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换做是苏明明或别的领导跟她说这些，她定能忍下去。可她就是欺熟，越是对熟悉的人，她越不会客气。就像她不会跟别人的妈妈顶嘴，却会跟自己妈妈顶嘴那种心理，她冲楚白大声道：

　　“我就不想参加一次聚餐，你有必要这样吗？如果换是别的员工有事跟你请假，你也会说扣工资不给签鉴定之类的话吗？说白了你就是不喜欢我，我就知道，开始那段时间对我好，完全是看在我是你杨阿姨女儿的面子上！我又不要你给这种特殊待遇，你为什么要像苏明明那样不讲理！”

　　她竟然说他对她好是冲着杨阿姨？楚白安静了片刻，用更冷静的声音说：“没让你跟唐立伟出去，有那么生气吗？”

　　他怎么知道她是跟唐立伟出去？好像这前因后果有些诡异，酥禾一时间根本理不清诡异在哪里。

　　“是啊，就是生气。”这么想来，让她每次都对不住唐立伟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的老板。“三次了，都是因为你才每次都失约的！”

　　楚白沉默。

　　酥禾见他无话可说，立刻趁机反击。

　　“难道老板可以剥夺员工约会的权利吗？还是可以禁止员工谈恋爱？还是你又说曼华盛有不让员工谈恋爱的规定？你又不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

　　楚白将车子靠边停下，酥禾小小被惊吓了。看四周都是她所熟悉的路段，她腰杆立刻挺得直直的。

　　“你把我放在这，我照样能自己回家！”

　　说着她就要将车门打开。

　　楚白抬手按了反锁。

　　“你想干吗你想干吗？”酥禾大喊。

　　“让我想一想。”楚白说完，凝视着酥禾不动。

　　酥禾不敢再吵嚷，因为她知道现在她跑不掉。楚白的目光里充满了探究，看久了，还是让酥禾有些毛骨悚然。

　　好一会儿，楚白叹了口气，自己是有些过激，有些失了理智。

　　“好，我不管你。”

　　“……”听他这么说，明明该高兴单挑老板成功的酥禾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除非我成为你的什么人。”楚白接着说。

　　这是……什么意思？酥禾被他绕进去了。茫然看着老板敛下怒意之后剩下她完全看不懂的表情，果然是阶级不同就存在代沟，连吵架都吵不出所以然来。

　　楚白发动车子，一路沉默将酥禾送到楼下。

　　他这样闷不吭声是真的生气了吧？酥禾又有些心虚起来。是不是她太蛮不讲理了些，一个员工请假不能就跟老板吵架确实不大应该哈？

　　下车的时候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去家里坐坐”这话，楚白就毫不迟疑将车子开走，没给她任何间接道歉的机会。

　　也许是酥禾心虚，她总觉得楚白对她不一样了。其实也一样的吧，就是把她当做一个他手下员工看待。她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微笑点头，不会跟她多寒暄半句话。老板果然脾气都比别人来得理所当然，酥禾自叹不如，也就安分守己做个小员工。

　　唉不说这个，换别的话题。

　　对了，昨晚上南城下雪啦！

　　快到农历新年了，南城竟然迎来了冬天的第一场雪，这算不算是瑞雪兆丰年的征兆？酥禾捧着茶杯去茶水间，讨一杯热茶来暖身。

　　“晓恬，昨天真的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那样……”

　　茶水间里是杨沐丞的声音。他在跟苏晓恬道歉？非礼勿听酥禾知道，可是就是迈不开离开的步伐。苏晓恬的声音里带些幽怨。

　　“沐丞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我喜欢的。”杨沐丞回答得斩钉截铁。

　　酥禾捏着水杯的手紧了紧，胸口一阵收紧，特别疼。

　　她故意避开所有关于杨沐丞与苏晓恬的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承认她的邪恶，总期盼着杨沐丞终有一天会离开苏晓恬。其实她知道，这是她给自己设下的希望。

　　“男朋友不都希望自己女朋友把自己献给他的吗？”苏晓恬声音有些哽咽，“还是你认为我这样不检点，所以拒绝？”

　　“不是的晓恬！”杨沐丞急忙解释，但有些语无伦次，“我昨晚就犯傻了，估计是下雪了……我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不想……”

　　“南酥禾你干吗呢？”

　　制作部经理童桑兰看酥禾傻站在茶水间外又不进去叫了她。

　　酥禾才知自己一直在做多么不道德的事情，显然她的不道德已经给人造成伤害，苏晓恬看到她就哭着跑出茶水间，而杨沐丞眼神古怪看了南酥禾一会儿，低声训斥：

　　“你哪来这种偷听的癖好？有劲没劲！”

　　“我……对不起。”

　　酥禾这句对不起，沐丞已经听不到。童桑兰看情况不对，询问。

　　“怎么回事儿？”

　　酥禾眼睛里的泪水越积越多，拿着空杯子折身往回走。

　　童桑兰一头雾水，拿着咖啡杯进茶水间，她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可这些年轻人再闹别捏，也不能在茶水间里闹啊。

　　酥禾想去楼梯间里透透气，才走下来几个台阶，就看到杨沐丞把哭泣的苏晓恬抱在怀里，然后他吻了苏晓恬。

　　酥禾茫然迈回往下走的脚步，然后沿着楼梯一层一层往上爬。

　　顶楼的通向天台的门是锁着的，酥禾靠着门坐下来。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还在下着雪，南方的雪跟北方不同，下雪的时候，当山顶是白白一片时，路边的树还是幽幽的绿色。可坐在三十多层高的楼层后，再也看不到地上的树，都是高楼上的积雪，世界都白茫茫一片。

　　时间，好像在着皑皑白雪间，停滞不前，甚至一直随酥禾的记忆在后退，回到了南酥禾与杨沐丞的高中年代。

　　……

　　记得那天放晚学，中午的酷暑还未散尽，骑着自行车能汗湿了白色的校服。两人将单骑进广场，将车子停好，酥禾往她经常坐的椅子上坐，然后擦擦额头的汗水：

　　“杨沐丞我渴了，老规矩，来。”

　　“石头剪子布！”

　　酥禾出的布，沐丞出的剪刀。

　　沐丞哈哈哈大笑三声：“去，给爷买冰棍去。”

　　酥禾看着被太阳晒得刺眼的公园，可怜兮兮看着沐丞：“沐丞……口年口年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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