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郭东凯家很久以后, 刘远眼眶里的寒霜才慢慢融化, 最终成了清澈的水, 顺着脸颊慢慢流下。刘远很庆幸, 尽管他不争气的哭了很多次,可没有一次是在郭东凯面前。
输人不输阵, 这就够了。
夜里的风有点冷, 打在身上, 便窜起一阵鸡皮疙瘩。刘远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没法回家, 也不想回学校,他不希望看见任何认识的人,因为有心理学家曾经分析过,当你哭得时候,别人越劝,你越想哭。
刘远不想再哭了,他眼睛疼。
周石没想到晚上出来兜个风,也能看见小孩儿。路灯把刘远的影子拖得很长,熙攘的正奔赴夜生活的人们不断的从那上面踩过, 如果影子会说话,那么它现在一定在喊疼。
有些时候,有些事, 可能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没早一步, 没晚一步, 刚刚好。
年三十儿他给刘远打的那个电话, 其实是带着些目的的。他本以为刘远肯定已经知道了郭东凯有了女朋友的事儿,毕竟朋友圈儿里那都公开化了,所以他选了个很有深意的日子想渔人得利。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刘远居然还被蒙在鼓里。
有那么一瞬间,周石真想抡菜刀把郭东凯给剁了,大家都是玩儿过来的,可也没他妈这么玩儿人的!但另一方面,他也挺看不起自己。郭东凯有他的小九九,那自己就光明磊落了?操,都是放屁。就他们这些人,随便挑两个出来全是半斤对八两,连刘远一个衣角边儿都赶不上。
思绪百转千回,周石最终还是没抖落出来真相。当时他就站在自家别墅的阳台上,星星点点的烟雾里,看着不远处的山峰被夜里的华灯染上了浓妆,罕见的学会了沉默。这沉默里有他的盘算,恶人不是谁都能做的,一个弄不好,也许事倍功半;另外,他确实也下不了狠手,他怕刘远对着电话哭的时候,他会手足无措。全家人包括七大姑八大姨那时候都在客厅里守岁,他不可能这个时候奔出去做小孩儿疗伤的港湾,哪怕他真的很想。
而这一拖,竟是两个月。
可老天毕竟待他不薄,走到小孩儿身后的时候周石发誓,无论郭东凯有没有跟刘远摊牌,他这劫都打定了。
快步走上前拦住小孩儿的去路,周石露出无害的漂亮微笑:“低着头瞅啥呢,地上能捡着钱?”
刘远似乎没怎么被惊吓到,木然的抬眼,然后淡淡的看着从天而降的男人。
周石觉得心紧了一下。
突兀的手机铃响起来,催命一般,刘远这才像有了知觉,慌忙掏出手机查看,却在看清来电显示的瞬间愣住,然后周石看着男孩儿的眼里慢慢聚起水花儿,正当他以为刘远会哭的时候,男孩儿却重重的按了电话,手指一直按着,直到关机。
周石直觉,那是郭东凯的电话。
做完这些,刘远吸吸鼻子,终于对上了周石的视线。
“你个夜游神从哪儿蹦出来的?”男孩儿的声音哑哑的,好像稍不注意听便会被风吹散。
周石压住胸口的骚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而无害:“我属曹操的你不知道么,轻功贼厉害,说到就到。”
刘远好整以暇的望着男人,忽然就想抬杠:“说到就到?那谁说让你过来了?”
“天使啊。”周石瞪着诚恳的大眼睛,“刚我正开车呢,忽然一小胖妞儿就拿个七彩棒儿敲我脑袋,跟GPS似的絮絮叨叨,什么前方路口左转,再前方路口右转,前方路口有红绿灯……我刚绕过转盘,她喊了停,我一看这回前方路口什么都没了,就一朵鲜花儿插在路砖这儿,我心说这什么花儿呢,离近一看全明白了……”
“水仙是吧。”刘远没好气的踹过去一脚,力道不大,纯属象征性质。
周石却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是太阳花。”
“嗯?”刘远没懂。
周石乐:“所以晚上就蔫儿了呗。”
“滚。”这一脚可算货真价实了。
周石龇牙咧嘴:“换双钉子鞋你这脚就能成凶器。”
刘远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尽管微弱得让人有些心疼。
周石轻轻叹口气,揉乱了刘远的头发:“去哪儿,我送你。”
“别乱扑棱,本来这造型就够衰了。”刘远拍掉周石的手,苦涩的扯扯嘴角,“你忙你的去吧,我没个准地儿,再晃晃。”
周石皱眉:“大半夜在街上晃的九成九都是社会不安定因素。”
刘远无语:“放心吧,我成不了劫匪。”
周石对着星空翻白眼,之后情不自禁的捏上了刘远的脸蛋儿:“我他妈是怕你成了受害人!”
