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队长,队长。”郭磊睡得正沉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干什么你,李素珊?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这来敲我们的门做什么?”队长郭磊很是不情愿疲劳一天的美梦被人吵醒。
“冯小致发烧了!”
“啊!”郭磊的瞌睡醒了一半,“要紧吗?”
“下午下山的时候她还行,吃晚饭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对了,总是缩着身子要发抖的样子,一回房间就让她赶紧躺下睡了。可我刚才被她的呻吟声吵醒了,一摸她的头,我的天哪,吓死人了,火烫火烫的!”
李素珊并没有等到郭磊及时的回答,不免急了起来,“队长,咋办啊?这样烧一夜人要烧坏的。”
“走,去找司机,他是当地人,看看能不能想点办法。”郭磊返身进屋抓了件外衣便和李素珊一起急急地往外走。同室旅友问什么事,要不要帮忙?郭磊说“你睡吧,别管了。”
司机张师傅明确表示,大家目前处在半山腰,根本无医可就,最近的医院也在距离此处几十公里以外的县城,而且,比较不幸的是,那是与第二天大家行程相反的方向。
“哎呀,那可怎么办啊!看她的样子不仅得马上看医生,而且一时半会儿恐怕也好不了。”李素珊听了司机的话更急了。
“素珊,你别急,让我想想。”
其实,郭磊一时也没了主意。大家通过网络结伴而行,之前并不相识。这种自发的旅行图的就是便捷,不通过中间旅行公司,大家的参与和组织全凭自觉自愿。现在队友中有人重病就意味着大家的行程可能不得不调整甚至终止。因为,不能置重病或者有险情的队友于不顾是结队的首要条件。郭磊琢磨,就眼前的情况看他们接下来的行程恐怕真得暂时终止,等冯小致好些,再作下一步的打算。虽然遵守出发前的约定不会有队友提出异议,但是,这大老远跑来,大家都做了不少规划和准备,现在发生变故,心中有遗憾甚至懊恼是在所难免的了。
郭磊和李素珊一筹莫展,正商量由谁先行连夜护送冯小致下山就医,第二天上午怎样向全体队友说明情况,以及怎样调整接下来的行程,这时,身后走来一个人。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可以把冯小致交给我。”
“你!”郭磊吃惊地看着来人。郭磊很快想起,这个人自己记忆中好像见过几次,他显然是独自出行,当时自己还在想“真有这样的人啊,独自一个人跑这么老远来尽兴!”但是,据他的观察,这个人似乎又比较谨慎,从不主动跟他们这一群人接触不说,有时还在刻意回避什么。
“是这样的,我这次是一个人出游,所以,走与留不存在影响其他人的问题,比较简单。再则,也是可以让你们放心的是,我和你们的队友冯小致是认识的,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啊,不会吧?”李素珊心直口快,“你们认识、是朋友怎么会不结伴出游,这么长线的旅游还至于她走她的,你走你的?!”
“不好意思。”显然来人并不想就此多作解释。
“那就不必说了。我们调整或者中止计划当然比较遗憾,但是还不至于把队友丢给一个关系不详、来路不明的人。”
“李素珊!”郭磊阻止李素珊的失礼,他觉得来人的提议虽然唐突,但是,就他的谈吐和气质来看,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人或者图谋不轨的人,不然也不会这样公开声明了。
“你们的顾虑是应该的。这样吧,冯小致如果没有烧晕了头,我跟你们一起去一下她的房间,她一定会告诉你们,我是她的朋友,你们大可以放心将她交给我。”
冯小致昏昏沉沉之中觉得自己似乎醒了,而且,是被阵阵醉人的米香唤醒的。
四周一片静谧,只能偶尔听见远处隐约的声音,有鸟叫,也有马嘶。这里是美丽的山谷,四周有群山的环抱,异常清新的空气让冯小致的大脑很快恢复了清醒,只是整个人因为高烧的折磨显得非常虚弱,哪怕最微小的动作似乎都要花去她全部的体力。
冯小致艰难地朝着香味袭来的方向转过头去。香气伴着蒙蒙的雾气,让房间在宁静中平添了许多温馨和柔美。隔着雾气,冯小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自己的床边走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这一觉你睡了快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冯小致没有气力说话,脑子却狂转了起来,“不可能,那大家都在哪里?都在干什么?我们的行程一天接着一天,不可能有一整天的时间让大家的计划停下来。我怎么可能睡了一天一夜!我这是在哪儿?我的旅友们在哪儿?队长呢?”
“怎么,一脸迷茫,不敢相信是不是?”
冯小致突然从那熟悉的声音中听出走到床前来的这个人是谁。“武振振!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儿?我到底是在哪里?!”
“振振。”
“嗯,认出我了,还以为这一烧烧得你失了忆呢,哈哈哈。”武振振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冯小致终于醒了,这让他非常开心。
“来,试试看能不能坐起来。我用慢火熬了米粥,你尝尝看。”
“不想吃。”
“那不行。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一定得吃,当药也得吃。”
“振振,我这是怎么回事?”
“就知道你什么也不记得了。来,我先扶你坐起来。从半上午开始就不烧了,总这么躺着也不是个事儿。”武振振说着不由分说俯下身去轻轻抱起虚弱的冯小致,让她在床头上靠得舒服点儿。
“你昨天半夜发起了高烧,烧得那个样儿啊,感觉随时都会抽风抽死过去!”
