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爱是怀疑
心若止水,乱则不明。
有那么一刻,尹陌感觉到一种久违的亲切,但那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就像是一缕风、一粒沙一般,没有人在意它的存在,所以连她自己都不敢多想。
“别闹了,打电话给方泽轩吧。”尹陌催促着,声音里流露着一种焦急与不安。
唐旭无奈地摇摇头,拨通了方泽轩的电话。
“旭爷,”方泽轩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传了过来。
“泽轩,在哪儿呢?”唐旭听他电话那边出奇的安静,猜想着多半是在家。
“在家呢。”
“你今天有没有见过你妹妹?”唐旭像是无意间提起一般。
“旭爷,今天怎么问起我妹妹来了?”方泽轩在电话那端不解地问着,一想起上次唐旭约错了对象,跟他妹妹发生那一起啼笑皆非的雷人约会,唐旭黑着脸回来痛诉熙晓的样子,方泽轩想起就觉得好笑。
“你问题很多。”唐旭不爽地说着。
“白天倒是打过一通电话,我是替姨妈找她回家的,但是她说什么,她要归隐山林。”方泽轩如实地说着,语气里也充满不解。
“你妹妹真能闹腾!”唐旭无奈地说着,倘若唐家有这么一个活宝,那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不把全家上下搅得不得安宁,她应该不会罢休吧!
“她今天说话的语气倒不像是开玩笑,感觉情绪低落,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泽轩的声音里倒也透着担心,现在这么仔细想来,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你问问云端,他俩最近不是常在一块儿么?”唐旭轻声说着,能有什么事,只要她不祸害别人,都要感谢她的放过之恩了。
唐旭挂了电话后,接着手机屏幕的光,他看了尹陌一眼,只见她低头不语,那浓密的睫毛却像蝴蝶的羽翼一般微微颤动,在她的脸睑处筛下一圈安静的疏影。
“别担心了,她会没事的。”唐旭柔声安慰,可他却不知道尹陌之所以沉默的原因。
尹陌只是感觉到一种莫名而熟悉的感觉,昨天今日,流年似水,恍若一梦。尹陌分明感觉到一种温暖而熟悉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唐旭跟唐润本就是亲生兄弟的缘故,但是那种感觉却让尹陌心底泛起微微的悸动,像是潺潺而过的溪水般,清澈而透明。
“谢谢。”尹陌半晌又冒出两个字,那轻而柔的声音竟像是孩子般的呓语一般,纯真极了。
“谢我什么?”唐旭坏笑着,再次追问,看来他非要问一个究竟出来不可。
唐旭见尹陌久久没有回应,他借着手机屏幕的灯光,看到尹陌竟然斜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唐旭看着那恬静的脸上,唇角有浅浅的微笑,勾起了一抹弧线。那依旧红润的双唇,像是樱桃一般,在黑暗中散发着诱人的魅力,唐旭的视线竟然无法从她的俏脸上离开。
“嘟...嘟”一阵低沉的震动,在唐旭的手里突然想起来了。
“该死!”唐旭低声说着,这电话打来的真不是时候,“方泽轩,你妹......”唐旭看了不看地按下手机接听键,对着话筒低吼,不料却被话筒那端的声音给打断了。
“谁妹!什么状况?”熙晓完全没有搞清状况。她以为是尹陌,不料听到话筒那端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唐旭原来想却是以为电话是方泽轩打来的呢!一是情急,话被打断了,听起来也是怪怪的。
“算了,替我转告尹陌,我要跳河,别拦着我,就这样。”熙晓任性地说着,还嘤嘤地啜泣着,虽然猜不出是真哭还是假哭,倒是觉得这丫头这次是要撒泼到底的节奏!
唐旭正要打算细劝,对面却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什么情况,跳河?唐旭自觉可笑,这大晚上的,就这么草草跳水了,还没听到个响声呢,人都不知道被水冲到哪儿去了,越想越觉得是孩子气的傻话。
许是折腾了半晌,唐旭也自觉有点困了,不知不觉就斜倚着沙发睡着了。
方泽轩却是一夜未眠,给云端打了好几次电话,谁知道却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而她那傻妹妹熙晓,电话一直未接通,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越想越担心,生怕她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呢!
