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幼伟的面上似乎是鄙夷之色,手上拨弄念珠的速度蓦然加快,“嗒嗒嗒”一声一声的脆响。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我等了那么久,终于有人来找我做笔录了。”
陆清逸眉头蹙得愈发紧。
正常人遇着这种事情向来是唯恐避之不及,可到了冯幼伟这里,竟然是期待吗?
困惑的同时,亦是愈发对他有兴趣。
“现在……”
“等等,你是以上海分警局的名义来询问我吗?”冯幼伟似笑非笑地道。
陆清逸的提笔的动作微怔,随即对上他的双眸,很诚实的回答,“我是以陆清逸的个人的名义。”
他要以正大光明的行动来解决案件的谜团,绝不采用那些旁的警员眼中的聪明手段。
这是他的固执,也是他的原则。
即使今天因为他的作为冯幼伟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他也绝对不会后悔。
此言一出,堂内顿时响起两道惊呼声。
“啊?”
“这!”
自然,这其中是没有冯幼伟的,他颇为淡定地点点头,“你很诚实。”
而成小戚和晏暨则是一脸讶异地看着他。
不知是晏暨年纪迈,见多识广,还是因为冯幼伟的淡然,他也很快便收起表情,低着头。
成小戚是根本淡定不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嘴巴长得老大。
没有审讯令他还敢到人家家里查案件,他这不是找死嘛?
而且,还拉着自己?
她想冲陆清逸发火,可是碍于这是在别人家,而且人家主人还在自己的面前。
嗯~形象,形象。
她好不容易压制下发火的冲动,尽量平静地坐好。
回头再教训也不迟。
“谢谢。”
从见到冯幼伟起,陆清逸头一次对他有了些许好感。
“请继续。”
冯幼伟仍旧低头把玩着念珠,说出来的话却让陆清逸的心中燃起希望。
“好。”
他重新提起笔。
“第一个问题,你也死者张汉举是什么关系?”
“因为畹华而结交的普通朋友。”
闻言陆清逸记录的动作稍滞,随即一般记录,一边问起下一个问题。
“据梅兰芳所言,在案发之前,你是第一个发现前厅异常的?”
“对,我向来听力极好,别见我年纪迈,方圆二十里内的动静都可以清楚地听见。”
“再一个,那您为什么可以肯定只要孟小冬去前厅,死者张汉举就可以安然无事?”
“嗒嗒嗒”的撞击声伴随陆清逸的声音戛然而止。
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于冯幼伟的不同,陆清逸便抬起首,想要对上他的眸子,从中获取些什么信息。
可不知是早有防备,还是无心之意。
陆清逸看过去的那一刹那,冯幼伟刚巧就低下头,生着老茧的手指轻搓着檀木念珠,他久久不语。
成小戚向来是个单纯的,见冯幼伟如此便以为是陆清逸提起了他的伤心事。
不止先前对陆清逸的不满,她又是个善良的,于是出声安稳道:“冯先生,若是想不起来可以不回答的。”
小冬姐交过她,对于冯幼伟这样的老一辈艺术家,要给足人家的面子。
陆清逸倒是不觉得冯幼伟是因为悲伤而不言语的,至于不言语的原因,想来是不想把真相告诉自己罢。
听出成小戚的话中的言外之意,冯幼伟勾起一抹笑容,随即缓缓抬起头,戴在腕上的念珠重新转起来。
“我没有怎么样,你们不用担心。”不止冯幼伟的眼未有泪水,就连面上也无一丝的愧疚之色,而且是笑着冲他们说的。
成小戚顿时便感到有些懵,思索了半日脑子也是转便过来,最后只能礼貌地冲他点点头。
陆清逸露出一抹浅笑,他的胸有成竹,他的自信。
然而下一刻,冯幼伟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他的先前的预料。
“也不是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以后,小心脏承受不住。”冯幼伟的话中似乎带些讥讽的意味。
心思被他看穿了?
陆清逸的心中微感诧异,面上却还是一片淡然。
“您请说。”
他不敢想象的?
冯幼伟不说还好,他这一说,陆清逸的兴趣便被完全勾起了。
“这件事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就是——”
“就是什么?”陆清逸迫切地想要知道。
“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成小戚一听便知道他这话是在指自己,不等陆清逸发话,她便主动站起身,“那你们先聊,我出去转转。”
陆清逸沉默一刻,还是点点头。
成小戚前脚刚跨出大门,便听身后传来冯幼伟的命令的声音,“老晏,你也出去。”
晏暨闻言微愣,却仍旧依照冯幼伟的话出了茅草屋,临走的时候还贴心地把门给带上。
陆清逸对于冯幼伟的这个举动倒是感到惊异。
明显可以看出,晏暨已经跟着冯幼伟很多年。
冯府里看着又没有其他人,想必他们的关系比较亲近。
那又会有什么秘密,是连晏暨都没有告诉,甚至都不能告诉他的?
陆清逸愈发好奇了。
可是,当无关人等全部离去,屋内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见念珠粒粒相撞所发出的清脆响声。
陆清逸由原先的端正坐姿改为斜靠着木椅。
虽然整个询问过程只有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他的腰背却是疼得厉害。
他也觉得这是有些奇怪的。
之前他坐几个小时的火车,腰都没有这样的疼。在这里却不过是一会儿功夫,竟然就疼得有些受不了。
难道是此地过于阴暗,致使他的腰上的旧伤复发?
可是这里看起来挺正常,地面也是比较干燥,再说了,供奉佛祖的地方,是绝不允许过于阴湿的。
难道,是在火车上坐的时间过于长,再坐下,腰伤便复发了?
陆清逸尽量去忽略腰间传来的疼痛,他的面上仍旧淡然自若。
尽管知道他的腰伤不能再拖下去,可他一言不发,而是等待冯幼伟主动交代。
冯幼伟看着他倚着木椅的动作,眸中若有所思。
他再一次将念珠藏在衣袖下,变原来跷二郎腿的动作为一手放在桌上,支着脑袋;另一手则随意地打在膝上。
顿时,慵懒之意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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