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惟琛，啊……”
孟小冬猛然睁开眼，挺尸一般坐起来，眸中恐惧不减分毫。
她重重地喘着气，涨红的双颊逐渐恢复本色。
心脏跳得很快，一下一下撞着她的胸口，抚上心口，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直到它恢复较为正常的频率，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一下子溢满鼻腔，呼吸道受得刺激，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她赶忙捂住口鼻，痒痒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这时，房门“咔嚓”一声被推开，一位拿着病例单的女护士依靠着门框，发丝有些凌乱。
“夫，夫人，您终于醒了，感觉，怎，怎么样?”小护士说话不太利索，断断续续的。
听见她的话，孟小冬转过头，迷茫地看向她，“请，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夫人，这是医院呀。”小护士不太理解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低头看看病例单，继而眸子一亮，解释道：“夫人，您之前晕倒，就被送到医院来了。”
她以为孟小冬是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这么问。
晕倒了?
孟小冬努力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事，下棋、接待客人、张汉举……
“对!我想起来了，谢谢你。”孟小冬恍然大悟，一敲手，感激地看着小护士。
后者的脸瞬间成了番茄，回答地结结巴巴，声若蚊蝇，“不，不用，谢。”
说着还把头埋进病例单里，似乎还能听见她念叨，“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许是小护士太过天真可爱，孟小冬内心对她生出几分亲近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就见小护士的头又向下埋了几分，整张脸都被遮住。
见状，孟小冬莫名生出一种深深的罪恶感，正欲扯开话题，脑海中突然闪现一幅画面，她笑容即刻僵住，眸中生出些苍凉。
惟琛，当初也是这么害羞呢……
不行，孟小冬，你不能再想了!
你对他，可只有害处呀……
她强行将自己拉出回忆，转而询问着小护士，“你是专门看护我的护士?”
过了许久，小护士才怯生生地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声音闷闷的，“是的，我叫成小戚，您叫我小戚就可以。”
“小戚……”孟小冬轻念着，继而勾唇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很好听的名字。”
小戚被她的笑容深深感染，手不自觉地下垂，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感觉她已经放松不少，说话也有了些自信，“谢谢您。”声音比先前都要大。
“实话实说，谢什么。”孟小冬笑着摆摆手。
“您感觉怎么样?”小戚一边查着病例，一边询问着。
孟小冬当即伸伸胳膊，踢踢腿，确定身子没有问题，才扬起一抹笑容，道：“感觉不错。”
小戚却是被她的一系列动作惊呆了，直直盯着她，嘴巴张得老大。
“怎么了?”
怎么一副见鬼的模样?
小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收回动作，歉意地笑着，“不好意思，只是听说你为人不太好相处，可是今天一见，觉得挺亲切的，一点架子也没有。”
“是吗?”孟小冬笑得深意，盯了小戚许久，继而轻声道：“你和他们不同。”
他们太过贪婪，不知满足。
难道作为京剧演员就必须服从观众的一切命令、满足他们的一切需求吗？
她可不那么认为，那些所谓的好名声，自己根本不需要，把戏演好，这才是她的职责。
天真如她，自然是不懂她的意思，可她也明白，孟小冬并不想提起这些事。
“夫人，我给您倒杯水吧。”她主动引开话题。
孟小冬明白她的用意，轻轻“嗯”了一声。
转而打量起房间来，现在是在医院里，那惟琛……就一定是梦了，这梦可是太真实了，用身临其境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是的，惟琛已经死了，就在自己面前死的，怎么可能又活过来呢?
自己真是疯了。
那梦里的一切也都可能是假的。
现实和梦境交织在一起，她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烦躁感油然而生。
她接过小戚递来的水，放在面前，看了几看，随即将其一饮而尽，一边掀开被子，一边对她说：“小戚，陪我出去散散步。”
看见她如此大幅度的动作，小戚生怕她把杯子摔了，连忙接过水杯，放在柜子上。
“好，我陪您……哎呀！”小戚说到一半，突然尖叫起来。
孟小冬下床的动作一顿，紧张地看向她，“怎么了?弄伤自己了?”
小戚僵硬地转过身，摇着头，“没有，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知道她没事就好，孟小冬继续穿着鞋。
“警察嘱咐过，一旦您醒了而去没什么事的话，就要您去警察局做案件记录。”小戚懊恼地拍着头，“我怎么给忘了。”
说完，孟小冬也穿好了外套，她站起身，又活动活动肩膀，随后对着小戚道：“你带路。”
整个过程中，她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是早就知道。
“好。”
尽管孟小冬再三推拒，小戚还是以她刚刚醒来唯有，坚持扶着她去警察局。
孟小冬无奈，只得同意。
小戚没看见的地方，孟小冬轻轻叹了口气，悲伤从眸中一闪而过。
又要提起伤心事了。
她还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成，这个伤，恐怕是要留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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