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舍友却说,就是那个乙班的霍晨。他还说,今天的事儿,就是霍晨引起的,别人翘起脚看里面的叶宁,霍晨不高兴了,拍了那个人的背,于是那个人才恼的,两个人就为这个闹起来了。
涉及到你的话题,我总是会保持沉默,我什么都不想对别人说,这是我的秘密,也是你的秘密。可是别人说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支起耳朵听。
他们在那里议论起你,说你长得挺好看的其实,怪不得霍晨喜欢你,就是性格有点奇怪,太内向了,不怎么说话,就知道低头傻学习。还有就是不会打扮。他们说你就像是封建社会妇女,特保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我私心里盼着舍友能多说点你,可是他们说你不好的,我又不高兴。后来他就不再说了,大家讨论其他事儿了,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
我躺在那里,就一个劲地想霍晨,霍晨是谁,隔壁乙班的,长得高高大的,人也挺帅,是校篮球队的,可能就是你们女生中的白马王子吧。
我当时特别难过失落,那个时候比起霍晨来,我挺平凡的,实在是不起眼。
后来的时候,我就比较关注霍晨,发现霍晨这个人确实很多女孩子喜欢的样子,他人缘好,和你们班的几个男生关系也不错,时常在课间的时候去你们班,还会有意无意从你旁边路过。
他的目光也像我一样,总是时不时地落在你身上。
不过好在你仿佛根本不曾注意到他,永远都在争分夺秒地学习。
霍晨有一段好像挺失落的,我听到宿舍里的人说起,说他有一天晚上在男生宿舍后面抽烟,抽了整整大半夜。他在那里还低低地叫你的名字,后来他学习下划,不知道怎么被家里知道了,就发生了那件闹剧。
我当时是松了口气的,我知道你不会在意我,但是也没有在意霍晨。
其实我完全能理解霍晨,没有人能够比我更理解那个时候的他了。
也许最让人伤心和无奈的,不是你生气了恼怒了,也不是你喜欢或者不喜欢,而是被无视,彻底的无视。
在你的眼里,霍晨也许只是一个从来没有进到眼睛里的尘埃,你丝毫没有放到心上。
那个费尽心思总是在围绕着你转,总是在有意无意从你旁边走过的霍晨,还有我,都显得如此滑稽和可笑。
我后来仔细地观察过,你其实不是没有朋友,你有两个很能谈得上来的同学,不过那两个同学都学习特别好,名列前茅。你们在一起讨论数学题的解法,讨论英语语法,甚至一起练习英语口语。
于是我默默地明白了一件事,要想让你看在眼里,必须好好学习。
也许在你的脑子里,能记住的只有那些在考试成绩上超过你的,那些学习能力比你更强的,学习起来比你更勤奋的人。
从那之后,我就很少有意无意地从你窗前走过了,我开始翻出试卷和课本来,好好地学习。
那两年的时间里,我长高了许多,虽然不像霍晨一样爱打篮球,可我也跑步运动。我开始吸引了一些女同学的目光,有人甚至给我写了情书,给我送爱心巧克力。
不过那些,我从来没看过一眼,除了你,其他人我根本觉得索然无趣。
我会在课间十分钟休息的时候站在二楼走廊的护栏前,看下面的操场和花坛。咱们学校教学楼是没有厕所的,要上厕所需要下楼并穿过那个花坛。
你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过你还是要上厕所的。
所以我总是会站在护栏上去捕捉你的身影。
高三的你,个子比三四年前高了很多,不过却特别瘦,脸上也很苍白。别人偷偷议论可能是你太节省了,早上吃半个馒头,中午晚上各一个,就着咸菜和白开水。你每隔一天才会打一次菜,也只打最便宜的素菜。那个时候物价还很低,我记得食堂的素菜是可以打半份的,半份素菜是六毛钱,半份荤菜是一块钱。还有更贵的,算是食堂里的小炒类,是三块钱一份。
你依然每天穿着长裤和长袖,不会露出脸脖子手之外的任何皮肤,永远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会看着你纤细瘦弱的身影从花坛旁走过,一直来到教学楼跟前,最后直到进入了楼道里,我没法看到的地方。
我会在这个时候闭上眼睛数数。我清楚地知道你的步子和速度,于是当我数到十七的时候,睁开眼睛,装作不经意地回头。
这个时候,就可以恰好看到你从楼道里走上来,正迈脚登上最后一个台阶,并出现在走廊里。
我会精准地在你看到我时,回过头去,重新去看楼下的花坛。
我支起耳朵,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去感受你在我身后走过时的动静。
你的脚步很轻,可是我却能敏感地捕捉到你的每一个迈步,甚至仿佛能听到身后的你呼吸的声音。
我会在这个时候热血上涌,会变得焦躁难耐却又幸福甜蜜。
这是我在嵩山中学高中三年最甜蜜的享受,也是我能靠近你的最短的距离。
