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踽踽独行的两个人。再相见,她看到的是全世界的阳光,他却把所有的感情都平息掉,她小心翼翼地拉他的衣角,他早忘记了该如何伸手拥抱。时光终究倒流不到过去,谁都不可能原地踏步。
乐怡把绒盒细致的用上等的绸布包了好几层,然后小心地放进行李箱的最里面。
以后带回家,放到一个只有她知道的地方,是她一个人的秘密,小心保管,妥善安放。
完成了这些,天也快亮了。寝室里的人刚刚被她惊醒,现在好像又沉沉睡了过去。
可是她还要去打工。今天星期六,店里会更忙一点,所以需要的人手也多一点。
于是窸窣换了衣服,悄悄从寝室出去。
乐怡轻轻扣上了门,刚还在装睡的几个寝室小姐妹,这会子起来了两个。
“哎,我们家小乐怡从昨天回来就怪怪的……”
“是啊,我本来还想问他,被男神挑下巴是一种什么样奇妙感受,没想到她一回来缩进被窝就睡了。”
“小乐怡好像有心事啊……”
“很重,我都感觉到了呢……”大菲还在睡梦中,蒙着被子迷迷糊糊的却是肯定的说。
但是谁也不会把乐怡和江寻联想到一块儿。
毕竟是江寻,会当凌绝顶,卓然独立。只能遥遥的仰望着的人。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乐怡到寝室门口,天在下绵绵的小雨。她只是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就出来,清晨还有些倒春寒的冷。
环住双手,搓了搓手臂,站在门口慢慢适应了一下温度。
还好这件糖果色的外套有点防雨,兜了帽,一个人慢慢在细雨绵绵中行走。
以前,再小的雨和江寻走在一起他也要坚持撑伞。准确来说,他不喜欢雨淋在身上湿哒哒的感受。她却是喜欢的,只要雨不大,她会在伞下伸出手,雨水落在掌心的感觉,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如果下大雨,他的伞一大半都罩在她的身上,而他的肩往往湿透一半。
明明不喜欢淋雨的,原来宁愿自己淋雨也不希望她淋到雨。
可是她却时常淘气,冷不丁往伞外面跑,在雨中溜一圈。被他长臂一展环过她的脖颈禁锢在身边。动弹不得她就拿他的伞柄,往他那边倾斜。
“你淋到了!你淋到了!”笑的有恃无恐。
他伸手捏她的下巴威胁。“再淘气,把你扔路边。”
她皱鼻。“要被别人领走的。”
“谁敢。”
……
微微震颤着,口袋中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按下接听键。“喂,妈妈。”
“小怡啊,最近在学校怎么样,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吗?”
“很好,妈妈,不用担心,有什么东西差的我也会自己买的。
“那就好……”乐怡妈妈呵呵笑,“那早饭吃了吗?”
乐怡迟疑了一下,说:“吃了……刚吃了呢”抱歉妈妈,她说了谎。一直有听江寻的话,每天都按时吃饭,可是今天,唯一一次,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
“吃了就好!对了……小怡,在学校找男朋友了吗?”
又来了……乐怡无可奈何地叹息。“妈……”
妈妈真的很担心她的事,她知道。毕竟家附近有工作有学历却迟迟没结婚的姑娘很多。妈妈很怕她也会这样,所以一直很关心她在学校里有没有交男朋友。
但是她还是照实了说:“还没有呢……”
“哦……哦,这样啊。是没有喜欢的男孩子吗,还是没怎么接触啊?你的性格我最了解,不像别的女孩子会和男孩子打成一片,记得多出去走走,多交朋友啊……”
“好啦好啦,妈,我知道了。人家都担心学习呢,你怎么老担心这个……”
乐怡妈妈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好……妈不说了。”说着自己也有点难过。“哎……要是小寻还是阿琳家的孩子,我早把他拐来做我家女婿了。”
胸腔一阵强烈酸涩上涌,声音染了哭腔。“妈,你可不可以不要提他了。”
“好好好,妈不提他,不提他了……你别哭别哭……”暗恼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你……现在干嘛呢?”
乐怡昂头,用手背擦了擦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浸湿的眼眶,翁着声音说。“正要去打工的路上。”
“其实,小怡,你只管在学校好好学习就好了,休息时间多和朋友聚聚,想吃什么就吃,想玩就去玩,打工那么累干什么……”
乐怡说着说着就到店门前了,推门进去。知道妈妈一说起来就唠叨个没完,可是她是真的关心自己。也想自己,只要自己一离开她的身边,三无不时地打电话过来嘘寒问暖。
但是现在要上班,也顾不得再讲很多,就跟妈妈说:“妈妈,我到店里了。晚上空闲了我再给你打电话。你也要注意身体,最近天气时冷时热的,别感冒了。还有爸爸,让他别忙的老是忘记吃午饭,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再过些天我会回来一趟的,那我先忙了,挂电话了啊……”
“好好……那你先忙吧,妈也要出门去买菜了。要回来的时候记得提前打电话说一声。”
“嗯,会的,妈妈,再见。”
“再见。”
乐怡站定在柜前,揉了揉眼睛。和几个小姐妹打了招呼,就进去换工作服。
时间还早,店里很清闲。店长又出去了,两小姑娘交头错耳,嘻嘻笑着又在忙里偷闲。乐怡觉得她们这样打闹的动静挺大了,虽然没有什么客人,但是多少会引来别人注意。殊不知小姑娘就那么点心思,故意装作不经意间打打闹闹的样子,的确是为了吸引来一些在意的人的目光。
不过乐怡可不是管事婆,换好工作服到柜前,左右收拾了一下,只要店长不在,也就由着她们这么闹腾。
其中一个拉着乐怡,身子挨近她说:“乐怡,你跟我们一起玩啊!”
