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下班的时候, 看到等在自己家门口的人有些意外。
他怎么又来了。
林奕忱夹着一个文件袋。
“我所有的存款,还有股权, 够我们在一起十年。”他把文件袋塞到对方手里。
“还有我的房子和车子, 还有其他的不动产。”
“不用十年,只要两年的时间, 我就能付给你和我在一辈子的钱。”林奕忱看着人的眼睛说。
阮棠微微一怔,想起来那天,为了堵那个女设计师的嘴, 是说过如果每天有人给自己十万,有别墅有车,那么她可以和人在一起。
这话说出来, 她自己事后想起来都觉得荒谬, 可这人却把当了真。
阮棠刚想说,这是自己的玩笑话, 抬头就撞上了对方的漆黑的眼睛里。
她的话没说出来
林奕忱眼眶有些红, 一字一顿的说:“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原谅我, 要我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声音很轻很轻, 眼里全是痛苦。
他已经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阮棠心里的苦涩一点点蔓延。
多年前的那天, 她知道原来很伤心的时候, 心脏真的会抽痛。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的东西, 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欠了林桑伊一条命。
林桑伊死了, 她却活得好好的。
像是她这种人, 早就应该死在十年前。
可是她却让别人代替自己去死,然后坦然的活到现在。
阮棠一直想,如果不是当初自己不可一世,到处招摇,如果她那时候忍一忍,不和那些人有冲突,桑伊也许还能活得好好的!
她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那个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对谁都礼貌体贴的女孩。
过了这么多年,阮棠还记得那天林桑伊和她道别的场景。
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缝隙,轻轻的洒在她身上。
桑伊的身体不好,所以常年脸色很白,她也很瘦,却能把校服穿的很整齐,头发软软的垂着。乖巧的模样。
看着她,整个心都会宁静下来。
阮棠已经很久很久,不敢去想那一幕。
那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所以她会骗自己,林桑伊还活着。
骗了自己很多年,构想出那么一个人,不然她如何能坦然的活下去。
她常常和对方打电话,发短信。
五年前,阮枫松觉得女儿不能这样下去,她必须面对现实才能走出阴影,虽然其他方面看起来很正常。
他带阮棠去看了心理医生。
后来,阮棠终于明白林桑伊已经死了,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幻想,对方还活着。
那年夏天,阮棠和李思佳起了冲突,她没有把对方的话当真,也没有注意到对方眼里的不满。
她想努力和林奕忱考到一个城市,全部心思都在学习上。
李思佳不甘心,为什么阮棠能有好的前途,还能拥有林奕忱。
这点不甘心,一点点发酵,导致事情往最坏的地方去发展。
所有的巧合都撞到了一起,,最终造成不能挽回的局面
那天阮棠的手机没有电,她教室的插板根本轮不上,排队要等的人太多。
她找了隔壁教室,让林桑伊给自己在她半生充电,尖子班的很少用手机,和快要考试四班不是一个画风。
阮棠离开的时候,还把林桑伊的手机拿走了。
两个人经常交换手机用,她们彼此没有秘密。
如果不是这样,林桑伊也就不会因为拿着她的手机,接到了那通电话,去了学校后面的巷子。
李思佳和舒宁发现搞错了人,也很意外。
李思佳只想吓唬一下阮棠,没真的想把事情闹大。
她不久前联系上了退学后,在社会上混的舒宁,和人提起‘治一下’阮棠。
舒宁当初退学和阮棠也有关系,两个人是有过节的,于是欣然答应。
发现绑错了人,李思佳让舒宁把人放了,舒宁却不肯。
她让林桑伊打电话给阮棠,把人骗出来。
舒宁有自己的谋划,她虽然家境很好,可和当地的小混混扯不清,她父亲一气之下断了她的经济来源。
她知道阮棠有钱。
林桑伊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不肯配合打电话骗阮棠出来。
从那些的对话中,她知道阮棠来了处境很危险,这些人是亡命之徒啊。
而且事后这些人为了保密,也未必肯放过自己。
看到舒宁动手打人,李思佳害怕了,这才发现过了两年,曾经的朋友那么陌生。
她想要停止这件事,舒宁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要是敢报警或者说出去就不是我朋友。
那我就找几个人轮|奸你。
这句话下得李思佳不敢报警,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
当时林桑伊的手机她拿着。
李思佳翻了手机后,很快发现这其实是阮棠的手机。
她已经有了预感,这事情会收不了场,后果是她承受不起了。
她后悔了,却不敢得罪人。
阮棠电话簿第一个号码,就是林奕忱的。
李思佳想这林奕忱这么聪明,一定会发现不对劲。
李思佳害怕林奕忱发现是她,所以假装是阮棠的身份,给他发短信。
她让林奕忱能回来一趟,这样也许就能发现这一切。
李思佳琢磨着语气,像是游走在钢丝间的她发了十条,对方都没有回复。
她有些意外,迫不得已打电话过去。
那边开着机,可是却一直没有接听。
李思佳心里诧异,她一直觉得林奕忱没有很喜欢阮棠,可是在这个节骨眼发现这个‘事实’,却愤怒和不能接受。
林奕忱当时代表学校,在日本参加竞赛。
他的手机放在酒店没带出来。
那些未接和短信,只有最后一条短信是她阮棠发的。
“以后别再见面了。”
如果当时桑伊不是拿着她手机,如果李思佳没有高估她和林奕忱的关系。
如果林奕忱接了电话,如果桑伊不是突然病发。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不认识林桑伊和林奕忱,她不那么盛气凌人。
这些假设,她曾经翻来覆去的想过很多次。
书桌上是三个人的合照,在运动会的时候拍的。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后来看着照片却觉得很讽刺。
最喜欢的人和最好的朋友。
她最终什么都没有了。
涉案的那些人坐了几年牢,后来也就出来了。
她也活得好好的,唯独林桑伊死了。
她这个不应该被卷入这件事的人,因为自己死了。
阮棠有些薄凉的看着眼前的人,微微一笑,“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死了也带不走。”
林奕忱没动,眼里的光仿佛又黯淡了些。
阮棠:“你走吧,我不怪你,本来就是我自己问题。”
她还记得,听到医生走出来,宣布抢救无效病人去世的消息。
她厌恶自己,所以又如何去爱别人?
