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馆
一封信寄出去,犹如石沉大海,也正如了杜月笙的意,以为是福芝芳害怕了,有所收敛,他也安心不少。
本就是因为孟小冬的事,才把顾嘉棠二人叫回来,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也该让他二人回去工作了。
他俩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顾嘉棠就算得上是个保镖,秦联奎则是个律师,平常除了打杜月笙的官司外,他还开了一家律师馆,空闲的时候就看看,不仅可以练练手,还可以收集上海滩最近的消息,一举两得。
顾嘉棠自然也同他一块去,美名曰: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实则是去干什么,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秦联奎看着面前顾秦律师馆的大牌匾,感慨万分。
当初若不是二爷,自己哪里能开得了这样一座律师馆?指不定在何处要饭呢?
二爷真是他的贵人。
他的感谢之情溢于言表,眉眼都笑得弯了起来。
顾嘉棠靠近他,轻声问道:“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秦联奎颇有感慨地说:“当初若不是二爷,哪能有我秦联奎的今日?此生定尽毕生之力效忠二爷。”
顾嘉棠沉默着点点头,轻笑着。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呢?
只是自己想分享他的快乐,如此而已,果然,自己的心情也变得美好起来了。
当年的事,他也知道。
民国九年,杜月笙的势力还不比现在,在上海滩却也能称得上威名赫赫,在上海滩九龙路设了一个地下赌场,名曰“九江”赌场,来往之人络绎不绝,钱财一贯而入,收获颇丰。
秦联奎当时是一个小律师,那个时后律师这个职业干的人比较少,自然挺吃香的,他上职不过数月,就赚了几千大洋。
男人嘛,都喜欢抽抽烟、喝喝酒、赌赌钱,秦联奎自然也不例外,虽说他很少喝酒抽烟,但看着别人赌钱就能进几千大洋,也是手痒,更何况现在有了钱,也无需太拘束,点到即止嘛。
于是他便托朋友,带他去名声颇大的九江赌场瞧瞧,这一瞧,便坏了事。
这一天,他在朋友的带领下进了赌场,穿着一身素灰色长袍,带着橡木眼镜,满肚子的书生气息。
初入赌场,自然好奇。
他一会儿跑到这转转,一会跑到那走走,那兴奋的样子,摆明告诉别人他还是个没成熟的孩子。
他根本没有发现,一道贪婪的目光在他身上不停打量着。
它来自于一个长相粗犷,五大三粗的男人。
男人剃着光头,虎背熊腰的,面容说不出的狰狞,穿着一身汗衫子,手不停摩搓着下巴,不怀好意的打量着秦联奎。
突然,男人收回目光,冲着他对面精瘦高挑的男人哼了一声,男子立刻讨好地笑起来:“魁哥,怎么了?”他的笑真的是太猥琐了,脸快要拧成一朵菊花。
被他称为魁哥的男人,目光瞥向秦联奎,无声说着什么。
男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过一瞬,便对魁哥笑着点点头,“都听您的,都听您的。”
“走。”魁哥的声音也是那么粗犷,磨着沙砾一样。
男人狗腿的跟在他身后。
秦联奎正准备看下一桌,不知何处来的高大身影却将光线挡住了,他自然抬头看。
面前的男人虎背熊腰,壮硕无比,胳膊比他大腿还要粗,真让人怀疑是吃什么长大的。
法庭上身经百战,阅览过千千万万的人,有的甚至比他还要可怕,秦联奎自然不惧怕,礼貌的笑着:“先生,有什么事吗?”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魁哥显然不想跟他这个文化人交谈,侧过身子,露出那个笑得狗腿的男人,明明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惊雷一般在秦联奎耳边炸响:“铁子,你来。”
铁子仍旧笑得那么恶心,冲着男人点点头,转头对秦联奎言道:“小兄弟,我看你转悠那么久,怎么也不上手玩两把呀,这不,我们哥俩来邀请你了。”
秦联奎有些受宠若惊,说话也有些打顿:“谢,谢谢,说实话,我没有玩儿过,怕输得太惨。”
铁子十分了然地笑了笑,“不用怕,我们哥俩带你免费玩一盘,试试手气,你再决定要不要玩。”
“这……”
“不过是试试,不会怎么样的。”铁子继续说着。
到底是心智不成熟,平时法庭上接触的人也都比较正派,秦联奎掉进了这个陷阱,一败涂地的。
头一局说是免费的,自然是其他人故意输的,他们似乎干惯了这样的事,表情滴水不漏的,秦联奎更加相信他们是好人,也觉得自己的确有些手气,就又赌了几局。
一开始还好,输的并不是很多,有时候还能赢些,可等到秦联奎察觉不对劲时,几个月的工资已经输光了。
魁哥几人笑嘻嘻地数着钱,丝毫不顾他的感受。
秦联奎欲哭无泪,现在,他也明白了,这就是他们给自己下的套,不过也赖自己,没管住手,工资全没了,又得埋头苦干了。
唉声叹气的准备回家,再也不进赌场了。
正当他转身,一只手突然搭上他肩头,他身子一怔,警惕地转过身来。
那人比他高些许,一身黑色,五官端正俊美,眸子一片冰冷,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
心中又是害怕几分,他该不会是之前那几个人找来教训我的吧?都把我的钱赢去了,竟然还报复,真是无耻!
他恨恨地想着,脸上一片怒色,男人却放下手,轻挑着眉,似乎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冰冷的面容稍稍缓和,寒冷入骨的声音响起:“有请。”
有请?
不等秦联奎反应,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到一个被黑暗笼罩着的房间前,停下来,语气很是恭敬地叫了一声“二爷”。
分明没有人回应,男人却推开房门,拖着他进去。
屋内昏暗急了,只点着一盏散发着微弱星光的油灯,与赌场的喧嚣、繁华格外不符。
秦联奎见一个人,似乎是个男人懒散地坐着椅子,手随意搭在腿上,慵懒,却掩盖不了身上那慑人的气息。
秦联奎内心竟会有种不自觉臣服的欲望,他很是奇怪,也好奇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沉寂片刻,男人开口道:
“你的名字。”
他的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偏偏给人一种成熟的感觉,仿佛经历许多的风雨,仿佛生来就与众不同。
秦联奎不由自主回答道:“我叫秦联奎。”
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露出懊悔的表情。
我告诉他干什么?他如果是找自己麻烦的,那不是死定了?
男人了然地点点头,又言:“你输得很惨。”
“是很惨。”秦联奎一脸的不情愿,一是因为面前的男人,二是因为自己真的输得很惨,太惨了。
“他们骗了你。”
“我知道。”
“为什么不追究?”
秦联奎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怪人家有用吗?再说了,这其中也有我自己的错,我要是管住手,也不会输成这样。”
男人闻言低下头,轻声道:“棠子,送他出去。”
“是。”
之后那个被称“棠子“的男人又拖着他,“送”他出了门。
秦联奎看着男人的背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叹着气回家了。
他没有看见的是,男人缓步从房间里走出来,轻拍“棠子”的肩膀,淡淡的笑着:“以后,他就和你一起工作了,对人家客气点。”
顾嘉棠低下头,低声回答:“是,二爷。”
那男人,正是杜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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