“你才抽死过去!”冯小致人虽虚弱,嘴却不肯饶人。
“好好好,我抽死,我抽死。”武振振揽起冯小致的手,“这边空气太干净了,我晚上闲着没事出来数星星,刚好看见你们队长和你的室友一筹莫展,便毛遂自荐、自告奋勇承担留下来照顾你的任务。这一点你得感谢我,你们全队的旅友都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你们全体队员的宏伟计划绝对泡汤,而这个罪魁祸首就是你冯小致。”武振振一心想让冯小致开心,故意拿话逗她,见她并不中招,依然两眼紧盯着自己,“我们找了一个当地的居民给我们引路,连夜把你送下山,这里是县城。在路上你基本已经人事不清,我也不知道你是睡着了呢,还是烧晕了,反正我只管发了飙地开车,其他什么都管不了。那个同行的当地人今天早晨告诉我,说我把汽车当火箭开了,平时白天人家都得开半天的路我在深更半夜不到两个小时就开到了。我说呢,”武振振说得呵呵直乐,“那小子昨天晚上坐在车上除了向左向右挥手指路,其余一声也没吭,八成是给吓傻了。”在那个吓傻了的当地村民的指引下,武振振连夜将冯小致送到山下县城医院。
“武振振,拣重点的说!”冯小致用虚弱的声音威胁武振振。
“好好,拣重点的。到了医院直奔急诊,你猜你烧成什么了,过了40度大关,恭喜你啊!”
“武振振!”冯小致忍无可忍。
“好好,你不要急嘛,重点就到了。然后给你挂了几乎一个通宵的水,到凌晨烧基本就退了。我就带你到这里来休息喽,这是距离医院最近的一家旅社。医生说你是劳累过度又受了寒凉导致的急性发作,只要今天不再反复发烧便无大碍。结果你一睡就是一整天,体温非常平稳,很争气,没有辜负我一个通宵的劳顿。”武振振说完低下头美滋滋看着半靠在自己肩上的冯小致。
“说完了?”
“说完了。”
“武振振!”冯小致突然坐直了身体,把武振振着实吓了一跳,以为她往前一栽又要晕了过去,赶紧一把抱住她。
“放开我,我死不了!”冯小致用她那虚弱的身体象征性地扭动了两下算作抗议,“你为什么就不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明知道这才是我最关心的。”
“啊,这个嘛,”武振振左顾右盼地打着哈哈,“我就是在这儿,就这么巧了。”
“你以为我信,鬼信我都不会信。”
“别把自己说得比鬼还可怕,知道你烈女,都烈了几十年了。”武振振小声哼哼。
“别哼哼,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说,当然说。不过你先得靠下来,你这样直愣愣坐着我很闹心。”
“你闹心,我这还闹鬼呢。”冯小致翻着眼靠了下去,“老实交代吧,否则我发誓不喝米粥,我发誓还要发烧,就不停下来。”
“好了好了,没有这么咒自己的,我拜托你了。”武振振赶紧求饶,“其实没有什么好交代的,我是听杨春梅说你要参加什么自驾游,但她不知道你的行程,向朱丹丹打听了一下,大概就都知道了。”
“那个长嘴婆。”冯小致小声嘀咕。
“长嘴婆有长嘴婆的好,都像你这样宁死不屈,这世界该有多单调啊!百花齐放才会有互补的优势。”
“不要打岔,继续交代!”
“好好,不打岔。你说你一个人,跟一群你根本不认识的人到这么远的地方搞什么自驾游,你再烈女也难免会遇上什么措手不及的事儿,是不是?你说,怎么可能让人放心。这不,说遇上就遇上了吧。所以啊,我让我的秘书给我定制了一套和你一样的行程和计划,不同的只是你们是一群人,我呢,是一个人。我那导游都开心死了,只服务我一个人不说,还只用紧跟你们的步伐,一切按着你们的节奏行事即可,他这一路就叫个省心噢。”
“你个大乌鸦,你终于等到了你所谓的措手不及。”
“哎哎,说话客气点啊!这样的措手不及你以为我当真在等啊!”
“滚一边去,狡辩。”冯小致拿手将武振振推了推。其实,也就是推推而已,哪里真有劲推得动。
武振振呵呵笑着站起身,眨眼工夫又返回床边,“来,这一碗晾好了,正合适喝,赶紧喝了吧,知道你开始有饥饿的感觉了。”
“唉,这是什么稀饭啊?”冯小致看着一碗厚厚的色彩相当丰富的粥又开始犯起了糊涂。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一天忙睡觉,我也没闲着。我趁你昏睡的工夫去了附近的商店买了这只电饭锅,又去农贸市场挑了五味杂食,里面有几种是本地的特产,在我们那边根本闻所未闻。然后把这些东西一起放进电饭锅用低温慢慢地熬,我就估计等我熬到傍晚时分你怎么也该醒了,粥也正好吃。”武振振边说边得意地舀了勺米粥送到冯小致嘴边,“尝尝看,我敢肯定天底下再无此美味。”
冯小致吃了口,粥有一股淡淡的甘甜,还有些许草药的余香。粥是很软的,但是,冯小致还是觉得嗓子被噎着了,眼睛开始模糊起来。
“你要是觉得还不错呢,就多吃两碗,锅里多着呢。明天我还可以给你熬。杂食买了不老少,吃不完咱们就带回去,也算是新疆特产了。”武振振边喂冯小致吃粥,边继续唠唠叨叨地说。
冯小致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呀,武总,什么时候变得像个老太婆一样唠叨了,简直比老太婆还要老太婆。”
“是吗?只要能哄你多吃点儿,别浪费了我的辛勤劳动,老太婆就老太婆吧,我认了。来,张嘴。”
“好好,我多吃,真的太好吃了。哎哎,振振你也吃,你也吃点。”冯小致吃了半碗粥有了点气力,拿过汤勺舀了去给武振振吃。
“我不用吃了,刚才边煮边尝,吃了半锅了。”武振振坏坏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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