阮棠推开人,开门走进去。
两个人不仅仅是隔着一道门,还有一条人命。
———
这几天阳光都不错,公司附近有个公园,很多同事趁着午休的时间过去晒太阳。
林欣拉着阮棠一道出来,笑着说经常光合作用,人的心情也会变好。
公园里有很多退休的老人,带着才学会走路的小孙子,场面非常的温馨。
阮棠她已经和公司递交了辞职信,她决定回意大利了。
那边会比较轻松些。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的想回来。
今天晚上程佳生日,请了公司关系不错的同事,一起去酒吧庆祝。
阮棠昨天逛街,选了一条项链当对方生日礼物。
选定的酒吧人气不错,才不到七点就坐了不少人。
程佳定了一个大的卡座,这个点还比较安静,要到九点后才high起来,还会有钢管舞表演,还有现场的DJ。
其中几个积极分子,经常约着一起晚上来玩。
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看对眼,可能就会和才交的朋友回家或者去酒店。
这也心照不宣,设计师一般自身审美不错,大半的收拾的体面光鲜,是受欢迎的那部分。
阮棠不说话坐在那里,其实还挺吸引人的,短头发气质清冷。
不少人来要号码,男生女生都有,
她都笑着回绝了。
何欣抱着阮棠的胳膊,笑嘻嘻的说:“不如你说我是你女朋友,帮你挡一挡烂桃花。”
“少来,你看着就很直女。”身边有人不赞同道。
几个人因为这句话哄笑了起来,
明天是周末,程佳点了很多酒,反正也不用上班。
她酒量不好,却是难得生日,一年醉这么一次还是可以的。
阮棠平时在公司是属于那种‘正经人’,今天碰上这种场合,她又是单身没什么可顾忌的,很多男士喝酒都针对她。
程佳开始有些担心,阮棠会不会和两杯就醉倒了,这样就只能让别人送回家了,没想到阮棠喝了一杯又一杯,像是没事的人。
真正的海量,平时倒是深藏不露。
“对了,最近两天怎么不见你同学,那个林总到我们公司,我都有些想念他了。”有人问。
“你这话有胆子当着他面说。”
“我没本事哈哈。”
谈笑间,大家齐齐看向当事人的老同学。
阮棠笑了下,“我怎么知道,你或许应该问问客户部经理,一直是她在交涉,也许合同谈成功了,自然没必要每天跑来。”
她端起来酒杯,一饮而尽。
大家起哄了起来,夸人能喝。
过了凌晨12点,歌曲渐渐平和了起来,女歌手坐在高高的舞台,唱起来舒缓的蓝调。
刚才在舞池里群魔乱舞的那群人也都中场休息了。
阮棠从小能喝酒,不过是回国这几个月,工作太忙沾酒误事。
她在家的时候,很喝掉一整瓶的烈酒,丝毫没事情。
她的酒品好,喝醉了也不会胡言乱语,就安静坐在那里。
可是今天阮棠真的喝太多了,开始同事想要灌酒,后来劝都劝不住。
凌晨两点多,一群人出了酒吧。
公司同事说要送她回去,被阮棠拒绝了,她坚持说自己没事。
众人只好把她送上了计程车。
阮棠坐上去报上了地址。
她不知道自己报错了地址,下了车就歪歪扭扭的往前走。
当年那套小公寓,她很多年没去过了,一直锁着。
也没有租出去过。
阮棠试图用钥匙开门,但是发现怎么样也弄不开,这是她现在房子的钥匙,自然是对不上的。
她用力的踢了脚门,然后蹲了下来,抱住膝盖开始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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