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钧哲和杜卓阳彼此间的不对脾气由来已久。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 当他们彼此看到对方的第一面时就会觉得对方很碍眼, 没有原因也没有由来,就像是有人喜欢吃辣有人喜欢吃酸一样自然,毫无道理但是却在事实上存在在那里。
比如说, 邵钧哲和杜卓阳。
所以, 在邵钧哲冷冷地说出“你想都不要想”这句话之后, 深知这对表兄弟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温情和忍让的房书平立刻把自己整个人都压上了好友的后背, 一手捂住了他的嘴一手拉住正要拂袖而去的杜卓阳死不放开,“二位,二位……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不要仁义要买卖成不?”
邵钧哲扒拉掉他的手,起身走到窗边看楼下的车来车往,一幅摆明了“没什么好谈”的样子。
杜卓阳“切”了一声, 也想以同样的“没什么好谈”的态度离开……只是被人突然拦腰抱住硬摔到了身后的沙发上。
房书平四肢并用地把这位黑道太子压牢在了沙发上——这位“一秒钟百万上下”的男人,想必花费了一整个国家的GDP数值来进行强身健体这项大业……也许, 还曾学过格斗术之类的玩意儿?
立刻黑了一张脸的杜卓阳想要一巴掌推开这个“三无男”, 再一脚踹翻他在地下,用鞋后跟在这混蛋的脸上用力地碾几下……却苦于手脚都被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压在了自己身下,一时间根本抽不出而什么都做不出来。
——世间最大的悲哀之一, 莫过于流氓遇到了更不要脸的……
——所谓的“三无男”,指的便是:无脸皮、无节操、无自觉……
房书平为了自己私人财富着想, 在这关键的时刻爆发了巨大的潜力。他情真意切地说, “不就是要一个人吗?你亲表哥不给我给!……说吧, 要谁?”
杜卓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暴喝道,“你……”
——你他妈给我滚开!
“我?我也是可以的啊……”房书平一手肘“温柔”地顶在了男人的胃上,毫不留情的力道轻而易举地让对方仅仅吐出了一个字就转为了强压着的闷声的痛,“敢为天下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有钱能使磨推鬼先生您是开支票还是刷卡……”
忍无可忍的杜卓阳终于爆发,一个狠狠的头槌撞得房总眼冒金星的同时也让他不得不放松了手下的力度……
一脚踹在男人当胸上,杜卓阳看着房书平的眼神里充满了恶狠狠的不怀好意。
就在这新一轮的人仰马翻中,邵钧哲从窗边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对杜卓阳说,“除了我刚刚开出来的条件……冯家私底下还做着到南越的生意,手里握着两条路线——都归你们杜家。”
杜卓阳从房书平身上收回了眼神,很是不屑地“哈”了一声,“我家什么时候缺过这个了?”
“一条是毒贩手里的路线,一条是海路上的线。”邵钧哲点了点下巴,“当局之所以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忍杜家,除了杜家的军火走私网络之外……还有就是杜家对毒品的强硬杜绝态度了吧?”
“这两条线根本就是烫手山芋吧?你们谁有这个本事能接手下来?”杜卓阳嗤笑了一声,“拿着个你根本用不着的东西来换自己需要的玩意儿……邵钧哲你比我要厚颜无耻。”
被人先后踹了两脚的房总靠着沙发坐了起来,一手搭在沙发上,一手在身后撑着地,姿态闲适极了,“冯家是做投机金融起家的,所以并没有实业作为底子支撑的他们,对付起来并不十分棘手。若是杜少爷不太愿意掺和进来这档子事儿来,也只不过让我们动手起来稍微麻烦一点……诚然,我和钧哲谁都没那么大本事接下那条贩毒线。但是,杜家若是能把它当作一份薄礼送上去,想必以后在军火往来的一些小细节上,会更加舒服一点吧?”
杜卓阳站定了脚步,却没有接话,单手插着兜的样子怎样看都有一种不务正业的吊儿郎当。
“眼看就要三十岁的男人了,已经不需要用可笑的幼稚来凸显自己所谓的与众不同了。”邵钧哲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提要求时能不能稍微用点大脑?……用脚丫子想一下都不可能会提出那种不切合实际的要求吧?”
