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
陈博年就像是一只灵敏的专业警犬,我只见他那部老式的凌志自眼前一闪而过,还以为他直奔学校去了,正微笑着准备打电话给他,没想到转眼间那车子竟又兜回来,不偏不倚在咖啡馆前找了个位置。
我笑着摇头,望着陈博年自车上下来。
先前我们聚会,我还常常笑他念旧,陈博年只举手投降,说自己穷困,所以换不起车子,跟夏子谦是没法比的,不错,夏子谦去年一年换了三部车,我也不以为意,他有能力,便随他去,如今想来,细微之处竟也能看出些门道。
当年,陈博年娶了孙庆铭,颇让我们一干人等意外,人人都以为他会跟同热恋过的律政院之花结婚,结果竟选择了低调到籍籍无名的孙庆铭。不过爱情这回事,没人说得清楚。当初陈博年花心之名,传播青大,人人都不看好他们这桩婚姻。连我当时都对夏子谦说:“博年这是花蝴蝶转了性了么?不知孙庆铭以后会吃多少气……”
然而谁会想到,其貌不扬的孙庆铭,居然能降服陈博年?两人平平稳稳,一直到现在,——轮到我离婚。
世事无常,由此亦可见。
陈博年进门,望着我,微微一笑。
我忽然皱眉,他这个笑,含义古怪,有些敷衍,有些安慰,有些难以言说。我同他朋友近十年,怎会看不出?
心不由地一沉。隐约嗅到不祥预感。
陈博年坐下,扫了一眼我面前的东西,同样叫了一杯咖啡。
我看他神色有些仓皇,不像是原先那样气定神闲,就先笑着说道:“刚才看你车子开过去,我以为你就直接错过去了。”
陈博年闻言笑了笑,说道:“我同你心有灵犀,你所在的地方,绝不会错过。至多只会多费一点时间,最终还是会回来的。”
我低低一笑,喝了口咖啡,好像充入无限勇气,放下杯子,双眼直视陈博年,说道:“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巧服务生送咖啡来,陈博年端起来要喝,闻言手微微一抖,急忙又放下,却仓促抬头,看着我说道:“太烫了。”
我的心越发沉下去。
“博年。”我望着他,皱眉,微微不悦。
陈博年叹一口气,说道:“如月,是关于夏子谦的,他同意离婚了。”
“真的?”我的心既惊且喜,脱口问道。忽然顿了顿,问陈博年,“他有什么条件?”
陈博年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如月……他的确是同意离婚,不过……他……”
“怎样?”
“他提出要小启。”
“什么?!”
我的心一凉,好似沉到冰冷湖底,变了脸色,盯着陈博年。果然最令人憎恶的事情出现了。
“他有什么权力要小启?”我哈哈冷笑,气的声变。
陈博年急忙伸手,握住我的手,说道:“如月,你别生气,他这是没办法了,无理取闹……”
我的牙咬的格格作响。不错,他的确是没有办法了,恐怕是故意来针对我的,但夏子谦那样的人,却仍旧不容小觑,倘若他从中弄鬼……
我的手微微发抖,陈博年牢牢地握着,说道:“如月,接受委托的其中一个是我的朋友,我从他那里打听了来,就急急地先来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夏子谦请的那人据说极其有名,不过……如月,你别担心,他有过错不说,而且孩子一般都是归母亲一方,他机会很小。”
我镇定下来,看向陈博年,说道:“博年,我可以放弃所有,不过小启我绝对不会让,你帮我!”
陈博年面露为难之色,说道:“如月……我……”
我盯着他,说道:“你已经是本市顶尖的大律师,博年,你不帮我,让我找谁?好……你若是怕得罪夏子谦,我只找别人就行了。”我抽回手,站起身来便想离开。
陈博年急忙起身拉住我的手臂,叫道:“如月!”
我站住脚回头看他。
陈博年望着我,说道:“如月,我怎么会怕得罪夏子谦?倘若是别人,我或许会不愿跟他正面对上,但是你……如月,我说过,我一定站在你这一边。”
我这才略放松了警惕,眼圈微红,点点头说:“博年,谢谢你。”
陈博年松手,却在我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说道:“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我心中想着小启,不由眼睛红红,陈博年说道:“如月,多坐一会。我陪你。”
我点点头,刚要坐下,眼角余光却见窗户外人影闪过,本不经意,不料扫了一眼,却见那人一身明华校服,上衣脱掉,系在腰间,只着一件白色T恤,正转头看向里面。
竟然是陆致?他不是乘坐张慎的车子离开了么?怎会在此见到他,我不由地一怔。
陆致望着我,又看看旁边的陈博年,嘴角忽地又勾出一抹笑来。
陈博年见我凝望外头,也看了过去,不由说道:“好漂亮的男孩子!”
我苦笑,收回目光低头喝咖啡,又说道:“当年博年你的风采,也不差到哪里去啊。”
陈博年便笑道:“如月你是在糗我?不过是年少轻狂而已,我现在悔不当初,怎么就在你心中是个花花蝴蝶的样儿了,现在拼命扮麻雀都不管用?”
我看着他故作哀怨的样子,一时大笑。
说话间,那个“好漂亮的男孩子”,已经推门而入,我好奇看过去,店员说道:“欢迎光临!”
陆致却理也不理,径直向着我跟陈博年这边走过来。
我正在笑,见状便收敛了笑容,作出端庄严肃的样子来。陈博年看看我又看看陆致,才低声说道:“认识的?难道……”
我用手挡在嘴边,低低提醒说道:“明华的学生。”
陈博年便点了点头。这功夫陆致已经过来,忽然绽放笑容,乖巧说道:“柳老师好啊,老师也在这里,真是好巧。”
我有些诧异,放下手,点了点头,说道:“陆同学好。怎么不回家吃饭?”
