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尽管这几年的联络电话，数着手指头就能数过来。可是，某种亲切和默契，就在见面的一瞬间里，把当初的时光带了回来。

　　吕修长逢人就指着苏暖和木四水说：“这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

　　听的多了，木四水有些不好意思。苏暖也觉得对不住吕修长，几年前那次离开，竟然谁都没有去送他。可是吕修长仿佛只记得那份一起的真诚。

　　晚上为了犒赏帮忙操持准备的人，特地搞了几桌酒席。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说话敬酒。吕修长和木四水、苏暖坐在一起，在嘈杂的幸福声中说着这几年的时光。

　　“吕修长，你说是不是因为你结婚的缘故，我怎么突然觉得你老了呢？”木四水喝了一口酒。

　　吕修长看着木四水依然白净的城市脸，说道：“我这不是老，是………经历过真正生活之后的沧桑。”说完，吕修长抿了一口酒，笑着看木四水。他觉得，木四水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怎么艰难的一步一步，经历了多少白眼和崩溃。

　　“真正的生活？”木四水反驳到：“到了社会上，谁不是卑躬屈膝用力生活的……少在这跟我讲沧桑。”

　　“你有穷过吗？”吕修长突然问。他同时把目光转向苏暖。

　　苏暖看着吕修长微微泛红的脸颊，眼神里是一股成熟和坚毅。

　　“我穷过。我曾经在广州街头带着戾气饿的晕头转向，找不到工作，交不起房租。”吕修长看着木四水说：“你以为我没有理想，没有追求吗？我在大城市里上了四年大学依然回到这里，多少人诟病我。”

　　苏暖听着吕修长的话，垂下眼睑。自己这几年，不过是硬撑。如果没有当初那份爱情在，没有章楠在左右，她可能也已经放弃了。

　　“我曾经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可是，在这样真正跟贫穷，跟生活相处之后，我突然就恍然明白了一件事情，有些时候我们原来追逐的东西，并不都是真实的。只是我们幼稚世界里的一厢情愿。”吕修长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抛开生活的一切，不过是海市蜃楼。抛开现实的一切，都是虚伪的。

　　“我放弃了一些东西，却找到了另外的自由。不是哪一种高级哪一种低级，最后的适合，是最好的吧。”吕修长举杯，碰上木四水和苏暖的杯。

　　仿佛是在说生活，也仿佛在说伴侣。苏暖看着吕修长眼眸里闪过晶莹。

　　“别光说我，也说说你们。”吕修长把眼神看向木四水。

　　“修长，你经历了起落，这才叫日子，认清了一些东西。可我呢？明明不喜欢做教师，却一直当着孩子王，更可怕得是，我不敢去想如果放弃了这件事，我还能做什么做的更好。”木四水暗淡的脸色，掠过一丝无奈。

　　“你不是已经成了班主任，还被评为年度优秀教师嘛？我其实挺佩服你的，一开始即便不喜欢，也这样坚持了下来，还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苏暖看着木四水说道。一个人把责任最终变成自己擅长的，并且带来小成就，难道不是一种很好的人生吗？

　　“哎，是啊，哪有那么多选择，哪有那么多喜欢的事情。”木四水说道。

　　“苏暖，你呢？”吕修长眯着微醉的眼睛，问道。

　　“我………怎么说，喜欢的两件事，都做的不够专业。”苏暖摇摇头，有点遗憾。“比如我喜欢写东西，也坚持在写，可是，这些年里，我却没有一篇十万＋的文章。再比如，尝试了这么多，我觉得我还是喜欢做个翻译，可是，我依然是磕磕绊绊的，词汇反应慢，听力只是稍有变好，完全不能称之为一名合格的翻译……”苏暖抬头，看着院子里当空悬挂的明月，说道：“可是，我依然不想就这样放弃，两个都不想……”

　　三个人突然各自陷入各自境遇的沉思。吕修长选择了放弃，木四水只是选择了坚持，不论爱恋，而苏暖，还在坚持选择喜欢。

　　没有人知道最终的答案，因为生活一直缺少答案，才会让人迷离，才会让人努力向前去。

　　“来，一杯敬明月，一杯敬过往，一杯……敬当下！”木四水突然举杯。

　　“为什么敬当下？”吕修长突然不解风情的问。

　　“当下的每一刻都是给明天的积累。对吧？”苏暖举起酒杯，说道。

　　“说的好，干杯！”

　　三个人转移话题，聊到学校，总是会咯咯的笑个不停，感慨万千。其实，人们怀念过去，并不是因为过去真的有多好，而是，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吕修长和木四水逛逛悠悠的状态，红红的鼻子尖，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好了，明天不是还要早起接新娘子，早点回屋休息吧。”看木四水依然拉着吕修长喝酒，苏暖说道。

　　“今天可是他最后一个单身夜，从此不再逍遥游，再喝一杯。”木四水拉着吕修长。

　　“来，我给你满上。你知道，我多想找人陪我这样聊天说话喝酒，多少年……你们才过来……必须再喝。”吕修长说的有点动情。

　　苏暖看着他们的样子，不再说话。她也承认，工作之后的每一个朋友，每一个在职场里的人，似乎都是隔着肚皮。不是人们诚心在职场里变坏了，而是一些利息和竞争，让一些事情变成了不可能。

　　苏暖站起身，听不远处流水的叮咚。大城市和小城市究竟哪里更幸福呢？吕修长明明很幸福，可他言语里，却包含着数不尽的失落。人们总是在追逐的路上，没有满足过。

　　“姐姐，你就是修长大哥说的那个同学吗？”一个稚气的少年看着苏暖。

　　“哦，是。”苏暖微笑的看看这个男孩儿。

　　“你看你们在大城市里的就是不一样，穿着举止都不一样。”男孩子说。“我就是打工，也要去大城市里。”

　　“你……现在在读书吗？”苏暖笑着问眼前的人。

　　“嗯，读高一，可是，我觉得读书也没什么特别的，退学了。上学还不如早出来赚钱。我修长大哥现在赚钱的本事，也跟读大学没扯上关系。”男孩儿说着，看了一眼吕修长。

　　“……”苏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顾看着他。

　　“我过段时间出去打工，去大城市找你们可好？”

　　看着男孩子满眼期待，苏暖把这次谈话只当成是一个寒暄，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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