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凉飕飕的寒假

　　期末考试周是学生们的噩梦，当然，对平时上课不认真听讲的卫腾来说，那简直是电闪雷鸣。

　　暂时把对萧凡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放在一边，跟周鱼一起熬夜一星期，总算是交了一份勉勉强强的及格卷。

　　之后便如获释的犯人，眼前的世界都变得美好。

　　考完试那晚，卫腾和周鱼两人开电脑，联手打了大半夜的斗地主，到最后无数人在他们手下惨败，然后有人刷喇叭说：“3号桌那俩一看就是狼狈为奸，怎么可能出牌出那么默契？大家别跟那俩衰人玩了。”

　　真没人来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把窗口给关了。

　　无聊之下爬上床，床铺正好是对角，睡不着就开始胡扯。

　　“我们班那个XX真是正点唉，就是凶了点儿。”

　　“嗯，XXX也不错，就是太瘦了，那胳膊一碰就能折断，那凸显的锁骨简直像凶杀案现场……”

　　“你妹不错唉。”周鱼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你有妹夫吗？”

　　卫腾一愣，“靠，我就说你态度咋转那么快，原来是对我妹图谋不轨，请客讨好大舅子啊？”

　　“别说这么难听，我评价下还不行啊？”

　　说着说着，话题又转换到假期。

　　“你假期要回家的吧？过年真他妈烦啊，三姑六婆鞭炮麻花的，我一见我家那群表弟表妹我就头疼。”

　　“我也是，每次去奶奶家过年，就是给长辈敬酒，都敬到手软。”

　　“不如咱留下来做科研？咱学校每年假期都有安排科研，其实就是跟老师打杂，这两天正报名呢。”

　　“成，我也不想那么早回家，研就研吧，咱俩先去报名。”

　　卫腾没想到，原本好好的天气，他跟周鱼一报名，突然就开始刮风下雨。

　　果然是衰运当头。

　　南方的冬天没有雪，风可比雪恐怖多了，起码雪还有点美感，大风一刮起来，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的。再加上整日整日下个不停的雨，地面都透着股阴气，似要把人骨子里的关节病都勾出来。

　　宿舍里又没空调，只能咬牙忍着。

　　周鱼在那咒骂个不停，卫腾也很郁闷，原本好好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昨天还穿着长袖T恤，今天就改厚毛衣了。

　　卫腾本来就怕冷，现在可好，出门就得打扮成大熊。

　　中午，雨倒是停了，又起了一阵风，刮起地上的水，空气都是湿漉漉。

　　卫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哆嗦着到饭堂排队打饭，打完饭刚要出门，却见到对面有个熟人走了过来。

　　这么冷的天，他居然还穿着衬衫，只不过外面加了一件略长的风衣，走路的时候下摆被风刮起来，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耍酷的人。

　　别人这样打扮卫腾肯定会嗤之以鼻，不过萧凡嘛——他不用装酷，他本来就酷。

　　上次化装舞会被萧凡无视之后，卫腾心里一直很疙瘩。现在热脸找到冷屁股了，也不想贴，没那激情了。

　　萧凡果然从他旁边擦身而过，再次无视卫腾。卫腾垂着头郁闷地往回走，走了一半，突然想回头看看那家伙在干嘛。没料，回头之后，跟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相对。

　　卫腾的心跳慢了半拍，只见萧凡轻轻笑了笑，朝这边走了过来。

　　“是卫腾啊？每次造型都这么奇特，我都不敢认你。”萧凡似乎心情很好，难得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呃……呵呵，你来饭堂吃饭啊？”卫腾觉得自己真是废了，居然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不是。”

　　萧凡也真废，来饭堂不吃饭干嘛？

　　“我来找人的。”

　　“哦，那你忙。”卫腾爽快的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转身便走。

　　“等等。”萧凡突然叫住他，卫腾疑惑地转过身来，却看见一双白色的毛手套递了过来，“你手都冻红了。”

　　卫腾抬头，看萧凡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也不像以前那么冷漠。

　　晴天霹雳啊！萧凡这人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害得他心跳频率疯狂飚升。

　　“拿着啊，我妹刚刚给我的，我用不着。”萧凡轻轻笑了起来，他的笑容真是很好看……

　　“嗯，谢谢。”卫腾低着头接过手套，心里一下子暖了起来，却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

　　卫腾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真是够窝囊的，不过送了双手套，就心脏狂跳找不到声音，真想抽自己一嘴巴。

　　吸了口气，尽量恢复豪爽的风格，“你去忙吧，哈，手套我改天还……”

　　一抬头，却发现萧凡早就没影了。

　　靠。

　　片刻之后，卫腾远远的看见萧凡和叶敬文从饭堂出来，隐约听到他们在谈什么出国之类的话题。

　　估计是林微要出国了吧，听说他读研究生读到一半，要跟导师跑国外去搞研究。

　　萧凡是去跟叶敬文告别的？

　　卫腾也没多想，戴上手套，提着饭盒便回了宿舍。

　　之后的几天，卫腾跟周鱼一起整天泡在实验楼，跟着老师摆弄那些试管，试验第一阶段结束了，天气依旧没有变好。

　　卫腾无聊之下去了趟图书馆，居然又在七楼的位置遇到萧凡。

　　看来他是认定了那个位置。

　　不喜欢挪窝的人，其实骨子里很偏执，说难听点就是喜欢钻牛角吧？

　　卫腾不动声色地挪过去，随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坐在萧凡旁边。

　　“嗨……”

