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嫂子总是笑眯眯的,那笑容里有幸福有自信也有傲气。沈兰再熟悉不过了!可是,有时候,那笑眯眯的眼睛里也会流露出些令沈兰回味的东西。
沈兰还记得在西北的最后几日。
采风活动即将结束,大家整理行装准备回家。沈兰坐在自己房间里愣神,她心里很失落。和这些人在一起近三个月了,从不相识到熟悉,再到相处融洽,现在已经分不开了。这个集体给了她很多,特别是谭老师和谭太太。
想起自己和他们出来时还活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他们的帮助让她回到了现实,重拾了生活的勇气和信心。如果可能,她真的希望就这样和他们一直旅行下去。但是现在要结束了,一切又要回到过去,她真有点舍不得!一想到要回到那个让她即眷恋又惧怕的家,沈兰的心里就涌起阵阵凉意。
谭太太的敲门声惊醒了沈兰,沈兰连忙把门打开把谭太太迎进屋:“嫂子,收拾好了吗?我就要过去给你帮忙的。”
“没什么可收拾的!你呢?”谭太太看见沈兰,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又被触动了。
“我也没啥东西可收拾的!”
“沈兰,回去后你有什么打算?”
“和以前一样上班呗!”沈兰笑容里带了些无奈。
“和我们一起去北京怎么样?”说完,谭太太笑眯眯的看着沈兰说:“你谭大哥想让你和我们一起去北京!”
“这!”沈兰愣在那里。
“你大哥怕你一个人回去后又难过,他很为你担心。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谭太太眼睛迷得更小了。
“我很感谢谭老师,还有你,嫂子!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沈兰说的很真诚。然后又有些迟疑的说:“去北京我没有想过,我去北京能干什么呢?净给你们添麻烦!”
“添什么麻烦啊!你哥说你可以给他灵感!”谭太太还是笑眯眯的看着沈兰。
“谭老师过奖!”沈兰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看到沈兰高兴的神情,谭太太心里涌起一阵酸意。她有点怕,她怕沈兰答应去北京,赶紧说:“要不,你好好想想?”
“好吧,嫂子!我想想。”
“那好,你收拾着,我回去了!”谭太太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悄声说:“你哥很喜欢你!”说完,又笑咪咪的盯着沈兰。
沈兰愣了一下,她听出了谭太太口气里的异样,不由得认真的看了谭太太一眼,在与谭太太对视的一刹那,她看到了隐藏在谭太太笑眯眯的眼睛后面的醋意。
谭太太转身走了,留下沈兰傻在那里:谭太太在吃自己的醋吗?这一晚,沈兰失眠了。
沈兰把近三个月每天的活动在脑海里仔仔细细的过滤一遍: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吗?为什么谭太太会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没有啊!除了上课以外,自己几乎没有和谭老师单独呆过,除了那一次谭阅之和自己开那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懂的玩笑外,他们几乎也没有谈过私人的话题,谭嫂子那份醋意从哪来?
要去北京吗?从沈兰的内心来讲她是愿意去的,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那个让她心里充满温馨回忆和悲凉气息的家,她真的不想回去!回家后,那些美好的、不美好的回忆又会时刻纠缠着自己,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从容面对。
再一个原因就是谭阅之让沈兰看到了自己的潜力,看到了自己在另一个领域里的发展空间。她没有想过出名,毕竟年龄有那么大了,但是,编辑一些民歌、写一些歌词,她还是很擅长,很有兴趣的!她打算把那些收集的民歌编辑成册进行出版。如果那些民歌经谭老师改编后再演唱出来,唱火几首也没准!沈兰相信和谭阅之一起努力完全可以做得到。这次出来采风,谭阅之不就是想出几首精品,为民歌发展做出些贡献吗?沈兰很有信心成为他得力的助手。
沈兰觉得自己和谭太太还是很谈得来的!虽然相识时间不长,可谭太太待自己就像是亲姐妹,自己病的时候,谭太太那样精心的照顾自己,找医生,陪着看病,给自己喂汤喂药,然而现在谭太太什么意思?谭太太那温柔而甜美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你哥喜欢你!”,几乎同时,那笑眯眯的、藏着醋味和敌意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
嫂子呀,谭阅之是优秀,可那是你的老公,我没有非分之想的!唉,“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以后处事可要注意了!沈兰在心里告诫自己。
不去北京了吧,谭太太对自己那么好,不能让她生活在惶恐中,那滋味很不好受。做人不能太自私了,沈兰不想成为他们幸福生活的障碍,更不想为此遭受非议。
