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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宋益珊和阿陶, 带着宋冬松,一路舟车劳顿, 终于到达了A市, 并下榻了主办方事先订好的宾馆。这个时候,宋益珊已经累得够呛, 真想直接躺在大床上不起来,不过还是勉强起来洗了个澡,和阿陶宋冬松一起吃了晚餐。

  宋冬松这可怜孩子, 从小长在村里,都没见过几次大世面,如今来到了A市, 眼睛都看花了, 两眼冒着星星,恨不得赶紧跑出去看看。

  宋益珊见此情景, 有点不忍心。

  宋冬松有些调皮, 学校里很多事怕是瞒着自己,她气归气, 可是心里也明白, 这孩子还是聪明懂事的, 作为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子, 他已经足够优秀了。

  现在见他一脸向往地看着外面,自然有些不忍心, 最好强打起精神来, 打算陪着宋冬松出去看看城市夜景。

  谁知道阿陶却说:“你先休息吧, 我带着他出去逛逛,一会儿就回来。”

  宋益珊听了这话,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你也累了吧?”

  阿陶摇头:“我不累。”

  恰好这个时候宋冬松正兴致勃勃地观看旁边的灯具,阿陶抬起手,摸了摸宋益珊的鼻子:“其实我也希望多和他接触下。”

  他幽深的眸子望着她,话语中意思溢于言表。

  宋益珊听了,心里忽然一动。

  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如果说那一夜和自己睡的人,真是阿陶,岂不是说……宋冬松应该是阿陶的儿子?

  这……可能吗?

  她咬唇,打量着阿陶,心里泛起疑惑。

  按说应该是的吧,可是感觉上又不像,至少她在阿陶身上,并没有看出对儿子的太多在乎,一般男人对自己亲生儿子,不是应该恨不得他赶紧认祖归宗吗?

  “怎么了?你想什么呢?”阿陶轻轻挑眉,温声问道。

  宋益珊心里一冲动,竟然脱口而出:“宋冬松,该不会,该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问出这话后,她脸上顿时红了。

  宋冬松是她儿子,为什么她现在竟然在问阿陶宋冬松是谁的儿子呢?

  她这当妈的未免也太糊涂了。

  阿陶倒是没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奇怪的,他幽深的眸子带着些许温柔凝视着她,却是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我认为?

  我如果认为什么就是什么,那世界早就大同了!

  宋益珊无奈地咬唇:“我觉得你和宋冬松长得很像!”

  其实这一段时间,她有时候仔细地观察自己儿子和阿陶,越来越发现,确实是像。

  这件事回溯到最初,她做出一个陶人,陶人有点像自己儿子,于是她认为她的陶人是以儿子为原型进行艺术创作而成的。

  之后陶人消失了,阿陶出现了,阿陶和陶人太像,她开始怀疑阿陶是陶人变得。

  但其实呢,她造出陶人,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可能记得阿陶。

  陶人和儿子像,是因为他们是父子。

  这么一来,逻辑就通顺了。

  “是吗?我哪儿和宋冬松像?”阿陶眸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

  “很多地方啊……”宋益珊望着阿陶那张脸。

  她发现,以前她看人脸,总是模模糊糊的,能看到,但是记不住,总觉得这张脸和那张脸并没有什么区别,就如同她看兔子,每只兔子都差不多吧,白白的两只长耳朵红眼睛,所以她一直不明白,别人怎么就能区分出这个人和那个人的不同呢?

  但是现在她看着阿陶,才清晰地明白,这张脸,和其他脸,就是不一样的。

  阿陶和宋冬松长得像,却也不太一样。

  她仔细地盯着那张脸,辨别着那张脸上每一个细节:“我就是觉得像。”

  “是吗?”

  男人清冷的声音略带了低哑,抬起手来,他捉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上。

  “如果我换一身衣服,换一个身份,你能认出我的脸吗?”

  “额……应该能吧。”

  声音并不是太确定,不过她猜,应该是能的。

  “嗯,这次我信你。”他的手指抚过她的鼻尖,微微低下头,犹如蜻蜓点水一般,亲过她的眼睑。

  宋益珊心砰地跳了一下。

  尽管这段日子,两个人一直同睡,和普通夫妻没什么区别了,可是面对这突如其来似有若无的一个吻,她还是有点羞涩。

  “你先回去躺一会儿吧,我陪着宋冬松逛逛,晚上——等着我。”

  晚上,等着我……

  这话一直在宋益珊耳边回荡,震得她脸红耳赤心跳加速。

  这分明是说,你洗洗躺床上。

  以至于阿陶和宋冬松什么时候出去的她都没注意到。

  呆呆地坐在床边,回想着刚才他的话,过了良久,她才猛然意识到。

  他根本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啊!

  他到底是不是宋冬松的亲爹啊!

  他看上去很听话很温柔,可是仔细一想,又狡猾得很,不想说的,一个字不说。她真逼问起来,他就轻松使一个指东打西,把她给支应开了。

  宋益珊也是累了,颓然地将自己疲惫的身体扔到舒服的大床上,脑子里胡乱猜想着这件事。

  想着想着,她就睡着了。

  而在她即将沉入梦想的时候,忽然,一件不起眼小事滑入了她的脑中。

  宋冬松身上有一个痣,所以她的陶人身上,也下意识做了一块同样的痣。

  可是……阿陶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痣。

  那个痣,该不会根本是遗传吧?

