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鱼书缃

　　萧条的北方的冬季，本来就会让人觉得凄凉。苏暖整日站在车间里，皮肤明显变得粗糙了很多，习惯了在车间里游走，苏暖也不像开始那般小心翼翼，王敏说，苏暖的模样，也越来越像个女汉子了。

　　在一堆男人里，跟着爬上爬下还算好的，有时候，还会搞的身上脸上一堆油渍，这就是日系企业的翻译，嗯，还好，算是锻炼人。苏暖承认，这大半年里，她的日语进步可是跨越式的。但是也得承认，这份工作，这份工资，确实没有想象的那么耀眼。

　　一同入社的王青和苏暖的情况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山下部长对她很照顾，一些脏累的地方，都不会带着她去。而这一时间，苏暖也听了一些王青的流言蜚语，可流言蜚语总归是流言蜚语，每次午饭，如果时间一致，苏暖依然是和王青在一起。

　　这天午餐铃声打响的时候，苏暖照例回头看了一眼王青的座位。王青面色不太好，趴在办公桌上。

　　“王青，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苏暖走过去，逆着人流。

　　“…………头有点晕晕的，不想去吃饭了，你去吧……”王青说着，抬了一下眼皮。

　　“你好歹吃一点，不然下午哪还有力气在工厂里跟着巡视？”苏暖说着，拽王青起来。

　　王青犹豫着，最终还是起身了。

　　苏暖让王青找地方坐，自己打了两份饭，端给王青。

　　“苏暖……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我们难道……就这样一直当着翻译在车间里游走吗？”王青懒洋洋的问。

　　“……我怎么会没想过，女人嘛，谁不想每天穿的漂漂亮亮的上班……”苏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藏蓝色的棉袄：“可是现在……没资本啊……”

　　“对了，你们加藤部长在中国支援几年？”王青看着苏暖。

　　“三年。”苏暖疑惑的看着王青，问道：“为什么问这个期限？”

　　“如果你跟的部长走了，会被调岗，不一定会被调到哪里去……”王青看了一眼托盘里的菜，翻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放到嘴里。

　　“……”苏暖沉默了，她确实没有想过那么多。

　　“我跟山下部长问了，他过了年，就要走了………他答应，走之前，帮我找一个日系商社，他在这儿的日本朋友的公司。”王青话语里很平静。

　　“……商社？！说明你的日语够硬，我觉得……我可能还要再磨练磨练………”苏暖脑海里出现一个幻像，王青穿着板正的职业装，蹬着高跟鞋，一脸阳光的走进大的写字楼里。

　　“你可以让加藤部长帮忙啊？他不可能不认识人的。”王青压低了声音。

　　“………我跟他……”

　　“天天给她当翻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青话语刚落，突然上涌一股莫名其妙的恶心，赶紧自己垂着胸脯舒缓。

　　苏暖看着王青，突然浮现出一股严肃的神情。“最近……我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我想让你亲自告所我事实……”

　　“你别听他们瞎说！”没等苏暖问，王青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了。

　　“山下部长和你………他真的没有欺负你吗？”苏暖依然把自己想问的话，说了出来。

　　王青听着苏暖的话出口，猛然抬头，看苏暖的眼睛，眼里闪出一丝晶莹在眼角沉淀。

　　“很多人都问我………可是，只有你问，是不是我被欺负………”王青仰起头，不让眼角沉淀的泪珠掉下来。

　　“是真的吗？”苏暖接着问。

　　“………”王青没有说话，只是含着笑，摇了摇头，苏暖没有看懂，这摇头是否认还是无奈。她刚要开口，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苏暖！”沈仲从一楼楼梯口走上来。

　　“沈系长，这个点儿，怎么才吃饭。”苏暖看了一下表，用餐时间还剩10分钟。

　　“会刚结束！”沈仲笑着，走向打饭窗口。

　　“苏暖，我先走了……”王青站起身，她最近，也听到了一些苏暖和沈仲的事情。

　　“王青……”苏暖叫着，可是王青只是笑着，挥挥手离开了。

　　苏暖看着沈仲坐下来，心里生出一种尴尬，说实话，沈仲不是不好，只是应了那句话，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你跟王青是同期？”沈仲坐下来，看着王青的背影。

　　“嗯……”苏暖闷着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苏暖，你怎么每次跟我在一起，都像个小孩子似的……那么紧张。”沈仲说话间，笑着看苏暖。“我有那么可怕吗？”

　　“………没有啊……”苏暖心里其实是很崇拜沈仲的，可是这种崇拜里，带着一份尊敬和距离。“我见到日语厉害的中国人，就会莫名其妙的紧张……”苏暖笑笑，看着沈仲。“沈系长，我下午一点要和加藤部长开个会，你慢慢吃……”

　　“嗯，去吧去吧。”

　　苏暖起身离去的瞬间，沈仲无奈的耸耸肩。他其实知道，自己越是靠近，苏暖就越是躲避，很明显，苏暖并没有把他作为特殊身份看待。他比苏暖长五岁，从前都是一心铺在工作上，就算有人对自己示好，自己也是完全没有敏感度。现在，自己终于开窍了，可是面前这个小女孩儿却是对自己无感。从前就有人告诉过他，在日系企业找翻译做女朋友，等于找了向上的阶梯。他不屑一顾，他证明给所有人自己的实力。在这样一个几千人的日系企业里，沈仲升职简直无人比拟。面前这个日语翻译，反而成了他过不去的坎儿。

　　王青回到事务所里第一件事就是冲到洗手间，她觉得自己胃里难受的往上不停翻滚，一口吐出来，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突然想起来。糟糕，大姨妈推迟了。

　　念头一闪而过，王青盯着镜子的瞳孔里充满了不知所措。她在心里念着，千万别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如果真的是怀孕，那么一切，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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