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可以留下来。”哈夫曼先生再一次对西弗勒斯说:“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天才的配方,谢谢你同意我们使用它,这对那些受了伤的人们很有好处。”
西弗勒斯挑挑眉毛不置一词,对于哈夫曼的提议不再回答。这位好脾气的治疗师遗憾地摇了摇头:“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如果你将来改了主意,那么圣芒戈也还是一样欢迎你。”
西弗勒斯告别了哈夫曼先生出了魔法伤病医院的大门,一只火红的凤凰停在他的面前,高傲地鸣叫一声伸出它的一条细腿。西弗勒斯看着那陌生又熟悉的一行字微微发愣,他没有想到莉莉的姐姐会带着波特住在哪儿。
在过去将近二十年里,西弗勒斯从没有去波特生长的地方看上一眼,刚开始的几年里他沉浸在自罪自罚这样的情绪里,而后来他努力拉远自己与波特之前的距离。他是必须补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天天看着那个小崽子,关注他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是否生活得快乐,在西弗勒斯的认知里他应该是过得不错的,一个伟大的救世主,哪怕他在他的姨妈家过得不那么如意,但等他一旦接触到了魔法界,他那用他母亲性命换来的名气会让他无往不利。
但这一次西弗勒斯不这么想了,也许他再一次回到这里是因为莉莉觉得她的孩子活得不够好,他沉默着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地址,这个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地方,他咽下哽住喉咙的苦涩,看了福克斯一眼转身幻影移形了,福克斯愤怒地鸣叫一声在西弗勒斯消失的地方盘旋了许久才一扇翅膀不见了。
西弗勒斯并没有去看波特,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他曾经厌恶着的恨不得不曾拥有过的也是他两世唯一能被称为家的地方。在他年少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把霍格沃茨当作家,但后来明白那永远不会是,在他可悲的生命里只有这样一个陈旧破败的地方是他的栖身之居,他的家。
蜘蛛尾巷,只有在这里住的人才会明白这儿有多么阴霾,暗沉沉像是从来没有见过阳光,这里的人也一样好像永远都挺不直背脊,佝偻着遮掩着出去或者进来,西弗勒斯在一条这样的巷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三三两两的人看着他却不敢走上前去。他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的响在鹅卵石上,目不斜视地走过卧在地上的醉汉,连一个厌弃的眼神都没有。
在走到锈迹斑斑的栏杆边时,西弗勒斯动了动手,栏杆打开了,他沿着黑暗的巷子走到深处路过一扇扇黑洞洞的窗户来到最后一栋房子。西弗勒斯踏上台阶,门自己推开了“吱呀”一声,屋子里有什么东西飞快的跑动,他点亮了魔杖,这里早已经成了狐狸窝,这时它们正拼命逃窜,不知有多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西弗勒斯有些困惑,如果他记得没错那么他应该一直在这儿住到了去霍格沃茨当斯莱特林院长的那一年,而后他每个假期都会回到这儿来。这里怎么会这么荒凉,他走到楼梯口,这里被施过坚固咒,只有这一栋房子的窗户是完好的。
他踩着吱吱呀呀的木质楼梯走上楼去,推开自己房间的那扇门,这里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变过只是更破旧了,西弗勒斯扫过他睡的那张床,和他用过的一张小书桌,然后西弗勒斯的目光停留在了屋子里唯一一处没有积灰的地方,那个柜子有半扇门是坏的应该破的更厉害了才对,为什么那么干净,他在里面留下了什么吗?