方泽轩是万万不敢告诉方令如的,她那爆竹一样的性格,可不是谁可以受得了的,如果让她知道尹陌离家出走之后,又在外面遭遇不测,那她当即就可能精神崩溃。说到底,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哪儿又有不疼的道理呢。
天微亮,窗外的天边,那朝霞却瑰丽异常,各色交织,更像是充满了无尽的遐想。
“云端,云端”方泽轩在门外呼唤着,声音里竟满是急切。
方泽轩原先是打算去云宅的,但是这么一大早不好去打扰,只要先来画室这边找他,这个地方方泽轩是知道的,想当初他们还是一起找到这间工作室的,所以也在一个秘密之处放了一把备用大门钥匙。
方泽轩呼唤良久,竟然毫无动静。他突然想起了备用钥匙,就取到钥匙打开了房门。
拾级而上,方泽轩环顾室内,不禁轻皱着眉头,素来有洁癖的云端,竟然也会开始将东西胡乱的摆放,房间内有点清冷,一整晚竟连窗户都没关。
“云端,醒醒。”方泽轩在卧室里总算看到了他的人影,他轻声呼唤着,一边怕吵醒了他,却也急切地想要了解熙晓的消息。
当方泽轩接触云端的时候,天啊!浑身却出奇地烫,这个家伙竟然发高烧了!他自己却昏昏沉沉的,毫无反应,不知道这样多久了,会不会把脑袋给烧坏了。
方泽轩再也无法淡定了,替他穿了一些暖和一些的衣服后,就一路开车将他送往医院。
因为高烧迟迟不退的缘故,医生已经将他安排在重症监护室了,只等他醒来了,但是在这段时间里还是处于危险期内。
方泽轩跟云端的父母打了电话,估计他们都在来医院的路上。
“方泽轩,我们家云端怎么样了?”欧阳菲闻声而来,她提着一个包,打扮却也简单,给人华而不贵的感觉,只是一上来就嚎啕不止,医院走廊里一时之间显得格外嘈杂。
“欧阳阿姨,你先坐一会儿,医生说他暂时还在观察中。”方泽轩搀扶着欧阳菲坐在医院走廊的靠椅上,然后如实地将情况告诉了她。
“这孩子真的太让我不省心了,那天一气之下摔门就走了,今天却病得住院了。”欧阳菲自是痛心疾首,怒不可遏,一边哭一边说着,云乔在一旁始终陈闷着。
云乔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云端,一时之间自然也是万分心疼。但是父子之间的关系本就一直僵着,说不上好与不好,两个人交流很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表达感情。
“别说这些了。”云乔低声说着,可见他表情严峻,心里也实在感到烦闷。
“你看你整天就拉个脸,对我们儿子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现在他生病了,也找不得他来撒气了。”欧阳菲突然转移了矛盾,竟然把矛头直指云乔。
“这怎么能是我的问题呢?你整天逼迫着他相亲,难道他就愿意回家么?”云乔忍无可忍,厉声说着,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你说我能不管么?你是不知道他找了什么样的女孩,根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野丫头!”欧阳菲又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熙晓的身上,把她作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方泽轩又怎么听不出来欧阳菲说的话呢?只是欧阳菲不知道,熙晓竟然是方泽轩的表妹,不然又怎么能知道别人的真实想法呢!方泽轩自然是替熙晓难受,哪怕再卑贱的人也是有尊严的啊!
方泽轩听到他们这样吵来吵去,心情更加不好了。熙晓的离开跟云端也许是有原因的吧!方泽轩从小就疼爱熙晓,知道她这个妹妹心思纤细,平时表面大大咧咧,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内心单纯善良的,她总是习惯性地为别人着想,她不愿意让别人难过,却又把那些难受憋在自己的心里。
“叔叔,阿姨,我有事先走了,晚点再来探望云端。”方泽轩起身跟欧阳菲道别,依旧显得很有礼貌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其他因素而影响他对长辈恭敬的态度。
“我们家的云端倘若有方泽轩一半,就好了。”欧阳菲看着方泽轩那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地感慨。
“孩子都是一样的,都在于该怎么教。”云乔在一旁似有所指地说着。
“也没见你教他啊。”欧阳菲柳眉一挑,竟然反驳得云乔哑口无言。
他们的争吵引得路过的护士频频掩口侧目,与其说他们是在吵架,倒不如说是在秀幸福呢!哪怕是不知情的人也会看得出来,欧阳菲的家庭地位自然是相当高呢,不然云乔怎么敢怒不敢言呢!
