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河,河对面还是大山,因此算得上是个盆地。村民都住在山脚下,村子中间是一丘丘的稻田。苏老先生的家跟林家遥遥相对,在村子的另一头。来去一趟,差不多半个小时。
林枫姿在前,薛临轩在后,除了住宅聚居区,就是稻田。
林枫姿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于是问薛临轩:“菜还吃得惯吗?”
“挺好,就是有些辣。这些年在外面,很少吃到这么香辣的东西。”
两人走到田埂上,夜里凉风徐徐而来,带起片片稻穗,“哗哗”声一波波传开,合上田里的蛙声、秋虫鸣叫声,以及时而传来的狗吠猫叫声,像是一首交响乐,让人心里舒适惬意。田埂两边的杂草伸向田埂路中央,林枫姿穿的是长裤,薛临轩是白色的休闲库。
林枫姿把裤腿挽到膝盖上,薛临轩问她:“你做什么?”
林枫姿示意他也把裤腿挽上去。
走了几步,碰到野草,草上的水汽搭在小腿肚上,凉凉的,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窃喜。
今天八月十四,不是满月,天上不是繁星满布,倒还有那么几颗挂在天边。朦胧的稻田上,萤火虫星星点点,远处黑重重的树木里,漏出几丝昏黄的灯光。
两人就这么走着,聆听田园乡村的朦胧确有清新的意境。
夜风撩起林风姿的长发,发丝波动,却不张扬。
手电的灯光向前照着路,映出林风姿的剪影,像是一个持灯引路的精灵。
“林枫姿。”
“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明白的。”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跟你分手,还是想问为什么跟你分手之后又和你和好,还是想问为什么和好了之后又跟你分手跟顾大哥结婚?”
“三个我都想知道。”
“我当年不是跟你说了么,我比你大,跟你在一起我没安全感不行么?顾大哥……喜欢我,愿意马上跟我结婚,能够负担我的家人,你却要等到两年之后。我是女人,你知道两年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么?”
“你那时候,才二十四,等我两年,才二十六。不老。”
“二十六,是不老。但是别说两年,就是一个春冬发生的事,都是那么无常,两年,我不相信我们会一成不变。两年可以发生很多的事,那棵活了二十多年的橘子树从茂盛到干枯,也只是两年的时间。”
“可是七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变了,只是你没有看见。”
薛临轩沉默了,半天才避重就轻地说:“你没变,头发还是那么长。”
林枫姿失笑:“我曾剃过光头,只是你没看到而已。”
薛临轩愕然。
“临轩,那年冬天,我父亲病了。我刚毕业,上大学的贷款还没有还完,我需要钱。”
“咱能不说这个么?”
“我需要钱。你家有钱,但是你没有。我曾想如果我嫁给你,你们家是不是会出钱帮我父亲治病。”
“所以……你欲擒故纵,先在电话里跟我说分手。然后等到我急急忙忙回国来找你。嘿嘿。”
薛临轩不知是冷笑还是自嘲,“难怪,难怪我一去找你,你就有跟我好了。”
“……是。”
“你把顾晴觞叫来长沙,跟他亲密的在一起,是为了激我跟你求婚吧。难怪我一提出结婚,你就答应了。”
“嗯。”
“然后,你就发现其实顾晴觞是真的喜欢你,而且,而且他愿意负担你的家人,你就跟他假戏真做了,是不是?”
“是。”
薛临轩呵呵笑了两声,“林枫姿,你真不愧是A大的高材生!我那时候,真傻。情人节那天还约你去橘子洲头,说然后咱两就去结婚。如果那天我去了,你是不是打算跟我摊牌,再次甩了我?我真傻。我妈说我还不信,原来真是这样……”
林枫姿仿佛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只是低低的说了句:“那晚你果然……”
“温青雅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做人,真是失败。”薛临轩自顾得懊恼。
温青雅是薛临轩在林枫姿之前交的女朋友。薛临轩追了她半年,好了一年,就在两人进入大四的时候,因为毕业之后的去向问题发生分歧,温青雅要回北京,找了高中时后一个在北京有背景的同学,甩了薛临轩。薛临轩颓废了一个暑假,最后决定疯狂的踢一场球来纪念他与温青雅的一段恋情,然后那个球就砸到了林枫姿,并且把林枫姿砸成了他女朋友。
“把我跟温青雅相提并论,不觉得侮辱了她么?”林枫姿本来自恋,这会儿,倒鄙薄起自己来了,“临轩,人生总有取舍。我选取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而舍弃了你,只是我的选择。你可以恨我,但是不要鄙薄诋毁你自己,你很好,你真得很好。”
“你不用把我当成你的学生来教训,先给我一棒,再给我一颗糖果。我不会感激。”
“我知道。”林枫姿平板的陈述着事实。
“林枫姿。”走了一阵,薛临轩再次开口。
“又有什么事?”