刘远最终还是上了周石的车。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估计开车的那人也没谱,所以带着他满城市的乱转,中途还因为汽油不够而拐弯去了趟加油站。
刘远发现,他在心里是真把周石当朋友了,所以这种时候才会愿意享受他的体贴。朋友和非朋友的区别在于,前者的关心和照顾你可以坦然接受,只觉感激;而后者一旦做了这些,你的感激之余便总觉有些亏欠。
周石并不知道刘远的想法,他若知道自己已经从非好感变成微好感而又晋升到十足好感加温暖,那睡觉都能把枕巾弄湿。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陪伴。在这个夜晚把刘远陪伴好了,足矣。
有时候周石会去想,为什么自己对刘远那么的上心,甚至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仅仅是因为小孩儿的漂亮和纯净么?是,也不是。
他情不自禁地被小孩儿身上的某些东西吸引,这是喜欢;他想竭尽全力保留住小孩儿身上的某些东西,这是执念。那些东西他曾经或许也有过,但消磨得太快,以至于现在已经找不出任何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无数的风景在车窗上疾速倒退,周石想放慢车速看清楚,可没多久,便被后车按了抗议的喇叭。于是油门再起,刚刚清晰了些许的美丽夜色又模糊起来,最终成了让人晕眩的色块。
十二点一过,周石开始频繁的打哈欠,年后爹妈总喜欢电话远程查岗,所以他最近没怎么过夜生活了,十二点肯定乖乖睡觉,比子夜新闻还准时。
午夜的街道渐渐沉寂下来,路好像一下子变得空旷,而寂寥。空虚随之升起,好似就跟在车的后面,你开得再快也甩不掉。
“喂,再晃荡下去我这可算疲劳驾驶了。”周石空出只手擦擦眼角的泪水。
刘远好笑的看着他:“这困意连连不像你的风格啊。”
“不是困意,”周石认真的更正,“是觉意。”
刘远愣了半天才听明白,然后彻底黑线外带一滴小汗。
“这点儿还能进去学校么?”周石随口问,也没抱多大希望。
哪知刘远却直接问他:“你一个人住吗?”
周石手一打滑,险些没握住方向盘。妈的,考验来得也太快了,连复习时间都不给!
刘远见他迟迟没说话,以为自己猜错了:“还跟爹妈住呢?”
“怎么可能,”周石想也没想就驳斥了小孩儿不靠谱的假设,“逢年过节回几次就成了,我要成天跟他们一起,早壮烈了。”
“那去你家吧。”刘远眨眨眼,笑,“我不占地方,我可乖了。”
完了,那小爪儿又来挠自己的心了。周石一边骂自己“你个没定力的”一边伸手把美杜莎的笑脸扒拉开:“少来,我腿现在还疼呢。”
刘远知道周石这是答应了,便嘿嘿两声,借着周石扒拉他的力道把脸转向了窗外,安静下来。
万家灯火,可没一盏是给自己亮的。刘远忽然觉得很孤单,幸好身边还有这一抹暖。看起来周石和郭东凯好像一样,都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可归到骨子里,差太多了。刘远之所以能把周石当朋友,是因为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和自己一样。甭管再风里来雨里去哪怕是被社会大染缸弄成了七彩色,他也时常能在周石身上找到让人觉得可爱的地方。
刘远知道自己没长大,周石以为自己长大了,于是归根结底,依旧两个小孩儿。
而郭东凯,则完全不同了。刘远知道自己社会经验少,所以他没办法把郭东凯身上的“不同”分门别类列出清晰的条条款款,他甚至不能理解一个人怎么就会那么复杂,你以为看透了,可实际上,仅仅是枝枝桠桠。又或者,连枝桠都算不上。他今天终于碰见了一点点主干的粗糙,于是便像死了一次。
周石觉得刘远有些过于安静,便在等红灯的当口用余光瞄了瞄对方。刘远真的很瘦,整个人都小小的,窝在座位就像只静悄悄的猫儿。
周石的住所不在市中心,而是近郊,也不是公寓,而称得上别墅了。小二层,带着精致的花园和阁楼,欧式风格,若在白天,定是一派温暖的田园风光。
刘远从车上下来,等周石把车入库,才颇为感慨道:“你爹妈就放心把你一个人扔这儿?”
“有什么,”周石耸耸肩,“我又不能把房子点了。”
刘远打趣:“说不定没钱花就卖了呢。”
“……”
“你把眼睛瞪得跟牛似的干嘛?”
“恭喜您,已经跟四零后一个思路了。”
“啊?”