“玩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
乐怡微笑摇头,“我不玩。”那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
“来嘛,来嘛,就和我们玩一局……”
孙萌是个活泼开朗小姑娘,玩心大,由于打工出来的早,要比她小几岁。在乐怡眼中,像个小妹妹。因而对她的要求,很多时候是依着的。
于是点点头。“就玩一局啊。”心想她一定不会那么倒霉,正好就抽着她了。
可她就是那么倒霉。笔在光洁的台面上旋转了一圈,一个打转,笔头正好指着她。
“啊!孙萌大笑。”指着她,“是你是你。快选快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她早就过了愿意说真心话的年纪了。因而乐怡毫不犹豫地选了另一个。“大冒险。”
孙萌高兴地大手一指。“那你去亲那个大帅哥一下啊!”
乐怡顺着她的指尖一转头,美目大睁。他穿着一件款式简单浅灰色线衫,单看俊挺傲骨的背影就知道是谁。就坐在大厅尽头靠窗的最角落里。黑发在清晨初起的第一缕阳光下透了亮。
“哎,别玩太过了。怎么能随便乱亲人。”另一个女孩急忙制止了孙萌的恶作剧,说着脸都染了红晕。
“不然怎么叫大冒险。”
“那干嘛非得去亲那个人?”
“你见过比他还好看的吗,要亲当然要亲最帅的。我们乐怡也是大美女,难道还要亲大叔?那大叔可真美死了。”
“那帅哥如果有女朋友了,被亲生气了怎么办?”
“那,那……”孙萌被她一句话堵的没话说。
小孩子心性,做事不计后果。巧柒白了孙萌一眼,对乐怡说:“乐怡,这里边客人你随便亲一个好了。”那边有个小孩子,她其实也可以亲的。
这个大冒险就算过了。
孙萌嘟了嘴,从抽屉里拿出来上次在万圣节戴的公主面具,用木棍支撑的举起来能遮住半张脸,递给乐怡。妥协了。“那随便选就随便选吧,给你乐怡,不好意思的话你戴面具。”
乐怡接过面具,轻轻按压在胸口。此刻没了思考,心脏被抛到高速公路上,直线疾奔,一路不停。连呼气都困难。只是因为小萌说了,去亲他一下吗?
亲,他,吗。
她有没有主动去亲吻过他……有的吧,思绪稍稍被拉拽回来一些,当机的脑袋开始慢慢地运转。
那一次在饭馆邱泽浩划拳欺负她,江寻一出手把邱泽浩虐成了黑脸。邱泽浩不干,好不容易赢了一局,用口红在他脸上画唇印,说谁也不许擦。她脑袋一热将唇覆盖上去,轻轻磨蹭,瞬间蹭去了大半。当时捍卫他的心情胜过一切,做完后就心跳如雷。再看他的时候一脸纵容的样子,眼角微扬似乎心情很好,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脸和唇一样潋潋的红。
那时候,他是她是她的江寻。可是现在……伸手将面具举起,遮挡在脸上。
他会允许她吻他吗?
她就静静站立在原地,站在他的身后,面具背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他白净修长的后颈微垂,伸手拿勺子搅拌了一下杯子,拿起来轻嗫了一口,丝毫未觉。
时间静止了。
茶餐厅里轻缓播放的音乐切换了一首。
音乐充满魅惑地鼓动着她,节拍带起了心跳。
「天使的黑吻,吻痛他的唇,看着眉间冷酷落寞的眼神。
天使的黑吻,吻透他的唇,是谁夺走了王子的灵魂。」
乐怡暗恼,又是孙萌那个小丫头在作恶了。店长回来听到准又得骂她……
叹一口气,这到底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
「在忧郁森林的某个角落有个巫婆在那里烤着火,讲述着一个王子为了爱情被魔法诅咒的传说。天使挥动着受伤翅膀,在蓝色湖面降落,为了爱情化身成一只黑色的天鹅……」
心跳如雷。
脚步轻启,往那桌的小男孩走去,视线却片刻不离他的身影。
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靠近。
「是错觉还是迷惑整个森林国度都像是已经着了魔,时间在倒退空间在移位正在蔓延每个角落」
“妈妈,你又偷吃我的蛋糕。”小男孩不满嘟哝。
小男孩的妈妈抱着小男孩撒娇讨好。“就给妈妈吃一点点嘛……你是男生要大气一点!”
小男孩一脸认输的样子,老气横秋地挥了挥小手。“好吧好吧,给你吃给你吃!谁叫老爸提前交待让我让让你……”
乐怡忍不住笑了,现在的小孩子都那么臭屁吗。
叮——
江寻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提示音。他伸手拿起手机微低了头触屏翻看。
就现在……
乐怡倾身,唇轻轻落在他的唇角上。
“亲了!亲了!”
“我的天,她真的亲了他!”
站在柜台前的两个女孩瞪大了眼,惊叫出声。感觉心跳的飞快,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啊!吻上了……”孙萌突然大喊,巧柒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唇对唇,覆盖上了吗……
江寻感觉唇角突如其来的触动,转了头,薄唇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擦过她柔软的樱唇。没看清是谁,手却依着本能狠劲推开了眼前强吻他的人。
直到她的身子重重跌落在身边的椅子上。直到看到面具下面那一双像冰湖碎裂的眼睛。
戴面具又如何,化为灰他都不会忘记这个人!
窗外的天空灰茫成一片,视线成了空白,此刻无处遁形,乐怡转身就跑。
“咦……追出去了,追出去了!” 孙萌大声呼喊,巧柒已经完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就这样看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飞快的奔出了茶餐厅。
瞬间望不到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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