　　“嗯？”

　　“真巧啊。”卫腾咧嘴一笑，别过头去低头看书。真觉得自己像流氓，每次都用这种烂俗的搭讪式对话，幸亏萧凡是男的，如果是美女，估计都会告他骚扰了吧？

　　萧凡的目光绕着卫腾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他手里的书上。

　　“你看红楼梦？”

　　“啊……”卫腾这才发现自己刚从书架上拿的居然是红楼梦，还好不是金瓶梅啊，要不然被他笑死了，“我随手拿的，呵呵。”

　　“也是，我觉得你更适合看西游记。”萧凡对着卫腾，轻轻笑了笑，便低头继续看书。

　　卫腾嘿嘿笑着，起身把红楼梦放了回去。晃去左边报刊栏，拿了本国家地理杂志。

　　西游记个屁，拐弯骂我是猴子？果然是律师这行的，说话都这么讲究技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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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坐在一起看书，萧凡依旧是心无旁骛，卫腾自然是目光乱瞟。

　　孟……德……斯鸠，《论法的精神》？波斯纳……《法律的经济分析》？

　　天，萧凡他是不是学习狂，假期了还在研究这些东西，他就不嫌累吗？

　　“我要写论文，参考一些资料。”萧凡注意到卫腾可怕的目光，解释道。

　　“啊，你要毕业了？”

　　“并不是只有毕业才写论文的。”萧凡耸耸肩膀，扭头看着卫腾，看得他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好像耳根还有点红。

　　这家伙真是奇怪啊，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人，居然也会害羞？萧凡觉得卫腾真是很有趣，总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视线里，是真的有缘分还是他故意的？

　　“我假期留在学校，帮导师做一个课题，你呢？不回家？”

　　“我也留学校做实验的，呵呵，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过年前再回去。”

　　“我也是。”

　　两人同时没了声音，卫腾也找不到话题，便自顾自看起杂志来。

　　良久之后，萧凡目光投向卫腾手中的杂志上，突然问道：“你很喜欢旅游？”

　　“是啊，这几年跑了很多地方。”

　　萧凡哦了一声，拧开杯子喝了口热水，之后又专心看起书来。

　　萧凡不理人，卫腾就安安静静坐着，图书馆有空调，不像外面那么冷，看着看着，卫腾便有些昏昏欲睡。

　　卫腾的头一点一点就像吃米的鸡，过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抓到一个圆柱状的物体，凑合着当枕头。

　　梦里一片春暖花开，舒服得不得了。

　　萧凡皱着眉头看着卫腾，他睡得很香，嘴唇一开一合的吐气，还好没流口水，不然袖子就完了。

　　挪了挪身体，看到他熟睡的样子，萧凡倒不忍心抽出手臂吵醒他，只好任由他抱着，有些别扭地用右手一边翻书一边做着笔记。

　　突然想起旅行时两人同床的那晚，卫腾做梦拳打脚踢的情节至今记忆犹新，萧凡的嘴角不由得扬起淡淡的笑意，还好，他没梦到吃肉，要不然会把我的手当鸡爪啃吧。

　　卫腾睡醒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揉着眼睛看了看表，七点整。

　　居然一睡就三个小时。

　　扭头一看，萧凡正笑着看向自己，“下次来图书馆带个枕头，我的胳膊太硬，不好用。”

　　萧凡说完便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起身收拾着起桌上的资料。

　　卫腾红着脸，心里又一次骂自己流氓，居然趁机吃人家豆腐？还抱着手臂睡了个香。

　　“嘿，萧凡你饿没，我请你吃饭吧。”来报答你不杀之恩。

　　“好啊。”萧凡倒是答应得挺爽快，“现在饭堂没东西了，去外面吃吧。图书馆对面有个餐厅还不错。”

　　“嗯，好。”

　　从图书馆出来，一阵冷风嗖地钻进了脖子，卫腾赶忙把衣服裹紧。萧凡跑去旁边推了单车过来，看卫腾站在原地哆嗦的样子，从书包里拿出条围巾递给他。

　　“你怕冷就多穿一点。”萧凡说话的时候虽然皱着眉，却从话语里透出关切。

　　卫腾很高兴的把围巾缠在脖子上，跟萧凡并肩往外走。

　　“不骑车啊？”卫腾问。

　　“这么大风，骑风车吗？”

　　一点也不幽默的冷笑话，却让卫腾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萧凡这人其实也不是老古董，还会开玩笑，会关心人，看上去冷漠，是因为你跟他不熟啊。他人虽然挺内敛的，可内敛的人也有种神秘的魅力，难道都像我这样热情到吓人才算好吗？卫腾边走边想，脚步便慢了些，萧凡也放缓速度等他。

　　“不如买外卖回去吃吧，可能会下雨。”

　　“嗯好。”卫腾虽然答应着，心里却有点郁闷，好不容易可以一起共进晚餐，这破天气真是害人不浅。

　　走到餐厅门口，萧凡停了车让卫腾看着，然后进门去买吃的。

　　卫腾一直在那搓手跺脚，哆嗦个不停。

　　不远处，正在川菜馆吃麻辣烫的卫楠和萧晴，正好看到“很萌”的一个画面。

　　买了晚餐出门的男生，走到扶着车子的男生身边，拉了拉他的围巾，然后轻轻一笑，推着车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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