方泽轩平日里倒是有不少人际关系,在A市找个人也不是很难的事,排出去的人自然也通过各处的渠道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
不到半日的时间,果不其然竟然找到了尹陌的下落,在一家海滨旁的临海市酒店,查询到了她的入住信息,随后,方泽轩挂掉电话后,就顺着导航一路疾驰而去。这地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果然是荒郊野岭呢,只是风景还算宜人。
在云端。这是酒店的名字,清新诗意,却也缥缈不定。
方泽轩自然顾不得去分析此云端是否彼云端,只得三步并作两步跨入酒店大堂。
“您好,请问这里入住的宾客当中有一位叫熙晓的,住在哪个房间呢?”方泽轩急切地询问着。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不方便透露客户的信息。”前台小姐礼貌地婉拒着。
“我知道你们的规定,但是我现在真的很担心她。”方泽轩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因为焦急,他的眉心处微微轻皱着,让人也不觉跟他有一样的感受。
“可是......”前台小姐轻轻摇着下唇,她的心内百般纠结。
“那你是否确定这个女孩住在这家酒店呢?”方泽轩掏出手机,将一张熙晓的照片呈现在她面前。
“你是她男朋友吧?好帅啊。”前台小姐一脸娇羞的表情,又开始犯起花痴来了。
“你见过她么?”方泽轩急切地问着,再次确认。
“嗯,不过她好像心情很不好,昨天晚上还叫了很多酒到房间。”前台小姐回想起昨晚那个打电话让送酒到房间的女孩,她的脸上覆着一层苍白,看起来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伤感的情绪里。
“喝酒?越来越放肆了!”方泽轩一听到熙晓又在胡闹,不觉又心疼又生气。
“看来你真的是她男朋友,哦,对了,她一早就出去了。”前台小姐听着方泽轩那关心的语气,以女人的直觉断定他们关系不一般,那肯定就是男女朋友无疑了。
“我是他哥。”方泽轩扔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然后转身出去寻找熙晓了。
“那也是情哥哥。”前台小姐轻轻嘟着嘴,一副自觉看穿的样子,用笃定的语气自言自语着,心里却自觉可惜,这么帅的一个男人,已经是别人的了!
方泽轩出门私下都看不到熙晓的影子,不过风景还真的不错呢,只是因为是阴天,总觉得有点沉闷,仿佛要下雨的感觉。
方泽轩看到不远处有一片海滩,他决定去那边看看,还走了没多久,就看到沙滩上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却总觉得那么晃眼,只得再走近一些才看得清楚。
当方泽轩走进的时候,却快要被吓出心脏病来。只见熙晓一袭白衣就那样躺在沙滩上,大白天的难度在这里沙浴么?
“你不想活了?”方泽轩怒不可遏的声音,却明显口不对心,将她一把从沙滩上拉起来,随即拥入怀里。
熙晓一开始还是抗拒着,但是那小脸上的情绪却再也是挂不住了。
“哥,哥,”熙晓像极了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明明想要说出自己的委屈,却一时之间被什么噎着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没事了,哥在这儿呢。”方泽轩心疼极了,海水这么凉,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连身体都是冰凉的。
“我这里,这里”熙晓泣不成声地说着,那泛白且颤抖着的手指着胸口“这里,好疼。”她那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一旁,皱着的眉头却像是凝结着无以名状的心痛。
“我知道,我都知道。”方泽轩也自觉难过,更多的却是心有余悸,万一她真的有什么事,可如何是好呢?“别怕啊,哥带你回家。”方泽轩不觉将熙晓再次拥入怀里,试图想要给她传达一些温暖,好让她的心也不再那么痛。
天空下起雨来,天地都有点灰蒙蒙,有点压抑,有点可怕。两个人就这样在雨里相拥而泣,流下来的眼泪混合着雨水,竟然完全分不清。只是,眼睛下着雨,有人会给你的心打一把伞么?
熙晓躺在沙滩上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让海浪带走她,卷到海底也好,她没有想那些严重的后果,她只是伤心,单纯的伤心而已。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真正介意的是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她陷入了一场爱情,在这场爱情里她的心失去了往日的宁静,带给她的不只是不安,还有心碎。
这样随时都有可能被风熄灭的爱情,让她的心沦入了永不止境的纠缠。有那么一刻,她也幻想着,云端会突然出现,他甚至什么话都不用说,仅仅只是来到他面前,当看到他的那瞬间,至少也会给她为爱坚持下去的勇气。
终究,他还是没有来。然而,她这也仅仅只是幻想而已,一厢情愿的可笑想法。
她就算是任性了一次,疯狂了一回,伤痛了心,哭红了眼,甚至为爱折磨着自己,她错了么?难道她连伤心也是错的么?她只是恨,恨命运毫无道理的安排,为何会有这些有缘无份的故事上演呢?
“走,我带你回家。”方泽轩柔声安慰着。
熙晓任由方泽轩将她放在那温暖而宽厚的背后,每一步都离回家的路近了一些。家,这个时候却成为唯一可以温暖她心的地方,至少那里可以遮风挡雨,不会像现在这样全身湿透,狼狈而绝望。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熙晓轻声呢喃着,却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许是累了吧。
当方泽轩背着熙晓到房间的时候,熙晓却已经不哭了。方泽轩担心她着凉生病,让她在浴室泡热水澡,他则去前台特意找了一杯姜茶来。当方泽轩来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熙晓穿着白色的睡衣蜷缩在被窝里,她那红红的眼睛,表情木讷的样子,方泽轩心像是被针刺了一般地疼。
“喝点姜茶。”方泽轩柔声说着。
熙晓一脸感伤地接过姜茶,那带着温热的姜茶,有袅袅香气从杯口缓缓升起,然后消散在空气里。熙晓不觉间又掉眼泪了,她凑起被子小撮了一口,心底却全是那个温柔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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