馋猫糕?!
老妇人掀开蒸笼,偌大的蒸笼里仅剩两块靠在一起的糕点。
金黄色,长方形,一厘米厚度,因为天气冷,掀1开蒸笼的一霎那还有丝丝热气袅娜升起,带着一阵馨甜的香味,直钻进她鼻子。
香气扑鼻的那一瞬,她的脑中轰的一声响,心中筑起的围墙坍塌了,无数记忆纷纷扰扰的飞了出来。
很小很小的时候,保姆做了一种糕,金黄色,一块块盛在盘子里,煞是好看。她叫黄金糕。那时闻人礼听了大笑:“还黄金糕呢,我看叫金条糕差不多。”
那黄金糕有种特殊的香味,她记得保姆说,要想味道好,陈皮少不了。
她突然开口闻到:“这里面有陈皮么?”
乔月觉得她犯傻:“谁家做糕点放陈皮啊,一般是桂花吧。”
谁知张大妈突然抬起头,眼里满是差异:“你……你说什么?”
“陈皮,我说你的糕里有陈皮吗?”
“你怎么知道……”
闻人暖口中念念有词:“陈皮性温,味苦、辛,归胃、脾经,适宜于脾胃气滞、湿浊中阻、胃气上逆、肺失宣降……”
这是她小时候从保姆张妈那里听来的,开始并不道是什么,但总是听她念叨,久而久之,记在了心里。此时自然而然从口中念出,毫不费力,仿佛从那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你是张妈吗?你认识顾欣暖吗?”
面对她探寻和期待的眼神,张大妈捂着嘴呜呜的哭了,泣不成声。她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闻人暖。闻人暖捧着糕,哭的像一个找到家的孩子。
张妈本名张欣。比顾欣暖大十岁。年幼没了父母,被顾家所救,后来就在顾家生活。看着顾欣暖出生,陪着长大,直到顾欣暖背着家里和闻人礼私奔。
顾家时代行医,顾竹笙是闻人暖的外公,有名的中医。后来因为顾欣暖私奔,气的一病不起,从此家里只剩下顾欣暖的大哥顾天长一力担当。
张妈在顾家帮着照看中医生意,顾家家大业大,祖上有太医院出生,掌握着很多宫廷秘方,顾家每天晒药的煎药的就有几十人,张妈是其中之一。本以为日子就这样清淡的过去了,可是直到有一天,张妈收到了顾欣暖的信。
“顾欣暖生了一个女孩,可是因为先天不足,生下来只有四斤多,而且浑身泛紫,只怕要夭折。顾老爷子起不了身,只能口述一份药方,让顾天长先生亲自抓的药,让我带上去找欣暖。我到的时候孩子已经从保育箱里接了出来,奄奄一息。我熬了药,那孩子一口奶没喝,上来就把奶瓶药喝完了。”张妈说着眼泪早就忍不住了,“我没见过那么坚强的孩子。靠着顾老爷的药,她缓了过来。就是体弱难养,从小多病。顾家好多次来信,让欣暖带着孩子回去休养,可是闻人礼不放人。”她长叹一口气,“我舍不得欣暖和孩子,就留下来做保姆,照顾娘俩。”
张妈说着就停了下来,不再言语。闻人暖预感接下来不是什么好事。她上前攥住张妈满是老茧的粗糙大手,问道:“然后呢。”
“家里贤妻不要,闻人礼个畜生看上了一个小妖精,就是薛鸣慧。薛鸣慧说自己怀孕了,拿了假的化验单骗了闻人礼,还到家里来闹。开始欣暖只是伤心,后来薛鸣慧故意摔倒陷害欣暖,闻人礼也丧失了理智,出手打了你母亲。那以后,你母亲死心了绝望了,后来她自杀了……那个时候,你才三岁,因为体弱,才会走路。趴在浴缸里喊妈妈,叫声撕心裂肺,闻人礼以为你撒泼耍赖,开了车就走了。”
乔月不忍再听,现在门外,眼圈也红了。
闻人暖只觉得气血攻心,恨不得将薛鸣慧杀之后快。
“闻人礼以为我撒泼耍赖……哈哈哈……他着急去找那个狐狸精吧!”此刻,她觉得称呼他一声父亲都恶心。
“是的,一夜未归。人送到医院已经没救了……血流了一池子。”
“闻人礼觉得愧疚吗,他来看过我妈吗?”
“第二天中午才来的,应该是愧疚的,可是没多久,薛鸣慧就进门了,后来补办的婚礼……”
从那时候,她就和不共戴天的仇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还称她妈妈。
“我妈妈的坟墓在哪?”
张妈:“没有墓地,骨灰还存放在往生堂。”
什么!整整二十一年,妈妈竟然没有下葬!
“为什么?”
“薛鸣慧去算命,说她下葬家里要有血光之灾……”
“她……她放屁!”
薛鸣慧!你不惨死,天理不容!
“我曾经想带走回老家下葬,可是我没有手续,往生堂不让我带。”
“那你为什么不回顾家?”
“没脸回去。”
往事不堪回首,她抓着闻人暖的手,仿佛是生命的全部,她颤颤巍巍,老泪众横:“我连你都没有照顾好,我没脸回去啊!”
闻人暖一把抱住她:“是我对不起你,跟我走,我照顾你,我要让你看到薛鸣慧付出代价!”
张妈挣脱了她的怀抱:“丫头啊,我哪儿也不去了,我老了,就让我这样过吧。”
闻人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道:“张妈,我妈已经没了,你真忍心看我一个人没人疼没人爱吗!”
张妈也跪在地上:“你起来,我跟你走,但是有一件事情,你要答应我。”
“好,你说!”
“薛鸣慧纵然可恶,但是报应她是老天的事,你可千万不能走错路啊,不值得!”
“好。”
踏破铁鞋无觅处,失而复得,张妈将闻人暖当成手心里的宝。一早做了糖糕,两人吃了饭,退了房东的房子。闻人暖陪张妈给街坊邻居送糖糕。有人拿钱出来,张妈笑:“今天的是送的,谢谢大家伙这么多年照顾我。”
大家一听张妈要走了,都很不舍,有人甚至偷偷抹眼泪:“你走了,我们再也吃不到豆腐卷和糕饼了。”
隔壁做豆腐大姐说到:“哭啥哭,咱们应该高兴,张大姐这是去大城市过好日子了。”
“是啊是啊,把眼泪擦了,咱们唱首歌送给老大姐。”
“别的也不会,咱们就唱个朋友吧。”
“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有过,有过错……”
窄窄的老城巷子里,往日熟悉的面孔在街边站成两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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