放弃去北京的机会意味着什么,沈兰当然很清楚。作为一个工作生活在最基层的普通工作人员,这种机遇一生也难遇到一回。但是抓住了这个机遇,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却给别人带来了困扰,那还是放弃为好!再说让别人当小偷一样的防着,当不齿的第三者诟病,那沈兰更愿意忍受清贫。平凡而踏实的生活,会让沈兰心安理得。多年的良好修养让沈兰为人处世有着严格的道德标准。
谭阅之也许很需要自己,自己很有可能、也很想和谭老师一起做点事情。离开了谭老师提供的平台,有些事情做起来可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沈兰心里一阵惆怅。
可是……,谭太太那温柔而甜美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你哥喜欢你!”,谭太太那笑眯眯的、藏着醋味和敌意的眼神也浮现在眼前。
算了吧!沈兰很无奈的做出了选择。
不过,沈兰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她要自己整理那些收集来的东西,凭着自己的努力争取最大的成功。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大家打算买一些土特产,商量着到集市上逛逛。谭阅之很少逛市场,他们家的东西大多都是谭太太购买,谭太太就叫上沈兰一起去。到了集市,大家分开行动,说好了在停车场集合。
谭太太和沈兰一起边逛边聊天:“怎么样沈兰,考虑清楚了吗?”
“嫂子,我已经给你们添了那么多麻烦,不能再打扰你们了。我就回去吧,我那份工作是有编制的!”
“可是沈兰,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呀!”谭太太楞了一下,沈兰的态度让她大感意外。
“谢谢嫂子,我去了北京,还要租房当北漂,这么大年龄了,想过安稳的日子了。很抱歉!”
“真不去啊,你哥很需要你的!”谭太太有点惊异。昨天她和沈兰说那句话,也不是要阻止沈兰去北京,毕竟丈夫的事业是第一位的,她就是想着提醒一下沈兰,以后注意些点。现在她明白了,沈兰不仅听懂了她的那句话,也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但她绝没有想到沈兰为此竟然不到北京去了,不觉心里后悔起来。
“真不去了!谢谢谭老师的信任,谢谢你嫂子!”
谭太太还要劝说,沈兰已经扭过头去看其他东西了。
谭太太看沈兰态度坚决,只好住了嘴:“你回去后,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我们,有什么可帮忙的,千万别客气。”这句话谭太太说的很真诚,因为她心里有些愧疚。
“好的,嫂子!”沈兰微笑着点点头。
谭太太回去把这个结果告诉谭阅之,谭阅之愣住了:“你跟她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了,她说她的工作是有编制的。”
“什么编制?看着挺聪明的一个人,观念怎么这样陈旧!”
“我们还是尊重她的选择吧!”看到谭阅之着了急,谭太太心里有点发慌。
“我去试试!”说着,谭阅之说着便出了门。
谭阅之和沈兰说了什么,谭太太不知道,她只知道最终沈兰还是不愿和他们一起去北京!
要分手了,沈兰打算直接回去,所以就在西宁和谭阅之他们分手。谭阅之让她坐飞机,因为坐火车还要转车,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沈兰肯定不方便,他不放心。他让小王给沈兰定了飞机票。他本来还要给沈兰一笔钱,但沈兰说什么也不要,她说她是单位派来的,是有工资的,还可以领出差补助,谭阅之只好作罢。
一行人将沈兰送到机场,谭阅之站在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谭太太抱着沈兰,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沈兰,回去后我们一定要常联系!”
沈兰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一定,嫂子!”
“路上一定小心,到家给我们打电话!”谭太太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小王把托运行李的手续递给沈兰:“兰姐,路上小心!”
“谢谢!谢谢小王!这一路多亏你的照顾!”
“不知什么时候再吃到你做的烩面!”小王的笑容有些变形。
“会有机会的。想吃了可以过来找我呀!”沈兰勉强的笑笑。
可以换登机牌了,沈兰和大家一一握手:“我进去了,你们回去吧!路上也一定要小心呀!”又转过身向远处的谭阅之挥挥手,大声说:“谭老师,再见!祝你们一路顺风!”
谭阅之也向她挥挥手。谭太太再一次抱住沈兰,眼泪不住的滴落下来。
“嫂子,你一定要保重!有机会和谭老师到我们那去玩!”说完沈兰猛地转身走进了候机室,任凭眼泪像泉水一样往外涌,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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