杜卓阳转过身看着邵钧哲,“……你现在的这个样子,真是会让人不愉快地想起我姑妈……”
邵钧哲点起了烟,一晃而过的火光在他脸上留下瞬间的明暗,“是你找错了目标。”
如果杜卓阳看中的不是邵逸辰而是其他任何一个人,现在可能早已得手——不管采用何种方式。但是,现在却被生生地卡在了这里。
邀约被拒,登门做客被甩闭门羹,自家老子吹胡子瞪眼……就连去片场探个班都有一个石头脸的男人礼貌地表示手下艺人此刻不宜会客。
杜卓阳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把人强抢了……会有什么后果?
对他的脾性有着深入了解的阿基哭丧着脸如丧考妣,“……您还是换个目标吧求您了我实在不想连混黑社会都失业……”
不过,现在心情大为不爽的杜卓阳瞄了一眼正在倒酒的房书平,扯着唇角笑得不怀好意,“我要的……明明是他吧?”
房书平端起了一杯酒刚想品味一二,一扭脸就看到了直直的指住自己的那根手指,意外之下咕嘟咕嘟把一杯红酒干了个底朝天。
回神过来的房总抱着酒瓶泪流满面痛哭流涕,“这可是82年的Petrus竟然被我一口就这么牛饮了还没有尝出来是什么味道……我对不起它的价格……”
邵钧哲挥了挥手,“随便你带走他……不,现在、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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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速》顺利杀青后,按照传统惯例举行了内部的庆功宴……在《迷航》的庆功宴上,“孤身一人”的邵逸辰被剧组成员和所有演员挨着个儿地灌酒,以至于回家后就在袁叔的搀扶下吐了个昏天地暗,吐得邵夫人眼圈都发红了。
但是,这次在有着白大经纪人随身陪同的情况下,他只喝了几杯酒就得以成功脱身。在回家的路上,替他挡了好几波酒的经纪人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后,带着混着醉意的倦意说,“这段时间,辛苦了……”
邵逸辰倒了一杯冰过的果汁给他,“先让车子送你回家吧?”
“不用,”白唯喝了一点果汁,脸色缓和了一些,“片子要先剪接、做配乐、做后期……然后才会需要演员配音……哦,对,你已经知道这些了。”
他摘下了自己眼镜,用手轻轻地捏着自己的眼角,像是在理顺思路一样,“所以……这几天你会比较有空……我会挑一些比较有影响力的娱乐节目安排你上,另外还有一些广告片的拍摄任务。你如果有自己的私事,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做安……”
邵逸辰起身放平了他的座椅后背,拿过他手里的眼镜,拽过车后厢的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好了,工作狂……先闭上眼睛一下,等下就到家了。有什么事情的话,明天给我打电话。”
等到邵逸辰轻声安排了司机先开车送白唯回家,再回到自己座位上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位经纪人已经闭目睡去。
摘掉了眼镜的男人依然显得相貌平凡,但是却少了平时一本正经的严肃,皱着眉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看起来像只柔软的小动物。
伸手拉了拉毯子,邵逸辰突然觉得心情很好起来。
把人送回了家,交到了白太太手上照顾之后,邵逸辰才回到了自己的家。
客厅里的灯光还亮着——若是在往日,邵夫人是很少等他的。想必是上次爱子醉酒后的难受让她心里留下了很大的不安和心疼,所以现在哪怕已经是深夜时分了,她还在等着儿子的回家。
推开客厅的门,邵逸辰才发现偌大的客厅里并不是只有邵夫人一个人,除了那只睡得丑态百出的短毛小猎犬以外,陪着她说话的还有邵钧哲。
见到他回来,邵夫人半掩了口打了个哈欠,招了招手让他过来,“逸辰,今天累不累?……怎么,白唯没有送你回来?”
“他被人灌醉了,所以先送他回家了。”邵逸辰低下身,顺服地让女人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我身上还有酒气。”
“厨房里煲的还有汤,要喝一点吗?”邵夫人脸上有着很浓的倦意,但是在对着小儿子说话的时候,仍然是一脸的和颜悦色,“你哥哥找你还有点事儿……等下陪他说说话。”
坚持着监督邵逸辰喝下了一小碗煲汤后,邵夫人才在儿子的催促下起身上楼休息,临走时打出的又一个小小的哈欠,显示出她实在是撑着困意等待很久了。
邵夫人上楼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留在客厅里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邵逸辰伸手捋了捋刚刚醒来就求顺毛的波宝儿的毛,他才低声地问道,“……妈最近身体都不太好,你怎么不劝她早点睡觉去?”