“他俩也那么想的,所以房产证上根本没我名儿。”
刘远再也忍不住,笑出声儿来:“该,让你成天得瑟。”
周石委屈的皱眉:“我很低调好不好。”
“都住这房子了,你能低调到哪儿去。”刘远恨不得磨刀霍霍,“我代表广大小市民,行使咱仇富的基本权力。”
周石不乐意了,咕哝起来:“那这样的别墅老郭有好几套呢,也没见你仇他。”
刘远愣住,随后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哦,我不知道呢……”
周石心里堵了一下,像用钝器在砸,闷闷的疼,刚要说点什么,就见刘远又抬起头来,冲自己咧开嘴角:“那以后连他一块儿仇!”
周石看了刘远半晌,压住心疼,露出欢快的大板牙:“成,不会的话哥教你,我他妈快仇深似海了!”
刘远笑得没了眼睛。
已经是后半夜,周石找了间客房给刘远,自己则老实的回卧室。睡觉之前他特意把门缩紧,生怕自己梦游干出点嘛不靠谱的事儿。
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周石愣是睡不着。明明哈欠打得下颚骨都痛了,可就是找不见周公。没辙,周石只好起来想着去客厅弄点牛奶,帮助睡眠。哪知一进客厅,险些被绊倒,打开灯,刘远正靠着沙发席坐在地上,手里捧着杯子,并不喝,只是发呆。
周石叹口气,走过去和刘远并排坐下,肩膀似有若无的碰触,周石觉得腹中升起一股燥热。咽了咽口水,他小心翼翼的选着措辞:“和老郭……怎么了?”
刘远舒缓的眨眨眼,看不出表情:“我把他给打了。”
这个答案绝对在周石意料之外,于是他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你能打得过他吗?”
刘远被周石逗笑了,淡淡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周石皱眉,嘟囔着:“这么好一命,干嘛不要。”
“他要结婚了。”刘远忽然说。
昏黄的光晕里,小孩儿的轮廓笼上一层哀伤。
周石已经确定刘远和郭东凯闹翻了,可听男孩儿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他竟然一时间接不了话。沉默里,他没抵抗住生理需求,连打了三个哈欠。
刘远听见声响转过头,正赶上周石打最后一个。于是男孩儿吸吸鼻子,忍俊不禁:“行了,你赶紧睡去吧。”
周石没动,也没出声,就那么紧紧的盯着刘远。
“放心,”刘远夸张地伸个懒腰,“像你说的,这么好一命,我干嘛不要。”
周石从茶几上拿过烟盒,倒出一根,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觉得似乎没那么困了:“睡个毛,老子陪你。”
周石吞云吐雾的样子似乎很惬意,刘远歪头欣赏了半天,然后说:“郭东凯不抽烟。”
周石内伤:“不带这么做对比的。”
刘远把侵袭到眼前的烟雾吹散,周石好看的眉眼便清晰起来:“抽烟什么感觉?”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因为周石从来没被人问及过,所以现下需要好好捋捋思路:“说不好,刚开始没什么感觉,渐渐的后来不吸就会烦躁……”
“吸了就不会烦?”
“好像吧,烦的时候吸一根儿,就平静了。像现在困的时候吸一根儿,也能提神。”
“真的假的?”刘远说完不等周石回答,便拿过他手里的烟盒给自己也取出一根,学周石的样子点燃,也猛吸了一大口。
再之后的十多分钟,刘远几乎把肺咳出来了。
“谁让你往下咽了!呼吸,呼吸懂不懂啊!”周石一边顺着刘远的背,一边没好气的骂。他这辈子没碰见过这么笨的!哦不,大学他班有个死活学不会吹泡泡糖的,也基本可以纳入这个行列。
刘远咳出了眼泪,可说也奇怪,经历了痛彻心扉的咳嗽之后,再吸第二口,居然就顺畅了,再然后,他觉着他能体会到周石说的那种感觉了。也许真是尼古丁的作用,也许只是心理作用,呵,管他呢。
周石看着刘远像得到新鲜玩具的小孩儿似的,一口气吸掉半根烟,忽然觉着自己特像教唆未成年人吸毒的坏蛋。
负罪感扑面而来,终于他忍不住出声:“别抽了,不是啥好东西。”
刘远故意曲解对方话里的意思:“不就抽你支好烟么,舍不得了?”
周石翻白眼:“我是舍不得你。”
刘远应景的打了个哆嗦:“冷。”
周石没反应过来,连忙要起身:“我给你找件厚衣服。”
刘远确定这人因极度缺乏睡眠以至于大脑短路:“你别麻我就成了。”
周石愣住,眨下眼,终于明白过来,脸便开始发热。幸亏这是在夜里,日光能让一切情绪都无所遁形,可落地灯却会把人的情绪半遮半掩起来,暧昧,并看不清楚。
“周石,”刘远吸了口烟,又轻轻呼出,脸微微仰起,望着虚无的天花板,“你骗过小男孩儿没?”
