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中考结束还有三分钟。
他看了眼时间，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紧抿着唇，面色愈发苍白。
下考的钟声敲响，他闭眼轻叹口气，视线转向校门。
学生很多，每个学校的都有，大多是笑着出来的，兴许是考的不错，兴许是终于解放了。
家长们都急忙慰问孩子，笑容和蔼温暖。
这样的场面他却觉得有些刺眼和难受。他疼惜的女孩，不会再有父母的等待和关怀。
“哥哥！”
他微笑着看着跑过来的女孩。
才到跟前，她立刻扑进他怀里紧抱着他的腰，不说话。
他心咯噔一下，不确定地问：“怎么了？没有……考好？”
她还是沉默着。
他伸手摸摸她的头：“没关系的，不要难过。”
谁知怀里的女孩突然抬头，笑得灿烂：“不难过，我考得很好。”
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禁笑了，捏住她的脸：“臭丫头，敢耍我。”
“哥哥，我饿了。”她机智地转移话题。
“嗯，先吃东西。”
她把最后一个饺子送进嘴里，抬眼却见对面的人在发呆。
“哥哥，你在想什么？”
他回神，没有回答：“丫头，吃饱了吗？”
她点点头：“饱了。”
他站起身，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吧。”
“回家吗？”
“去看了了的父母。”
女孩兴奋道：“他们回来了？”
没有，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丫头，这句话我又怎么说的出口。
机场。
“要乘飞机？”
“嗯。”
“去J市？”
“嗯。”
“我们什么行李也没带呀。”
“没事。”
她看出他不是很想说话，便没再开口。
出机场，二人搭乘出租车，他报了地点。
“是去舅舅家？”也对，父母在这边当然是住在舅舅家。
“嗯。”
“哥哥，你心情不好？”
他侧首看她：“了了，待会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持冷静，好吗？”
“哥哥，怎么了？”她笑不出来了。
“好不好？”
“好。”
可他忘了，她只是个孩子，冷静二字还不属于她。
手机响起，他接听，不知电话里说了什么，他对司机道：“去XX墓园。”
她瞪大眼睛，诧异道：“去墓园做什么？”
他闭眼靠着椅背，没有说话。
胡了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环境清幽，可她有些害怕，紧握着顾锦城的手。
不远处站了几个人，走近些她才看清他们。是舅舅舅母，还有顾锦城的父母。
爸爸妈妈呢？
她四处张望，蓦地停下脚步。
牵着她的人也停下了，侧首看她。
她害怕地全身发抖，抬头惊恐地看着他：“哥，哥哥，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家好不好？”
“了了……”
“哥哥，我们回家，我想回家。”她带着哭腔，恳求着。
她不要走过去，她怕她心里的想法是真的，她不要过去。
他艰难地开口：“了了，你已经猜到了。”
她挣开他的手：“没有！没有！”
“了了。”他想去牵她，她向后退开。
“哥哥，带我回家。”
“了了，去看看你爸妈。”
泪水打湿眼眶，她睁着迷蒙的眼望他，又低着头，声音颤抖：“他们在家里等我。”
“了了……”
他才靠近她，她立马后退：“你走开！”说着转身向后跑。
他大步追上她，从她身后紧紧抱住她：“了了，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是……”这是真的。
她不停地挣扎，大声哭着：“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不远处的几个人跑过来。
顾母哽咽着，最先开口：“了了。”
闻声她安静下来：“阿姨，送我回家好不好？”
“了了。”顾母哭出声。
她的舅舅红着眼睛看她：“了了啊，你爸爸妈妈就在这。”
顾父叹气：“孩子，去看看他们吧。”
眼前一黑，她软下身子倒下去，顾锦城急忙抱住她。
她推开他艰难地站起身，踉跄着走向那块墓碑。
当看到碑上的照片时，她放声大哭，膝盖一曲重重跪在地上，嘴里直喊着爸爸妈妈。
歇斯底里的模样让人心疼，心疼到骨子里。
顾锦城跪到她身旁，双手有力地握住她的肩。他不知道能说什么，哭或许是最好的发泄。
她哭得岔气，想喊爸爸妈妈却喊不出来。
“了了。”
她推开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上，看他的眼神不再是欢喜和依赖，而是怨愤，深深的怨愤。
他慌了，想去扶她，她却挣扎着避开：“别碰我！”
她哽咽着，说话都很费力：“顾锦城！我恨你！”
他一怔，心下绞痛。她只有笑闹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全名，此刻，却是……恨？
“了了……”他开口，声音干涩。
“你怎么忍心骗我这么久？！十几天来你没有开口说过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她用尽力气哭喊。
他沉默着，再多的解释都是苍白和多余的。
“现在他们都埋在地底，你害我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们是我最亲的人，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顾锦城……”
“你看着我的时候都不会愧疚难受吗？十几天来因为有你我过得好开心，可是我要爸妈，我不要你！”
他低头，无力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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