还是不接,皱着一张小脸,巴巴地看着她。
潘虹叹了一口气,把水杯递到了她的唇边,逼着她喝水,沈玥才张口喝了几口。
刚放下水杯,叶霖就走了进来,看到沈玥坐在床上时,愣了愣。
“虹姐,我一定是在做梦,对不对?”沈玥可怜兮兮地看着潘虹,手指搅着床单。
“沈玥,你别这样。”潘虹握住她冰凉的手,“你要学会面对,我知道这个过程很痛苦,但是我求你了。不要逃避,好吗?”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沈玥突然间情绪失控,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哭喊,站在旁边的叶霖没见过这样的她,吓得后退了一步。
潘虹心疼得很,这样的沈玥,她见过。
七年前自杀未遂时,也是这样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沈玥,这不是梦。”潘虹抓住她纤细的手臂,字句清晰,“叔叔和阿姨,真的去世了,真的走了。答应我,你要好好面对,先把他们火化了,好吗?”
沈玥拼命摇头,眼泪落了下来,朝着潘虹大吼:“不好!一点都不好!我不要这样!我不要。”
潘虹心中悲恸,只恨不得替她承担所有的痛苦,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憔悴失意。
“不!这一定是梦……对……一定是梦……”沈玥喃喃自语,手忽然探向床头柜,拿起了手机就拨打电话给刘怡媛。
电话那头却是忙音。
她一遍又一遍地打,每一次传来的都是忙音。
打到第五遍的时候,她握着手机的手终于无力地垂落,面如死灰地泪流满面,朝着手机哭喊:“求你了……接我电话吧……求你了……”
“沈玥,别这样。”潘虹悲伤地抱住她,狭长的丹凤眼黯然失色。
沈玥在她的怀里哭得像个可怜的小狗,低声喃喃:“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妈妈……爸爸……”
——
此后的三天时间里,沈玥浑浑噩噩,醒来时总是泪流满面。
潘虹每天都尝试给她喂粥,只是每次吃了几口之后,她就推开了饭碗,坚决不肯再多吃一口,所以只能命医生给她打葡萄糖针。
潘虹知道,除非沈玥想开,否则,无人能够帮她。
之前沈玥就因为康城和吸毒而想不开,抑郁了一个月,所以,她不敢逼着沈玥却面对现实,只能一直等下去,等到沈玥想通为止。
而她也知道,如今能为沈玥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
——
沈玥终于开口说话那天,是在二月六号早上。
潘虹清楚地记得她当时说的第一句话,“虹姐,我爸妈现在还在太平间吗?”
她那时很激动,只知道拼命地点头,都忘了要说话了。
沈玥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带我去太平间吧,我想送他们去火化。”
“你真的肯面对了吗?沈玥。”潘虹一把抱住她,抱得很紧,压得沈玥透不过气。
“嗯,我都想通了。”
——
刘怡媛和沈升的葬礼,举行得简单。
因为沈玥把一切都搞好了,直到送行的那一天,才通知了所有的亲戚。
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
寒冷的冬天。
沈玥穿着厚厚的长大衣,立在墓碑前,满眼泪水。
没有人敢为她撑伞。
因为她说,不需要。
潘虹站在她的身侧,两行清泪也汩汩地往下流。
在冬雨中屹立在墓碑前的沈玥,面容憔悴,整张脸没有太多的表情,就连落泪时,也是毫无声响的。
潘虹知道,她在隐忍痛苦。
她一定很痛苦。
不然,垂落在身侧的手不会握成拳,不然,不会偷偷地背着她吃药,不然,不会在深夜里惊醒。
她的沈玥,在经历怎样的一场蜕变,潘虹无法预知。
但潘虹知道,她的沈玥,在经历这一场人生最大的暴风雨时,鲜血淋淋,心脏千疮百孔,纵然这般,她的沈玥,也不肯透露出一丁点的脆弱,只是默默地忍受着一切痛苦。
原来,破茧而出,竟这样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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