当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晚上躺在宿舍床上的时候,我会不断地回味今天所看到的你的每一个身影和动作。我其实特别想着能帮你什么,可是却又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明白你在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后,一定会有过于敏感的自尊心,一定不敢再轻易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可是高三那个时候课业多重啊,大家都闷头学习,连当时的体育课都已经停了,每一个人都好像学习的机器一样,晚自习到九点半,早上五点四十起来跑步做操然后开始早自习。很多家长担心孩子营养不良,或者把孩子接到家里每天吃小灶补营养,也有的怕耽误孩子时间,特意拿着保温饭盒把做好的饭菜送过来给孩子吃。
当时学校里还有来推销一种补脑的鲨鱼油,说是吃了能考上大学。大家都半信半疑的,有的说是骗子,也有的抱着一线希望让家长买了来吃补脑子。
当然所有的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没有爸爸了,也没有妈妈。我听说你姥姥也去世了,现在寄居在舅舅家里。
我当时几乎整夜睡不着觉,想着该怎么让你能好过一点,可是我真得不知道。我不缺钱,我爸爸每次见了我都拼命地给我塞钱,他能做的也只有给我钱了。我妈妈也比赛似的给我钱,她现在沉迷于麻将,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可以用钱来打发的。
无论是来自我爸爸的钱,还是我妈妈的钱,对于你来说,都是一种耻辱吧。
可是我在辗转反侧后,还是没有办法放心,在睁着发红的眼睛去食堂打饭的时候,我想到了一个主意。
食堂后厨的那个帮工是个小伙子,二十多岁吧,有一次他着急回家,自行车没气了,我随手把我的自行车借给他了。
于是我买了一条红色的牡丹烟,找到他,送给了他。那个时候牡丹烟在咱们S市卖三块钱一包吧,一条是10包,也就三十块钱吧。不过食堂小伙子受宠若惊,都有点不敢收。
我就把这事儿给他讲了讲,其实也没其他意思,就是希望他能在你打菜的时候,优待你一下。
食堂里的菜,无论是荤菜还是素菜其实都是那么一大锅,半份菜到底给多少都控制在那个菜勺里。他当时答应了的,说这都是小意思。
我是精确地知道你大概去打菜的时间的,于是看好了时候排在你后面。还记得,那个时候是冬天,别人都穿着当时流行的长款羽绒服,五颜六色的,只有你穿着一个不太合身的灰色外套,可能是你舅妈不要的吧。
你头发随便扎起来,辫子尾端在旧外套的后领蹭来蹭去。冻得通红的手攥着一个饭盒,饭盒是那个时候常见的瓷饭盆,外面印着些牡丹花开的图案,不过你那个很久了,瓷都掉得差不多了,斑驳破旧。
在外面排了好久的队,总算轮到你了,你递上去八毛钱的饭票,说要半份素菜,一个馒头。很快饭盒递到了那个小窗口,又被送了出来。
你好像有点惊讶,说这是半份吧?
食堂小伙子估计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有点脸红,故意大声说:快点快点,下一个。
后来你捧着那半份菜匆忙回宿舍去了,也许对你来说,这半份菜是多了,可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也许只是食堂小伙子不小心多盛了而已。你心里从来没有关心过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你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而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经常会送那个食堂小伙子一些礼物,请他帮忙照应你一下。他有时候会故意在勺子里蹭一点荤菜里的肉然后卷到你的菜里。
这件事一直到高中毕业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问我,你既然这么关心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
我没说话,这件事也许对他来说很奇怪吧。不过我心里明白,我真得不敢。
其实我懦弱又胆怯,我害怕走到你面前,害怕你漠然无视的眼睛。
当然我更怕,更怕你看到我后,忽然触动你久远的某个记忆,让你想起曾经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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