陆致耸耸肩膀,皱眉说道:“家里面没有人,也没吃的,就到外面来。”叹口气,一副不在乎的表情。
我略皱了皱眉,看他单薄的身体,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怎么成?
正在恍恍惚惚地想,陆致微笑说道:“老师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我呆了呆,说道:“这……好啊。”
这咖啡座都是两张半长沙发,中间一张桌子,陈博年在对面,陆致就不客气,立刻就坐在了我旁边,我只好赶紧向里面靠了靠给他让出座位来,陈博年在对面看着陆致,微微惊诧。
陆致坐下,原先我放着的那块蛋糕便成了在他面前,陆致低头看了看,忽然嘀咕说道:“好饿。老师不吃了吗?”我很惊,急忙想劝阻他,没想到刚说了一个“别”,陆致已经伸手拿起叉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他吃的很快,又好像很喜欢,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本来就粉妆玉琢的,如今这样动作,不但不叫人觉得厌恶,反而觉得孩子就该如此……陆致吃了一会,又舔舔嘴唇,举止幼稚,简直比之前我认识的陆致小了几岁似的……我跟陈博年都看呆了,只望着他。
陆致吃完了半块蛋糕,说道:“有点渴,老师帮我叫杯牛奶好不好,喝咖啡我会胃疼。”
我转回头,心底默默流泪,却只好仍做淡定状,伸手叫来服务生,问他们有没有热牛奶,服务生看着我,笑容可掬说道:“很抱歉,我们只在早餐时候供应热牛奶,不过现在有奶茶。”我就看着陆致,陆致想了想,说道:“嗯,那就要奶茶吧。”
我再度流泪,无视陈博年看我的眼光,说道:“那麻烦拿杯奶茶。”
服务生微笑去了,不一刻端上奶茶来。陆致伸手端起来喝了一口,脸上重新露出满足的表情,说道:“呼,刚才吃的有点急,差点噎着了,有奶茶喝太好了。”
他满意地笑,又伸手略舒展了一下腰身,转头看看玻璃窗,说道:“这里阳光实在是好,暖融融的,吃饱了,好困。”说着,斜斜地靠在沙发上,眼睛微微闭上,慵懒的像是一只猫。
我看着他目瞪口呆,陈博年看着我目瞪口呆。
片刻陈博年冲我打了个眼神,说道:“如月,借一步说话。”
我只好咳嗽一声,陆致却坐着不动,幸亏他的腿是长长地伸向前面,我抬腿从他的腿上迈过去,毫无难度,陈博年拉着我,两个人走到柜台边上,陈博年问道:“那是你学生?”
我点点头。陈博年说道:“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说道:“他平常不是这样的?”今天的陆致,怎么看起来多了几分幼稚?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天真的举止……很苦恼。
陈博年说:“到底是小孩子,天真烂漫的很,不过这样也就好了,不会惹事。”
我很是吃惊,急忙说道:“什么?……你记得上次我托你办的事?他就是你嘴里那只兔宝宝。”
陈博年闻言震惊,张大了嘴,说道:“什……么?不是吧?看起来很纯良啊,怎么会伤到人那么严重,会不会是搞错了。”
我抬头看头顶,陈博年回头看了一眼沐浴在阳光里的陆致,我也看一眼,此刻咖啡馆里的服务生跟仅有的几个客人,也都看向那边,啧啧赞叹,大同小异,无非是“好个精致的男孩子”,眼睛都移不开。
先前那位服务生见我跟陈博年站在柜台边上,就凑过来,低声赞美问道:“小姐,那是您的弟弟吗?长的真好啊。”
陈博年含笑看我。我微笑着,轻声说道:“不是,那是我儿子。”
陈博年喷笑。服务生呐呐,说道:“年纪看起来不像啊,样子倒是有点相似……”
我忍笑无语。陈博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别看她好似很小,她已经近四十的人了,不过整天保养,就这样儿了。另外那个孩子,也不过才十五岁,只不过看起来大些而已。”
服务生恍然大悟。
阳光洒落在陆致身上,少年闭着眼睛,恍恍惚惚,有天使的纯洁。
我同陈博年回去,碍于陆致在身边,便又同他聊了几句可有可无的,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要回学校去。叫了陆致一声,他不动,只好推推他的胳膊,陆致恍然大悟般起身,猫一样拱了拱身子又挺直了,天真无辜地说道:“唉?我一时睡着了耶。”这样无邪的语气,听得我打了个哆嗦。
陈博年叫了服务生来,付了帐,三个人才出了门。
陈博年说道:“如月,再联系。”我点点头,他看我一眼,又扫了陆致,才驱车离去。
我站了一会,目送陈博年远去,对陆致说道:“陆同学,一起去学校?”
“嗯……”陆致答应一声。
我默默地向前走,一边在心中想,要不要问问他张慎来找他做什么。
走了一会,陆致忽然开口,说道:“你就那么想要我当你儿子啊?”
我正向前走,闻言脚下一扭,高跟鞋卡在了砖石缝里。
一只手从旁过来,扶住我的手臂,我艰难地将鞋子从缝隙里拔-出来,鞋跟却已经歪了。我愁眉苦脸,脱下来看了看,果然是从中折断了。不由气恼。
陆致在边上,幸灾乐祸的看着。这种气质,跟先前在咖啡馆内的天真无邪,简直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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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天使与恶魔啊~~~~~~~~~齐全了~~
小小修改一下,有同学说夏某无权利要孩子,不错,从我们的角度说,他是过错方无权利,但在不知情的大多数……,是远没那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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