  ********************************

  这次的拍卖会,比宋益珊所以为的还要大排场,竟然是电视台和网络平台都有直播的,而且还邀请了国内外优秀拍卖行以及行业协会参加到艺术品的投资中。

  “意思是说,如果有人看中了妈妈的作品,就可以直接当场拍卖,拍卖很多钱!”宋冬松望着让人眼花缭乱的会场,很快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宋益珊鄙视地看了看儿子:“这是艺术展览会,不要总想着钱。”

  “艺术是花,钱是土壤。妈妈,醒醒吧,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宋冬松耸耸肩,直接回复说。

  宋益珊被噎得没话说了,好像儿子说得……还挺有道理?

  望向这人来人往的会场,以及尽头各家拍卖行那大块醒目的条幅,她叹了口气。

  其实她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看中,如果能卖个好价钱就更好了。

  钱,谁不喜欢呢?

  正和儿子说着,前面一个略显熟悉的人影走过来。

  “这是天赐阿姨过来了。”宋冬松知道自己妈妈这毛病,估计是来了新地方,宋天赐又换了一身全新的衣服,她不太认得出来了。

  宋天赐听到了宋冬松的话,自然是知道宋益珊的毛病,当下冷笑了声:“你准备了什么参加这次展览会?”

  宋益珊早就习惯了她那不招人待见的脸色,考虑到现在在展览会上,两个人都是父亲的传人,好歹不能太过丢父亲他老人家的脸,搞出个师门内斗来,便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做不出什么陶人,就随便做了一一些小东西,还有一只小狗。”

  “小狗?”宋天赐略显诧异,毕竟按说宋益珊应该是连小狗都做不出来的。

  不过只是一只小狗而已,她也并没有太在意,当下:“也好吧,能做出个小狗,对你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至少不会太丢师父的脸。”

  “师姐,你准备了什么?”

  “我做了三套陶人,分别是嫦娥奔月,八仙过海,劈山救母。”

  宋益珊听了,暗暗点头。

  这三个主题,都是传统的表现主题,也是当年自己父亲的最拿手的,如今师姐能把这三套陶人做好并展览出来,陶人宋,确实算是后继有人了。

  “对了,你那个阿陶呢?”宋天赐看看宋益珊和宋冬松,却没见一直跟着他们的阿陶。

  她约莫也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妹,和她收留的那个阿陶好上了。

  宋益珊听宋天赐这么说,回头一看,这才发现,阿陶不见了?

  “宋冬松,你看到阿陶了吗?”

  宋冬松刚才满眼都是周围的新鲜热闹,哪里顾得上看阿陶,他挠挠头,疑惑地说:“可能是去厕所了吧?”

  “那等一等吧。”

  宋益珊有些无奈,又有点担心把阿陶给丢了。

  尽管她心里渐渐明白,阿陶这个人比自己以为的要复杂,甚至可能神通广大得很,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可是她依然下意识地想护着他。

  谁知道等了老半天,也不见阿陶的人影,这下子宋益珊有些急了,看看时间。

  “来不及了,就要开始了。”

  宋天赐见了,皱眉:“你是要继续等他,还是和我一起进去?”

  毕竟是一个师门的,两个人分开,见到师父昔日那些老友,倒是还得凭空多嘴解释。

  “算了,先进去吧。”

  宋益珊也是无奈,尽管满腹担忧,不过想想阿陶那么大一个人,也不至于出事,只好随着宋天赐先进去了。

  **************************

  而就在展览会旁一个静谧优雅的房间里,阿陶正坐在真皮旋转座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圣峻,你知道你现在身体的情况吗?”旁边的男子,穿铁青色西装,体魄强健,短发微卷,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地望着阿陶——萧圣峻。

  萧圣峻最大的特点是,他不想说话的时候,谁也别想让他说话。

  所以此时此刻,萧圣峻仿佛没听到他哥哥在说什么,一言不发。

  萧圣嶂在这么一番苦心婆口后,见自家弟弟竟然根本不搭理自己,真是悲从中来。

  “你知道你差点成为植物人吗?你做了这么久的复健,好不容易身体恢复正常了,结果呢,你竟然瞒着我偷偷跑出去!我真不明白,那个女人给你灌了迷魂汤吗?你这么自作多情,她知道吗?”

  萧圣峻低头,不说话。

  萧圣嶂心疼地望着弟弟,摇头叹息。

  他其实平时是一个很有威严的人,可是只有在这个弟弟面前,他从一个人人惧怕的大总裁,变成了一个老妈子!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她甚至根本不记得你,你这样子,除了让自己伤心,对自己还有什么好处?”

  他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家弟弟对那个女人这么痴迷?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或者说,女人有什么好的?

  女人比得过事业,比得过财富,比得过手足之情吗?

  萧圣嶂打心底认为,女人,玩玩可以,但是不能当真。

  当真了,就会像他这位弟弟一样,落得被人耍得下场。

  “说完了吗?”萧圣峻忽然抬头,平静地望向哥哥。

  “没。”

  萧圣峻好脾气地继续低下头:“好,哥哥,那你继续说吧。”

  萧圣嶂看他那个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低头,一脸的乖巧听话啊,可是萧圣嶂知道,自己说的话,他根本就是当耳边风!

  他顿时有气无力了,许多教训之辞,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颓然地叹了口气,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眯起眸子,下了最后的通牒:“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尽快离开那个女人。”

  他知道,自己说了也白说,可还是忍不住说。

  这个世上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的,也只有这个弟弟了。

  “我可以听你的。”

  “什么?”

  萧圣嶂猛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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