邵钧哲没有说话,偏了一点点的头去看波宝儿,眼神里冰冷冷地像是夹带了锋利的刀子。
也许能被称为“史上最精于察言观色的波音达”的波宝儿小朋友,在被主人之一瞪了好几分钟后,嗷唔一声低叫,甩着尾巴迅速地奔向了自己的狗窝,做出了一幅“正在睡觉”的样子……只是一直不停乱动的尾巴表明了此刻的它实际上是在“迫于淫威”的装睡。
邵钧哲收回了目光,翘高了二郎腿,这才慢悠悠地接口道,“她乐意等就让她等呗……我要是劝她两句,少不得又会挨骂一场。”
邵逸辰此刻的酒意才开始上来,脑子里有点薄雾一样的不甚清明。拍戏时一直紧绷着的弦在放松之后自然地产生了一种倦怠感,再加上刚才长时间的放空状态,让他的大脑在一时之间甚至抓不到男人方才说出的话语。
在客厅的灯光下,连脸色都有一些难看了。
邵钧哲起身倒了一杯水给他,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动作自然得让人无法拒绝,“很难受吗?”
他的声音很低,语速很慢其中透出的温柔带着特定的标签……轻触在额前的手指干燥又温暖,近距离之下的气息交融,有着一种名为熟悉的可怕。
……时光仿佛倒溯回了去年5月份前的任意一个夜晚——他拍戏回来,他边工作边等他,然后口气或是不善或是温柔但却都带着关切地问他是不是太累,是不是需要休息……
短暂的恍神间,身体却早已脱离了理性的轨道,遵循着像是刻在了记忆中的本能,顺着他伸手过来的动作靠了过去。
邵钧哲伸手把他搂在怀里,动作自然流畅得像是本来就应该如此,行云流水一样的不带一丁点停顿甚至迟疑。
但是,在把人圈到怀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在一瞬间停滞了一下,然后才开始再次舒缓地跳动了起来……一下一下的,撞在胸间,有一种充实着的颤抖着的疼。
甚至从搂人入怀开始,他就没有敢再有一小口的呼吸。
一切都停止了,除了刚刚活过来的心脏。
被温热的怀抱抱着,人体的温度混着熟悉的气息晕染过来,熏得原本就昏沉的大脑更加缺氧了……下巴缩在男人肩窝里,手臂下意识地回搂过去,在他的腰上交叉着扣住十指,仿佛这样就可以不管不顾的一直这么放任自流。
邵逸辰想,钧哲最近瘦了好多,是有什么难应付的工作或者不顺心的事情吗?
这样一想,脑袋却像是被狠狠地重击了一下,迅速地回神过来……现实和期望的落差巨大,以至于头脑里有一种木木的发麻。
邵钧哲在怀里的人僵了一下身子后,就放松了搂抱的力度……却仍然不可避免地失落地看着他从自己怀里飞快地挣脱开来,然后侧着脸皱了眉地说,“……对不起,刚刚……失态了,喝得有点多。”
真的是酒精在作祟吗?
沉默在一刹那汹涌而来,铺天盖地。
邵钧哲觉得,怀抱空了,但是心却热了起来。
他想,其实,你可以失态得再久一点都没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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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饰性地咳了两声,邵逸辰低声问男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邵钧哲转瞬不眨地看着他,又被问了一遍后,才回答,“没什么……哦,不是……是明天下午公司策划部开审核会议,你要去听一下吗?”
在男人充满了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邵逸辰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
在看着邵逸辰去上楼休息以后,邵钧哲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
他原本的目的是想让邵逸辰试着说服一下蒙家的那位小姐——邵氏和蒙家在地产上的一项合作案,受到了这位千金小姐的激烈反对。虽然不至于会立刻夭折,但是却也僵持在了那里,难以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但是,却在刚刚临时改变了目的。
他只是他一个人的,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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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彻底木了……明儿,哦,不,今儿还有老板的课还要和她讨论东西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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