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违反规定帮助苏丽萍办理事业单位编制这件事，李明朗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纪委问话后许久没有声音，他暂时喘了一口气。

　　办公室的胖女人自从李明朗被纪委找谈话后就明显地阴阳怪气起来，这个按理说算得上八面玲珑的角色与前任主任关系非常密切，与新任主任也很快打得火热，可不知为何就是不肯对李明朗得过且过，每次在走廊里遇到李明朗，假惺惺的笑容背后充满了警觉与敌意，在她眼里，李明朗就像个被判了缓刑的罪犯，她那充满阶级斗争的眼神里分分秒秒都透着杀气，污言碎语是无形的，可这冷飕飕的目光是客观存在的，李明朗真有点怕与这个胖女人遇见。

　　年终评比结束后，李明朗成了“合格”也没见他有任何反应，他准备隐忍当下，如果必要也可能会隐忍未来直到永远。

　　新主任每次见到李明朗就像一个大主教看见了一只迷途的羔羊，李明朗告诉自己，受不了也得受，否则，又能怎样！

　　苏丽萍忍了好久还是给李明朗打了电话，本想客道一下，没想到，通过电话才知道，自己的事给李明朗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她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我辞职吧？”

　　李明朗一听又气又急：“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如果我们没有鬼，干嘛要辞职？该承受的我都担起来了，如果你这时辞职，我承受那些还有什么意义？“

　　“好吧，我听你的，继续好好上班。”苏丽萍无奈地回答。

　　放下电话，李明朗自嘲地想，承受？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少？还能坚持多久？

　　下班后，李明朗回去也是一个人，所以他不紧不慢、踱着方步慢慢往家里走，这时电话响了，一看是方明，他连忙接起电话：

　　“明朗，孩子病了，在西大附属医院血液科，你能马上过来么？”方明在电话里慌不择言。

　　李明朗”马上来！“话音未落，他已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医院走廊里，靠墙的椅子上坐着方明和孩子的外公，一见李明朗，方明立刻开始抽泣，李明朗冲过去：“什么情况？孩子怎么了？”

　　方明一边擦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前几个星期一直发烧，我没空就让爸带她看门诊，吃了药还是不退烧，上周开始流鼻血，我出差，爸没敢告诉我就带着孩子住院，我今天刚回来，医生刚刚说怀疑是白血病……”说到这里，方明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李明朗听了个大概就去找主管医生了解孩子的病情，得知孩子可能需要骨髓移植之后，李明朗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方明，他的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念头——配型？成功？骨髓移植！不成功？他与方明？

　　李明朗推开病房的门，女儿的小手上扎着点滴、歪着小脑袋正在昏睡着，小脸因高烧红彤彤的，李明朗不忍心惊醒孩子转身又退了出来。

　　他让方明和孩子外公回去休息，自己留下来照顾女儿，方明说什么都不肯，李明朗在方明的耳边轻声道：

　　”爸已经熬了好多天，你不回去，他病倒了怎么办？听话。“

　　方明顺从地起身搀扶着父亲回去了。

　　李明朗心里明白，如果一旦确诊女儿真的患了白血病，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除非做骨髓移植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是供体哪里去找？配型成功的概率过低是导致白血病人故去的主要原因，他必须要抓紧时间联系为女儿做配型试验。

　　他首先想到了自己，他明天就第一个申请先做配型试验，他在内心祈祷，但愿自己能为女儿移植骨髓，这是目前最快速、最有效能够挽救女儿性命的方法。

　　李明朗、方明先后做了配型试验，结果出来后，两人被告知：很遗憾，都没有成功。李明朗心里知道还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试一试，那就是，李明朗和方明再生一个孩子，也许这个新的生命能挽救自己的女儿，可是，李明朗怎么说得出口呢？

　　方明绝望地拽着主治医生不依不饶恳求再想想办法，主治医生迟疑片刻、看了看李明朗、又看了眼方明，说出了李明朗之前的那个想法：

　　“如果李处长和你再生一个孩子，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但也不是有100%的把握，只是说有可能。”方明原本想说“什么办法我们都愿意试一试，但听说要再生一个孩子。”方明立刻放开了抓住医生的双手，楞在原地、呆若木鸡。

　　李明朗和方明不敢回病房，担心孩子会发现方明哭红的双眼，两人来到医院的花园，坐在长椅上，李明朗默默地给方明不停地递餐巾纸擦眼泪，突然，方明转过身、紧紧地抓起李明朗胸口的衬衫、拼命地摇晃着李明朗嚎啕大哭：”现在怎么办？你说现在怎么办？“

　　李明朗看着歇斯底里、痛不欲生的方明，想着病榻上的女儿，心如刀绞。

　　孩子的非亲属配型工作已经开始，但是，李明朗明白这有如大海捞针，希望渺茫。孩子的体温暂时恢复了正常，身体状态再恢复一下就可以开始化疗了，孩子的外公得知孩子的病情后一病不起，在西大老干部病区住院，李明朗主要负责照顾女儿，方明则父亲、女儿两边跑。

　　女儿退热后活力又再次展现，因为不能出病房，孩子就在房间里蹦蹦跳跳，李明朗看着可爱的女儿，他下定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挽救自己女儿的生命，他偷偷地做着准备，他想自己先做体检，如果没问题找机会再做方明的工作，为了挽救女儿的生命，做父母的应该摒弃前嫌，他的身份特殊，因此只好偷偷自己取了样本到西大附属医院检验科做精子化验，结果出来，彻底摧毁了李明朗仅存的最后一线希望，报告单上写着“无精症”，也就是说，即使方明愿意、李明朗配合，二人也不能再有第二个孩子了，这个消息彻底将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李明朗推向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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