“你,有没有爱过我?小白说,你一直还想着我,我昨天晚上也听你亲口说了,你忘不了我。”
林枫姿一顿,薛临轩也停了下来,看着前面一动不动的林枫姿。
“爱过又怎么样?没爱过,又怎么样?没想到你从美国回来,比我还矫情了。”语气轻快,带着调侃。
“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心动。”
薛临轩开始死缠烂打。林枫姿记得那年薛临轩在晚上跟她表白,她慌慌张张的下意思的拒绝,然后被薛临轩堵在宿舍门口,不依不饶地磕磕巴巴的问她:“你有没有……有没有喜欢我?哪怕一点点也……”
那时候的自己,心如鹿撞。只是现在……
蛙叫虫鸣,狗吠猫叫,稻香阵阵,月色迷蒙。林枫姿的心如这朦胧的月色一样迷茫起来。
野草带着水汽打在腿上,凉飕飕的,带着林枫姿的心也凉了起来。
“心动过,喜欢过。只是,还没来得及……爱。”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得分手了。
薛临轩说:“是啊,我们,才刚刚开始。”叹息散进夜风里,带起一丝丝凉意。
他们还才刚刚开始,就那么仓促的结束。
只是,既然才刚刚开始,为什么那么难以忘怀?
林枫姿心里莫名的烦乱起来。
“其实就算当年我嫁给你,也不大可能爱你。你家的钱是你爸妈辛辛苦苦挣来的。他们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要以我家为重,出钱为我爸爸治病。”
“这也是你嫁给顾情觞的考虑因素之一吧。”
林枫姿笑笑不说话,薛临轩当她是默认。
“那你跟他过的好吗?”
“……我对不起顾大哥。”
“是么?他也明白你为什么跟他结婚吧?”不然,林枫姿回乡下请客,身为丈夫的顾情觞怎么可能不来。再说,顾情觞在林枫姿眼里,一直是会照顾人的。
“嗯。”林枫姿点点头。
薛临轩冷笑,所谓感情,沾上金钱两个字,似乎都会不如意。也难怪林枫姿那天在羽毛堆里哭了。
“那你后悔么?”
“做了,就不后悔。”林枫姿声音沉沉的,“你不该来这里的。”
“我来,只是想弥补当年的遗憾,看看这里是不是如你说得那样美好。”薛临轩停了一下,
“也想看看你,跟他……过得好不好。”
“不管怎样,你能来,我十分感激。”林枫姿打断他的话。
到苏老先生家取了对联,两人默默地回到家里。
符昊文一家已经睡了,仲夏夜睡了,只有敏书和她几个朋友还坐着,正在和霜姿倩薇几个不知道说了么,笑呵呵的。
见两人进院子,小白起身过来,看了林枫姿一眼,接过薛临轩手里的对联,“姐,明天贴上还是今天贴?”
林枫姿想了想,“现在就贴上吧,明天还有很多是要做。”寒姿去搬了梯子来,霜姿找了浆糊,小白爬到梯子上刷浆糊,林枫姿挑对联。
正忙着,林枫姿突然说:“还记得有一年过年,爸爸妈妈贴对联和门神,寒姿走过来说了句‘迷信’,霜姿过来说了句‘封建’。爸爸只是站在梯子上笑。”
寒姿嘿嘿地笑笑辩驳:“那时候小,不懂事么。大姐姐,今年回来过年,我来贴门神。”
林枫姿点点头。
十五号早上,林枫姿早早得起了,厨房忙得热火朝天,七点之后村里的人陆陆续续的来了,鞭炮声一直在村里回荡。小白破天荒地穿了蓝色的衬衣和牛仔裤,站在大门口笑容可掬的迎宾。四叔在记账,每个人来都是要送红包的。二哥在指挥其他帮忙的人,二嫂带了几个妇女一盘盘的上菜。都是流水席,好多人吃了就走了,没走的在堂屋里看电视,四婶和外婆陪着她们拉家常。
周颐和霜姿接替小白在门口迎宾,小白跟着林枫姿和寒姿一桌桌的敬酒。早上吃了饭,又开始忙中饭和晚饭。
九点的时候寒姿从小学到高中的老师都开车来了,老吴也在里面,带了美术部的几个老师。老吴一直笑呵呵的,为了掩饰秃顶,大热天的戴了顶鸭舌帽。
寒姿出了初中,高中和小学根林枫姿念的都是一个学校,因此那些老师多半认得林枫姿。老吴拉了她过去喝酒:“那年你考上A大还没有跟我们敬酒,这回一起补回来。”
其他几个美术老师比林枫姿大不了多少,跟林枫姿都有联系,这会儿一起叫好。
林枫姿心里高兴,当真一人一小杯白酒干了。小白看了看林枫姿,和寒姿对了下颜色,自己带了酒去敬村里的长辈们,寒姿去招呼其他的老师。
霜姿留了周颐一个人在门口,自己过来招呼一帮亲戚。薛临轩漠然的看着林枫姿,倒了杯酒,朝林枫姿走过去。
寒姿已经敬完了老师,也去了老吴那一桌。老吴拍着林寒姿的肩膀说:“你这孩子不错,知道为你姐争气。你姐那光头没有白剃!”
寒姿望着林枫姿笑。
薛临轩一想,林枫姿还真的剃过光头?为了寒姿?
林枫姿笑:“还得谢谢您吴老师,要不是您当年借学费给寒姿,他早就退学了。寒姿,给吴老师敬酒。”
老吴哈哈的喝了寒姿敬的酒。
老吴似乎有些喝高了,拉着林枫姿说:“小林子,你也算是熬出来了。寒姿,上了大学也要好好学,别忘了你姐姐为了你连自己的头发都卖了给你凑生活费。”
薛临轩握着酒站在那里,想了想,转身回到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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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舟舟的粗心
这章……忘了传上来
……
所以后面的留言,会是下面一章的……
我对不起大家……
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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