西弗勒斯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柜子边伸出拿着魔杖的右手给自己施一个保护咒,打算试几个魔咒来检测一下,可柜子的门突然在他面前敞开了,西弗勒斯抿紧了嘴唇连甩几个咒语,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这才看清楚里面放了什么。
一张残缺的照片被放大了贴在柜子里,并不是后来他从布莱克宅第里找到的那一张,是一张他完全没有印象的照片,看起来像是从中间撕开拿走了什么然后再拼起来的。照片里的莉莉笑容灿烂,少年时的他被一道裂缝隔着站在莉莉的身边。西弗勒斯的眼眶瞬间湿润了,他伸出手去隔着空气抚摸照片上莉莉的脸,像被透明的屏障隔着,指尖碰不到莉莉的脸上,西弗勒斯颤抖着嘴唇蜷起了手指缩了回来,他将柜子的门狠狠关上,坐在了落满灰尘的单人床上,这一次他也还是一无所有。
西弗勒斯呆坐在床上,他又回到刚刚清醒时的那种状态,再一次得知莉莉的死讯似乎将他埋在心底静静腐烂地伤口重新撕拉出来,又一次鲜血淋漓,伤口是黑色的,血也是黑色的。
月亮升了起来,让这处房间的窗染上了一点儿光明,屋子里暗幽幽的,西弗勒斯抬起头望向窗口那一点明亮黑眸没有半点生气,他动了动手指,站了起来目光凝视着藏有莉莉照片的柜子,看着那阖起的门抿着嘴唇,既然莉莉觉得不够,那么他会让波特活着,活得好,哪怕这是他余生能做的唯一一件事。西弗勒斯动了动僵硬的腿,试着站起来,他略微停顿了一刻在原地转了三圈“啪”的一声不见了。
西弗勒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熟人,米勒娃·麦格,格兰芬多的院长,他站在窗外,看着窗户里他那位一向严肃的女同事竟然放柔了目光带着些微的笑意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茶,而另一边,西弗勒斯皱紧了眉头,他没有想过莉莉的姐姐会是这个样子的,他对于佩妮·伊万斯的记忆太过久远了,久远到他已经记不清楚这个女孩是金发还是棕发,此刻,她正坐在米勒娃的对面,轻声说些什么。
挥动魔杖过后西弗勒斯很清楚的听到了她们的交谈。“我很好,女士,你不用担心。”佩妮·伊万斯这样说着,她动手为麦格加了一点儿热茶,还把放在茶几上的松饼碟子往她那儿推了推。
麦格抬头打量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四处看看,然后似乎松了一口气的对佩妮·伊万斯说:“看来你已经习惯了。”她这么说的时候,佩妮对着她笑了笑,伸手拢了拢头发,她的衣服很整齐但头发却有些乱,好像刚刚做完运动似的蓬着。
“你剪了短头发?”麦格的语气让西弗勒斯皱起了眉毛,这样亲切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看来她们很熟悉,而且麦格对她很有好感,西弗勒斯疑惑地打量着佩妮·伊万斯,最后得出了结论,这似乎并不是他知道的那个佩妮·伊万斯,但有一点儿没有改变,她和她的妹妹一点也不相同。
“是的,”她腼腆地笑笑,又一次伸出手去摸了摸了头发好像对于这个发型不很自信:“这样照顾孩子更方便。”她可以节省下打理头发的时间,也不会因为头发过长勾住哈利的手指或是让他吃到嘴里去。
麦格听到这话动了一下嘴唇,她满怀歉意地看着佩妮:“你知道,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但我到现在还认为他去霍格沃茨会更方便。我们有校医,还有那么多的教师,他一样会生活的很快乐的。甚至,每年他都可以在你这儿呆满两个假期。”这个话题她好像不止说了一次:“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再去说服邓布利多。”
西弗勒斯眯起了眼睛,这与他知道的有所出入,他的确听说过麦格不是那么满意将波特家的小崽子留在他的姨妈家教养,但她的不满不可能这样温和,她永远都是一个格兰芬多,而她现在的不满似乎并不是针对佩妮·伊万斯,这甚至像是在为了她考虑。
“我的回答也还是那样。”佩妮并没有急着回答,她先是对麦格感激地笑笑,然后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红茶,放下杯子之后她才开了口:“哈利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努力压制些什么低下头去,肩膀微微颤动。麦格看她的目光更柔和了,她伸出一只手搭在佩妮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她:“我知道,可是……”麦格皱着眉头没有再说下去。
佩妮抬起头来,她目光里那种痛苦换成了一种坚持,这让她看上去整个人都在发亮:“如果我还能做一件事,哪怕只有一件,将哈利抚养长大也是最重要的。”她挺直了背对麦格说。
西弗勒斯看见他一向严肃的同事眼里毫不掩饰地赞赏不那么确定了,他好像看着一个从未被他认识过的人,他以为他认识甚至了解,但突然发觉他可能从来都不知道她。人当然都是会变的,但总不会变得太多,他自己就跟他九岁的时候没有什么大改变,连莉莉也是,一直以来西弗勒斯认识的莉莉就是一个性格,哪怕她长大了,哪怕她经历了战争也一样没有改变。可西弗勒勒斯记忆里的那个妒嫉着愤怒着的女孩一下子变了一个样?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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