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萍在等待郑磊接她出国的这段时间,过得很自在,她不用早起,不用看别人脸色,她感觉很痛快。随着加拿大移民政策的不断收紧,郑磊加快了办理移民手续的步伐,材料已全部递交就等通知了,郑磊回国到单位办理辞职手续,单位的领导非要请他吃顿饭,盛情难却,只好恭敬不如从命,郑磊第一次带着苏丽萍赴宴,他想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关键的不是吃什么,而是晚宴的餐桌旁,郑磊单位一、二、三把手悉数到场,本来就是公派留学,到后来还是要离开,郑磊原本就感觉不好意思,一看这阵势,他感觉非常为难,但他看到苏丽萍,就下定决心不管领导说什么他都不打算改变主意。领导们在酒席间议论着单位马上要启动的新项目,郑磊是牵头人的有力竞争者,如果这个时候离开,就让某某赚了大便宜,苏丽萍尽管不熟悉某某某,但是,她能听懂领导对丈夫这个技术人才的爱惜。加上,二把手领导还特意强调:“小郑啊,家里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只要公司能做到的,你就别客气!”
苏丽萍知道,作为一个大型国企,领导能对一个技术人员如此求贤若渴当属不易,就算你是再优秀的技术人员,现在的领导肯如此做的也不多,说到底,你不过是个技术人员,没有那么了不起!不用想也知道,平日里郑磊在单位里是得多么出色?多么努力?苏丽萍在内心问自己:如此牢固的根基,郑磊怎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三位领导轮番给郑磊敬酒,挽留之意非常明显,苏丽萍看到自己的丈夫在单位如此受器重,她心里开始犹豫,男人应该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为了给自己一个好的环境就毁掉老公的前途,到了国外郑磊要重新白手起家,倒不是怀疑郑磊的实力,但毕竟在国内郑磊的发展也会不错,放弃所有的一切到底是否值得呢?
三把手关切地问苏丽萍:“你如果不嫌弃,可以到我们卫生室来工作,委屈是委屈了些,但是,至少可以好好保养身体。”苏丽萍连忙摆手婉言谢绝,卫生室她肯定不会去。但是,人家的好意苏丽萍还是心领的,你个学医的,在理工男、工科女集聚的单位,人家除了安排你去卫生室,还能让你去哪里?
郑磊原本就比较内向,被几位上司轮番游说,伴着酒劲越发面红耳赤,面对所有满怀期待的建议,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苏丽萍表面上斯斯文文、客客气气地与几位领导在寒暄,内心却已掀起巨大波澜。
一顿饭在领导们坦诚相见、郑磊夫妇抱歉不安中结束。
回到家里,婆婆带着苏苏在看动画片,郑磊不胜酒力已进入酣睡状态,苏丽萍开始闹心,到底该怎么办?她敲门进了公公的书房,将今日郑磊的领导宴请的过程给公公说了一遍,她将自己的犹豫也一并告诉了公公。
术业精湛、功成名就的老人家放下手下的毛笔,缓缓地坐在苏丽萍的对面,他语重心长地告诉儿媳: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单就郑磊的专业而言,在国内的机遇不会比在国外少,至于行业发展最新资讯,他可以通过短期到国外研修、定期交流来获取,不一定非要移民;但是,如果你们小夫妻想到国外生活,那就另当别论了,肯定移民是上策。”
从苏苏爷爷的书房出来,苏丽萍陷入了沉思,如果说养老,她肯定想去国外,无论环境、人文还是食品安全都值得去,但是,现在就养老是否为时尚早?到了国外,自己找工作机会更少,这个年纪就要守着空房子一直到老?苏苏在国外,可能会过着别样人生,但孩子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不熟悉的环境真的是好还是不好?
苏丽萍看着熟睡的丈夫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他会不会选择移民?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问题?答案瞬间清晰,不会,他会好好地在国内做学问,他肯定不会考虑现在移民。苏丽萍想到这里,在心里突然做了一个决定:等郑磊醒了,她要动员他放弃移民。
睡到半夜,忽觉口渴得厉害,郑磊迷迷糊糊地想爬起来找水喝,他眯着眼睛正要起身,看见苏丽萍瞪着大眼在黑暗中看着自己,他吓了一跳。
“老婆,怎么了?”郑磊睡意全消。
“老公,我们先不办移民了好不好?”苏丽萍认真地看着郑磊。
“怎么了?都办得差不多了!”郑磊最看不得苏丽萍不开心,当初,学医的苏丽萍成绩不出众,想留在大城市工作只能放弃专业改行做行政,就这还是老爷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办成的,但是,苏丽萍内心不平衡,郑磊一直都知道。后来,苏丽萍在单位做得不开心,就算再求老爷子帮忙换个单位也进不了临床,除非先到外县的基层医院当医生,以后再找机会曲线调动回来,这个周期有多长?不是自己能预先知道的,郑磊就是不舍得离开苏丽萍,更不愿意苏丽萍受委屈、不高兴。移民的想法就是在这些问题纠结中产生的,现在,单位领导如此挽留,倒不是碍于面子不能拒绝,凭心而论,他的专业,在国内发展还是很有前途的,做技术出身需要大样本项目提供的机遇,这点在国内比在国外还有优势,而且,自己在单位已是技术骨干,想获得好的项目比新人多了很多胜算。不过,以他的实力,到国外卧薪藏胆几年,未来也不会太差。现在,苏丽萍提出放弃办理移民,一定是为了自己考虑,他开始后悔不该带苏丽萍参加昨晚的晚宴,只要苏丽萍开心,他做什么都愿意。
“我想做几年医生,否则,我五年的苦读都白费了。”苏丽萍深知,如果她说为了郑磊的前途,老公不会改变主意。
郑磊不相信这是老婆的真实想法,他怀疑地看着妻子:
“真的?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苏丽萍撒着娇撞进郑磊的怀里:
“现在说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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