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苏暖看得鼻子发酸，上学那会儿，大家背地里都是叫文教授文兄。现在，听说在学校的孩子们背地里跟文教授叫文大爷。

　　岁月催促着孩子成长，也催促着容颜老去。

　　苏暖上前跑了两步，想要叫住文教授。可是在下楼梯的一瞬间，她突然犹豫了。自己该怎么相见呢？如果文教授问起，工作怎么样，她该怎么回答呢？如果实话实说考研，结果又没有考上，又该怎么办呢？

　　苏暖突然涌上一股心酸，好害怕丢脸。苏暖坚信，当初文教授介绍他去罗总公司，一定是对她认可的，那么现在呢，这份认可还剩下什么呢？

　　苏暖还清晰地记得，刚从日本出差回来，她回学校看文教授的情形。苏暖清楚的知道文教授的早餐时间，所以，等在大学食堂里等着和文教授一起吃早点。

　　那时候文教授从车里下来，还是个健硕至极头的文兄。

　　“文教授……”

　　“呦，苏暖，回来了，工作怎么样？上班不一样了，气质好了。”文教授笑呵呵的跟苏暖说。“来，边吃边说。”

　　“罗总对我很好，也很重视……就是……我的日语不太好，还要不停的努力才是。”苏暖一边喝着粥，一边跟文教授说。

　　“慢慢来，第一步先适应。”

　　苏暖把当时公司的情况一一跟文教授汇报，文教授听着，有时候是点头，有时候，是给苏暖提点意见。

　　“文教授，您一会儿有课吗？”

　　“恩，前两节。你要去教学楼吗？跟我开车一起过去。”

　　“……我不去了……文教授，您以前说过您喜欢邮票。这是2008年纪念珍藏版集成的一册，送给您。”苏暖有点不好意思的拿出来，她不知道该用哪一种方式报答文教授的推荐之恩，这侧邮票，她觉得很轻，不足以表示。

　　“有你的，我可喜欢集邮。”文教授很自热的接过去，冲着苏暖慈爱的笑笑。“谢谢你。”

　　那次见面后，苏暖再也没有回去过学校。

　　现在，站在电梯上，苏暖眼睛模糊了，文教授曾经那么善解人意的接受她那么不值得一提的小礼物，苏暖突然觉得，这几年，她遇到那么多人，再也没有一个人像文教授一样善良，再也没有人看苏暖的眼神里带着慈爱和真诚。

　　现在，她却因为面子，不敢走过去问一句老师好。

　　苏暖看着白发苍苍的文教授走远，在电梯上捂住了嘴，这一刻，她是想放声大哭的。就像是委屈很久，终于遇见一个亲人，却又怕他担心，怕他知道自己的不好，以至于，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远去。

　　苏暖流着眼泪，发誓告诉自己，等有一天，我苏暖出人头地，混好了，一定要去告诉你，文教授，我是那么想念你。

　　苏暖跑到洗手间，痛痛快快流够了眼泪。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泪眼汩汩流出眼泪，不再抑制。

　　这些只有见到亲人才可以流的泪，今天，就让它尽情流出来吧。

　　不上班的日子，有时候会过的不知道周几。甚至有时候，走到图书馆才会发现，原来今天是周一，闭馆。

　　这个冬天里，似乎有点冷。

　　在情感的周折里，苏小妹以前的光芒四射浅浅消散，只剩下一圈微弱的光线。不服输的性子里，她告诉自己，这不是结局，不要认输。

　　眼神里多了一份执着的苏小妹，开始安稳的上班，安稳的参加客户讨论会，偶尔也会约着苏暖一起吃饭，还有时候，也会晚上不回来。

　　苏小妹没有变乖。

　　她还是在丁旭的公司里，堵到了他。

　　丁旭走出来的时候，苏小妹没有愤怒的跑上前去理论。她只是跑过去，不管丁旭吃惊的神情，只是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到停车场，自然而然的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苏小妹，我不是没有努力……我努力过……”丁旭坐在驾驶位置，转头看苏小妹。

　　“……我知道。”苏小妹直视着眼前玻璃窗外，没有看丁旭。“如果你爱我，我就会选择和你在一起，不管是那种方式。”

　　丁旭看着苏小妹的眼睛突然瞪大，他明白苏小妹是什么意思。

　　“……我不忍心你替我牺牲那么多……”丁旭的声音很弱。

　　“我只问你，爱不爱我……”苏小妹直视前方的目光，突然扭转，紧紧盯住丁旭。

　　丁旭受不了苏小妹的目光，避开了。他没有回答，只是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

　　一根烟的时间，两个人沉默的没有讲一句话。

　　苏小妹看着丁旭，起身，关上车门，转身离去。

　　丁旭紧紧攥着拳头，终究还是追出去，拉住了离开的苏小妹。

　　“我是爱你的……”丁旭喃喃的说出口。

　　苏小妹转身看着丁旭的脸，眼睛里的泪水，顺腮流下来。

　　苏小妹眯着眼睛，露出微笑。这一刻，她分不清，这是一种胜利，还是一种爱的获得。

　　地上的积雪铺了厚厚的一层。

　　丁旭停好车，舒了口气，踩着咯吱咯吱的积雪走上楼去。

　　“快进屋吃饭吧，今天怎么又晚了？！”女人平静的看了一眼丁旭。

　　“雪太大……车祸堵车了。”丁旭说着，换了鞋，坐在餐桌座椅上。

　　“也不提前大个电话……”女人说着，把盛好的饭放在丁旭面前。

　　丁旭搓了搓手，夹了一口菜，心里五味杂陈。

　　苏小妹和丁旭开始了低调的见面和约会，多年后，回忆起那个场景，苏小妹依然会泪目，为了自己年轻疯狂的痴傻。

　　“小洁，我有一份快递寄到公司了，你帮我拿一下吧，谢谢啦。”吕修长寄给苏暖的衣服到了，苏暖给小洁打电话，让她帮忙去取。

　　“好，苏暖。我这就下去取，下班在班车站点那里给你吧？”小洁一边接着苏暖的电话，一边望向办公室外，一个快递小哥从车里拿下快递，正在朝着办公室方向张望。

　　“行。”挂断电话，苏暖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这个形象，有点不好意思见小洁了。

　　苏暖不想让大家觉得，离开公司之后，她过的不好，她过的稍微有点孤独，不过心态还好。

　　想到这里，苏暖立刻收拾书籍和笔记本，先回出租屋里了，对，换件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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