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苏小妹比预产期提前了一周，羊水破了的那个晚上，丁旭还在电脑里查着第二条早上要给孩子报名的预设题目。

　　苏小妹惊恐的喊着羊水破了的时候，丁旭气急败坏的重重把鼠标甩在电脑桌上。

　　“别紧张，我先收拾下东西，咱们得马上去医院。”苏小妹的母亲听到声响，跑过来先安慰女儿，随后开始找寻早就打点好的包裹。

　　丁旭无奈的看着苏小妹，又看看忙碌着的丈母娘，心里一阵感慨。第一个孩子还有这么多没有搞定的事情，第二个孩子马上又要来了……

　　他抬手看表，凌晨两点半。丁旭琢磨着，苏小妹应该没有那么快生产，先把他们母女送过去，然后，自己再去网吧和周玲一起给孩子报名。

　　看着苏小妹在病床上惊恐的表情，作为母亲特别心疼。苏妈妈早就看在眼里，丁旭一点都不上心，他不过是不停的看着手表，甚至都不会安慰安慰镇痛中的女儿。

　　“来，吃个鸡蛋，你现在就得吃东西，不然一会儿没力气。”母亲说着，把剥好的鸡蛋递给苏小妹。

　　苏小妹汗涔涔的张开嘴，咬了一口。

　　“别紧张，一会儿你爸也要到了，我们都在你身边，别着急。”苏妈妈说。

　　丁旭站在病房的门口，他犹豫不决，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小妹，估计你一时半会儿也没事儿，一会儿我先去和周玲给好好幼儿园报名……很快，我马上就回来！”丁旭说着，不等苏小妹回答，冲出了病房。

　　苏小妹嘴里含着咀嚼到一半的鸡蛋，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丁旭，你个畜生！”苏妈妈看着女儿，仿佛所有的疼痛都在自己身上加倍。当初那么看不上丁旭，反对女儿和他在一起，可是结果呢，女儿还是栽在他身上。

　　苏小妹再也没吃一口东西，任凭母亲怎么劝慰，她都是咬着牙，眼睛里流着泪，心里流着血。

　　为了对孩子有好处，苏小妹早就计划好，再怎样都要坚持自己生。骨缝一指一指的开，苏小妹手紧紧抓着床单，汗水大滴大滴的流下来，母亲在床边一点一点给女儿擦汗，有时候，她分不清那是汗水还是女儿的眼泪。

　　“苏小妹，原来您的妇产科张大夫昨天急性阑尾炎做的手术，所以，今天她给您接生不了。不过您放心，我们这里的王大夫也是经验特别丰富的。”一个白白净净的小护士走进来。

　　苏小妹心里最后的安定防线破掉。“一直都是张大夫给我看的啊，她对我和宝宝最了解……”苏小妹抓着小护士嘶喊。

　　“张大夫现在还在病床上，请您理解，王大夫也是特别好的大夫，您真的不用过分担忧。”小护士无奈的看着苏小妹，母亲拉开了苏小妹拽着护士的手。

　　一个小时之后，苏小妹被推进产房。

　　苏母看看等候座椅上空空如也，流下两行泪，她替女儿不值。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王大夫走出产房。因为没有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苏母特别紧张。

　　“您是……苏小妹的家属吗？”王大夫汗涔涔的说。

　　“我是她妈妈…”

　　“是这样，苏小妹确定已经没有力气了……羊水混浊，再这样拖下去，大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我们现在准备剖腹手术。”王大夫严肃的说。

　　苏母听着，惊恐之后，首肯同意。

　　“您要进去劝劝您女儿…”王大夫说着，转身进了手术室。苏母被领进手术室外侧的助产室，换上洁净衣。

　　女儿脸色惨白，几近虚脱。母亲抓着女儿冰冷汗渍的手，只说了一句：“剖腹吧…妈妈得要妈妈的女儿安全，你也得要你的孩子安全。”

　　剖腹产很顺利，一声啼哭响彻手术室，大夫把婴儿抱过来让苏小妹看一眼，说：“看看吧，是个漂亮女儿。”

　　苏小妹拖着疲惫抬眼看到一个赤红的小脑袋，浓密的头发凌乱的找不到方向，眼睛滴溜溜转着，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苏小妹微笑着，闭上了疲惫的双眼。她想，这是从今以后，除了父母之外，她最近最亲的人了。

　　网吧里，周玲坐在丁旭的身边。这是周玲老早就订的网吧，这个时间段，里面只有给孩子报名的家长，都是两两坐在一起，紧张的活动着手指。

　　周玲心里祈祷着，一定要报上最近的这家公立幼儿园啊！

　　时间一到，报名网站的界面就出现了申请报名的动态按钮。丁旭皱着眉头点进去，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填写，周玲在一旁看着，屏住呼吸，不敢做任何声响。整个网吧里，都是一片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成功了！”大约过了五分钟，有家长报名成功，激动的喊出来。

　　丁旭还有两个问题没有填写完，他开始有点着急，手竟然颤抖起来。

　　周玲看到丁旭这个模样，尽量抑制住自己的慌张，用一只手轻轻按了按丁旭的胳膊：“别着急，还来得及。”

　　丁旭自己也没有料想，给孩子报个幼儿园竟然比自己当年高考还紧张。他颤抖着填写完最后的问题，点击最后申请报名的按钮，同时闭上眼睛。

　　“成功了！”周玲看到界面里显示出报名成功的字样，也忍不住喊出声来。

　　丁旭睁开眼睛，松了口气。按照最后显示编码，他们是倒数第二个报上的。周玲和丁旭心里都感叹着，幸好。

　　“你吃过早饭了吗？”周玲看着丁旭疲惫的站起身，问道。

　　“……没有，不吃了……”丁旭说：“我得去医院……”

　　“哦，那我也赶紧去公司了。”周玲也站起身准备走。

　　“你怎么走？我送你吧！”丁旭说着，打了个呵欠。

　　“不用了，我坐地铁很方便。”周玲客气的拒绝了，转身离开。

　　丁旭看着周玲离开的背影，心里竟然掠过些许遗憾。他看看表，也迅速奔向医院。

　　丁旭刚出现在病房门口，苏爸爸就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把丁旭推了出来。

　　“你小子到底想干嘛？什么事情能大过你媳妇生孩子！”苏爸爸瞪着丁旭。“要不是你那么突然走了，妹妹那么伤心，也不至于……不至于受了两重罪！！”

　　丁旭没理会，绕过苏爸爸，进入病房。苏爸爸再想阻拦，却被苏妈妈拦住了。

　　丁旭看着苏小妹紧闭着双唇，旁边婴儿篮里是正在熟睡的女儿，坐了下来。他突然觉得生活本身特别疲累，这个新生命，他排斥的厉害。

　　丁旭看着苏小妹，又想想周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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