烟雾把刘远缓缓的包围起来,周石忽然产生种错觉,好像男孩儿会随着这白色粉尘一起消失。
“……有。”
“说来听听呢。”
“想听哪一件?”
“印象最深的。”
“呃,从前有个瘦猴总爱欺负我,吃饭,他抢我肉,堆沙堡,他抢我铲子和小桶,后来我就骗他说花园儿的游泳池里有怪物,趁他探头探脑看的时候,把他给推下去了……”
“他死了?”
“怎么可能,老师听见声儿马上就过来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捞上来了,那个池子才一米。”
“你被胖揍了吧。”
“这个还真没,连批评教育都没有。”
“……”
“好吧,我也跟着一起掉进去了,而且还是被后捞上来的,在医院观察了三天呢。我爹差点没把幼儿园平了。”
“于是,这个所谓‘从前’就是指学龄前咯?”
“嗯。”
刘远终于不再看天花板,而是对着有惊心动魄童年的男人眯起眼睛:“信不信我拿烟烫你。”
周石扬起嘴角,特自觉的撸起袖子,把胳膊递到刘远面前:“选个好地方。”
刘远愣住,周石的手臂上大大小小几个烟疤,错落着,透出几分狰狞。
“你个白痴,”刘远听见自己涩涩的说,“有疤多难看。”
“可不,当时就没你这觉悟。”周石笑笑收回胳膊,又给自己点了根烟,半晌,才淡淡的说,“我没骗过小男孩儿,我他妈都是被骗的……”
周石的侧脸,融合了男人和男孩儿的两种气质,因而有种特别的迷人味道。刘远看着看着,就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我刚进圈儿那阵子喜欢上一小孩儿,啧,老水灵了,让你觉着不把他捧手心儿里那都是犯罪。而且嘴特甜,一口一个哥哥能把你骨头叫酥了。我那时候懂啥啊,实实在在就折进去了,他说什么我都听,那时候我还没毕业,家里月月给的几千块钱除了吃饭,剩下全给他刮去了,妈的,他是真能刮钱……”
刘远静静听着,他试图还原周石讲述的过去场景,可最终发现,他真的想不出周石在那个时空里的样子。
“要真刮我一个也就认了,谁让咱稀罕他呢。可后来我发现,合着肥羊不光我一个,还他妈各年龄层都有,我当时就怒了,结果人家和我说啥,这叫周瑜打黄盖,而且我还够不上小肥羊,毛根本不够薅的!我操!”周石明显又气愤了,直接把还剩多半截的烟狠狠按熄在烟灰缸里。
“周瑜打黄盖么,”刘远点点头,“你也打他呗。”
周石撇撇嘴,小声嘟囔:“那哪儿下得去手。”
刘远无语,没好气的给了他脑袋一下:“活该。”
“没说完呢,”周石还来了兴致,“后来我毕业不就进我爸公司混了嘛,然后有次又在酒吧看见他了,他在台上跳舞,我就给他猛劲儿砸钱,操,给他砸得脸都绿了,哈哈。”
刘远十分不能理解这种非人类的心态:“那人家在后台数钱乐的时候你没见着。”
“不可能,”周石敛了夸张的笑容,只在嘴角留个坏坏的弧度,“他指不定多心疼没一薅到底弄个持久战呢。唉,这就是没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形而上学害死人。”
刘远无语,并且强烈克制翻白眼的冲动:“你这人生轨迹都新鲜,就为这么个家伙你把自己胳膊当烟灰缸?”
“不至于,”周石轻轻的深呼吸,慢慢安静下来,“烟疤是另外的故事了。”
刘远没防备,被周石的深沉给弄了个措手不及。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于是他连忙说:“得,你别给我讲了,我脑袋疼。”
周石乐呵呵着耸耸肩:“行,反正都陈芝麻烂谷子了,老子现在是斗战胜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而且兵不血刃!”
“呸,还不就是走路上被车刮得次数多了,所以自己也想做马路杀手。而且专开所向披靡的大货,人挡撞人,车挡撞车,”刘远给周石做了总结,“你这叫反社会倾向。”
周石很认真的听刘远说这一大堆,末了居然还煞有介事的点头感慨:“没办法,环境培养人啊。”
刘远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吸口烟觉得心里平静了点,才略带嘲讽的扯扯嘴角:“一句话,GAY圈有风险,入圈需谨慎。”
周石安静了很久。客厅时钟的滴答声规律而富有节奏,就像人的心跳。
刘远敛下眸子,没有去看男人的表情,因为他也不希望对方看见自己的表情。
好半天,刘远才听见周石说:“恩那,这话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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